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冠岛,阴云密布。
似是为了顺应天气,勇士训练也结束地格外得早。
当勇士们三三两两地离去后,训练场上只剩下仍在练箭的谢庸,以及静赏天色的达迪。
随着最后一支箭在狂风中正中靶心,谢庸习惯性地耸了耸鼻子。而晶莹雨滴也恰在这时点点飘落,似是在为他庆贺。
一旁,达迪望着如画般的雨景,却是悲凉地一叹。
“我记得,当年正是在这样的一个雨天,数十个敌人偷偷爬上了关隘。为了击退他们,我们牺牲了十几个弟兄。
最后,还是安德烈大发神威,将敌人统统赶入了海里。若我没记错的话,那些敌人正是来自七岛。”
谢庸鼻头一酸。因为正是在那次偷袭中,他失去了挚爱的哥哥。此刻听到达迪旧事重提,他不禁悲愤地道:“终有一天,我要让七岛之人血债血偿!”
“说得好!但若想要血债血偿,就必须要有一个真正的王冠勇士来领导我们,而不是一个只想报私仇的外来骗子。”
最近风传的那些流言,谢庸全都听过。所以对于达迪话里话外的意思,他也全都清楚。但与许多人不同的是,他不仅不为流言所惑,反而更加坚定地支持丛枭、支持强者。
因此,面对达迪似有期待的目光,谢庸冷冷地道:“我不管他是为公,还是为私;也不管他是本地人,还是外来者。总之,谁能带我杀入七岛,谁能带我为亲人报仇,谁就是真正的王冠勇士!”
眼见离间计不行,达迪便再来一计——感恩计。
“为了给王冠岛带来永久的和平,最伟大的王冠勇士牺牲了生命,最神圣的女王牺牲了幸福。所以最起码,我们应该永远铭记那些逝去的人,永远效忠女王!”
这一次,谢庸肯定地点了点头。显然,对于铭记逝者、效忠女王,他并无任何异议。达迪则见好就收,因为他很清楚,许多时候过犹不及。随着雨滴越来越密,再无言语的两人遂眼神道别,各自走入了风雨深处。
天地尽黯的一刻,雷公电母终于发威了!
当第一道闪电划过天际时,伊莉莎白正默然于窗前沉思。当第一声惊雷炸响全岛时,丛枭刚好推门而入。
听到门开的咿呀声,伊莉莎白回过了身。看到丛枭不知是被雨水、还是被汗水打湿的衣衫,她立刻心疼地道:“累了吧?”
洒脱一笑中,丛枭不顾一身的湿漉——紧紧搂住了一袭雪白,更深深吻上了一抹红唇。一吻再吻后,他兴奋且自信地道:“女王,勇士们都已准备好了,我们也差不多可以出征了!”
迎着丈夫迫切的眼神,伊莉莎白沉稳地道:“夫君希望是什么时候呢?”
随着又一道闪电划过天际,丛枭无比迫切地道:“年终之日,将是防备最松懈的时候,也是杀尽黑衣人的最好机会!”
“来得及吗?夫君,距离年终可就只有一周多了,真的需要如此匆忙吗?”
“匆忙?”说话间,丛枭已是咬牙切齿:“黑衣人霸占七岛已七个多月了,我也像丧家犬一样活了七个多月了。这七个多月来,每一个午夜,每一个黎明,我都在提醒自己——决不能让任何一个黑衣人看到明年的阳光!”
“好!既然君意已决,杀尽黑衣人就在年终之日!”说完,在惨白闪电的映照下,伊莉莎白吻向了那张因仇恨而变得狰狞的脸。
难解难分的热吻中,不知怎地,丛枭却有些失神。只因他忽然想起了大祭师临终前的话语——对蓝衣女子或许可以网开一面。
但自己真的要放过蓝衣女子吗?放过那个带给自己无尽耻辱的女人?
此时,热吻虽未歇,温暖仍犹在,但丛枭的心却已渐渐冷硬如铁。而他的身后,也只剩一阵猛过一阵的暴风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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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年终之日只剩一个礼拜时,一路紧赶慢赶的方鸥终于赶到了家——石岛!
作为七岛最外围的警戒岛,不大的石岛就只有一座山。荒无人烟的山上,除了方鹰所统辖的勇士,亦再无其他人。
靠岸后,方鸥麻利地落锚、下船、上山。但让她有些奇怪的是,换做往日刚一上岸,弟弟就早已迎了出来。可今天,自己都已爬到了半山腰,怎么还没见到弟弟呢?
随着清晨的风越来越冷,方鸥的心也渐渐沉了下去。好在不多久后,她终于看见了一个苍老的身影。借着渐亮的天光,她依稀辨认出,那正是自己和弟弟的心腹手下——祥叔。
“祥叔,方鹰呢?”
“小鸥,数周前,从兰德岛来了一队人,为甚的是一个肩头绣着五道红线的女人。女人说非常仰慕方鹰,想请方鹰去兰德岛指导黑衣人训练,于是便把方鹰带走了。”说完,祥叔无奈地叹了口气。
心急如焚的方鸥立刻追问道:“平平呢?”
“方鹰告诉那女人,平平前些日子不慎坠海溺亡,但那女人根本不信。她不但仔细搜查了石岛,还搜查了水岛。万幸,她没有发现雾隐洞。”
了解了状况的方鸥一喜一忧:喜的是,自己的防患于未然果然派上了用场——平平总算暂时平安;忧的是,储君抢先一步抓走了方鹰,自己的逃跑计划该如何进行呢?
犹豫不决中,方鸥忽然想到,当自己接过无刺玫瑰之时,恐怕正是弟弟被抓走的一刻。再想到自己绝不可能弃弟弟于不顾,她终于下定了决心。
“祥叔,你用我的七帆之船去水岛。先备齐水和食物,然后去雾隐洞接上平平和所有孩子,并带着他们立刻逃往百川岛。”
无需多言,祥叔已然明白了一切。难抑的悲情中,他颤声道:“小欧,难道你不走吗?”
“只要还有一线希望,我都要救回方鹰!”刻意的笑容中,方鸥故作轻松地道:“祥叔,你放心吧,我一定会去百川岛与你们汇合的。”
祥叔老泪纵横。但又能说什么呢?或许也只有互道珍重吧。
“小欧,我会保护好平平,保护好孩子们。我们会在百川岛等你——一直等!”
方鸥伤感地点了下头。但随即,她已是一脸自信的笑容。
明白事不宜迟,两人眼角湿润地拥抱作别后,祥叔驾着七帆之船直奔水岛而去。方鸥则伫立岸边,目送着帆船渐去渐远。
当七帆再无踪迹,她心中忍不住凄凉感慨:还能再见到祥叔吗,还能再见到平平吗?如果可以重新选择一次,自己是否还会选择这条路——这条不死不休的复仇之路?
望着朝霞如血的天际,方鸥没有答案,唯有悲叹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