傍晚,王冠岛,海神广场内气氛凝重。
台上,即将开启复仇之战的丛枭满眼血丝。台下,即将出征的三百勇士神情肃穆。
勇士们都知道,队伍将按照自愿的原则分成两半。一半将臂带红巾,跟随丛枭光复金岛;另一半跟随伊莉莎白夺取其余六岛。但知道归知道,真要选择的一刻,勇士们还是陷入了长考。
阴沉的天空下,首先做出决定的是丛枭亲自招募的一百勇士。
一百人中,除了极个别的几个外,其余的一个接一个地登上了高台。从丛枭的手中,他们接过鲜艳的红巾,并郑重地佩戴在了自己的右臂上。
可接下来,广场内却陷入了凝滞。尽管攻击金岛的队伍还差五十多人,但剩下的两百勇士却在相互观望中,犹豫不前。
渐起的风中,丛枭开始变得焦急,甚至有些愤怒。但就在这时,人群中走出了一个人——谢庸。
来到丛枭的面前,谢庸毫不犹豫地拿起红巾,戴上右臂。而他的举动也像是打开了无形之门,使勇士们终于可以穿门登台,戴上红巾。片刻后,剩下的几十条红巾也各自有了主人。
见此情景,丛枭满意地点了下头。目光扫过一大片如火的红巾,他似有褒奖地看了一眼最前排的谢庸。
这时,风更大了一些,云也更厚了一些。面对已略显阴暗的天空,丛枭却是无法抑制地心潮澎湃。悄无声息中,一股杀伐的欲望从他身上汹涌而出,席卷了整个广场,也席卷了所有勇士。
“此次出征,我们必将杀尽黑衣,光复七岛;来日血战,我们更将终结机器,永享自由!”
伴着激情的呐喊,丛枭再次比出了自由的手势。而如此的声音、如此的画面,也感染了场内的每一个人。
终于,当阴暗彻底遮蔽天空的一刻,全场勇士不约而同地手放胸前,齐声高呼!
“杀尽黑衣,光复七岛!终结机器,永享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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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终将至,金岛欢乐无限。
屋舍间,孩子们结伴嬉戏,大呼伴着小叫;田地里,女人们收获谷物,汗水伴着笑容。
大海上,男人们叉鱼的动作越来越精准,捕到的鱼儿堆满了船头;训练场内,勇士们的操练蔚为壮观,队列中的那?和基兰素洁更是分外显眼。
在这全新的时代,小岛的一切是如此充满活力,又如此宁静。正如大汗屋舍的露台上,两个女人相对无言的早饭是如此平淡,又如此习惯。但沉默,总有被打破的一刻。
“再有几天,就到年终了!”
听到兰若刺百年一遇的开口说话,灵秀却并无任何欣喜。相反,她不无忧心地道:“你每天睡得越来越少,叹气却越来越多。若这样下去,我只怕到不了年终,你的身体就先终了。”
兰若刺故作宽慰地一笑,却不知是要宽慰灵秀忧虑的眼角,还是要宽慰自己心底莫名的惊恐。片刻后,望着海天一线的蔚蓝无垠,她语带憧憬地道:“灵秀,如果可以选择,你想去哪里?”
真的能选吗?灵秀很怀疑。但即使不抱希望,她仍然忍不住想:如果可以,那就去一个没有人认识自己的地方吧,去一个可以自由自在的地方吧……
或许是看懂了灵秀的心思,兰若刺无限向往地道:“过了年终之日,我将放下一切。从此后,我们浪迹天涯,碧海蓝天!”
刹那间,寒冰浴火,岁月焕新!灵秀仿佛已看见,灿烂阳光下,蓝水最深处,一叶孤舟,两叠朱唇,随风而远!
情不自禁地,她笑了,她也笑了!
黄昏,一天的训练终于结束了。
散场的路上,全无不好意思的台瓦卜全程尾随——尾随有说有笑的那?和基兰素洁。
一路上,基兰素洁不时地取笑台瓦卜。但其实,她心里倒也很佩服台瓦卜的坚持。甚至作为那?的朋友,她已开始慢慢地接受和认可台瓦卜。毕竟爱一个人没有错。
三人如常地走着,如常地聊着。那?依旧是不拒不迎,静静地听着;台瓦卜也依旧是皮糙肉厚,全无羞耻;基兰素洁更依旧是打趣调侃,不依不饶。
直到不远处出现了教官亚伦的身影,基兰素洁才结束了调侃,快乐地冲向了前方。片刻后,随着两只手大方地牵着了一起,两个缠绵的背影也渐渐消失在了晚霞之中。
而林荫道上,也只剩下了台瓦卜和那?。
经过了最初的喋喋不休后,这段日子里,台瓦卜已开始变得适可而止。甚至在与那?独处时,他更开始变得有些拘谨。而那?虽已习惯了他的陪伴,却也没什么可说的。所以,两人也只能一路无言、略显尴尬地走着。
每当这种时候,台瓦卜就分外怀念基兰素洁的调侃。毕竟有调侃就有笑声,而笑声正是驱散尴尬的良药。可随着基兰素洁与亚伦越黏越紧,如此的良药也渐渐变成了仙丹——可遇而不可求。
好在台瓦卜懂得变通——仙丹难求,地黄丸却是大把。所以,他脸皮一薄,没话找话地说了两句。
“能得到基兰素洁的喜欢,教官可真厉害。过去我还担心,七岛之人与外岛之人相恋会被大家反对。但现在,好像所有人都已接受了他俩在一起。所以——”
通常总是沉默寡言,充其量也只是笑笑的那?,这一次却破天荒地开口了:“所以什么?”
听到心上人肯搭腔,台瓦卜自然是喜出望外。兴奋不已中,他正想说出自己的心声——所以,连他们的爱情都可以被大家接受,我和你的爱情就更可以被接受了!
但话到嘴边,台瓦卜终究还是没胆量说出‘爱情’两字,只能临时胡诌了两句:“所以……所以我觉得,大家并不只是接受了他俩在一起,更是接受了黑衣人的存在,接受了新的大汗!”
话一出口,台瓦卜就后悔了。长老被黑衣人带走,至今生死未卜。自己却在这里赞美黑衣人和兰若刺,这不是成心给那?添堵吗?
惴惴不安中,台瓦卜很想为自己解释几句。但嘴还没张开,他就已看见了那?渐渐黯淡的目光,渐渐再无一丝生气的面容。见此情景,台瓦卜知道任何解释都已晚了,千言万语也只能化作了一声:唉!
幸好就在这时,一个欢乐的童声如花绽放,瞬间驱散了林荫道上的阴郁。
“看我今天捉到了什么?”
随声而来的正是雀跃的阿里木。见只见,小家伙紧捧着双手,径直跑向了那?——只当台瓦卜完全不存在。
随着那?满怀期待地俯下身,阿里木也小心翼翼地将手心打开一条缝,同时口中无比兴奋地喊道:“姐姐,你看!”
透过细细的指缝,那?看见了一只美丽的红蜻蜓。那红色如此鲜艳,恰如阿里木小脸上的红晕。下一秒,那?也搂着那可爱的红晕,轻轻一亲!
如此浓情的时刻,台瓦卜自然是被晒在了一旁。望着眼前无比亲热的一大一小,他突然觉得,自己真是白活了几十岁,还不如儿子会来事。一言难尽的苦涩中,他痛下决心,以后一定要多向儿子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