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锻等人遭到神秘人的袭击之后,全都感到惶恐不安,酒使人虽豁达,此时也是一脸阴沉,站在窗子旁边沉闷地喝酒。风鲁不断地唉声叹气,愁眉苦脸,口中不断叹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他细查风锻身上的伤势,发现只在脚腕上有处碰伤的淤青,没有其他伤势,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经此一事后,阿柔明白,自己实在无法狠下心肠伤害风锻,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心中一片坦然。
风锻脚腕受伤,改坐在酒使的躺椅上,阿柔轻轻走到他的身旁,眼睛里流露出关切的神色,风锻心中一暖,柔声说道:“你放心,我没有事,你怎么样了?”阿柔摇了摇头,表示无碍。
俩人不再多说什么,但都从对方身上感受到一股温暖,彼此间的别扭不快眨眼消失得无影无踪。屋内一片寂然,黑影沉沉,好像浮动着一片不安。天光渐亮,室内不再那么昏暗。
风锻沉吟道:“这件事实在古怪,怎么会有人无缘无故地来追杀我们?我看将军阅历丰富,定然能够看出一点儿端倪,我这就去把他请来。”说时便要站起身来。
风鲁急着拦阻道:“你的脚受伤,还是让我去吧。”酒使转过身来,提醒说道:“谁都不许去,万一在路上又碰到那个刺客怎么办?我们就在这里等着,有二黑保护大家,谅那狗东西也不敢再来,等到了中午,将军自会过来,不用急在一刻。”
风锻父子觉得有理,便放弃了这个念头。此时二黑的身躯已经合二为一,正躺在墙角上闭目养神,它的眼睛虽然半眯着,但微微睁开时却神光流动,机警非常。
大家全都精神紧张,凝神戒备,等候将军的到来。到了中午,将军如期而至,酒使在窗户里面招呼他进来。将军走入书房一看,只见屋内书籍凌乱满地,书架纵横交错,惊道:“你们想把书房拆了不成。”
酒使已经恢复了常态,笑了笑,道:“怎么可能,这不是要我的老命嘛。”当下将发生过的事情告诉了将军,将军义气深重,听闻他们受到刺客暗杀,当时脸色一黑,粗声吼道:“他奶奶的,若是让我抓到这小子,非把他的三魂七魄打散不可。”
酒使问道:“这件事情你怎么看?”将军皱着俩道浓眉,说道:“此人功力深厚,还在我之上,他能够将真元凝结成冰刀向外攻敌,以我的修为,尚还做不到。”酒使心中一凛,诧然道:“难道在这云宫之中,除了帝君之外,还有比将军更厉害的人。”
将军神色一动,他心中陡然想起了一个人,秦柳。当日他戾气失控,曾与秦柳过了几招,发现他的功力深不可测,可能还在自己之上。但是,众人与他往日无冤,近日无仇的,风锻近日还与他十分相好,他有什么理由施此毒手?
将军皱眉说道:“我看这件事情疑点甚多,令人云里雾里的。最先要辨明的,是这个刺客的目标是谁?”这时阿柔突然指着风锻,向大家表明,刺客的首要目标是风锻,众人脸上全都变色,风锻更是瞪大了眼睛茫然不解。
酒使心中一动,忽然说道:“是了,阿柔本不在这个房间,是不是你下来的时候发现了什么?”阿柔关心风锻的安慰,也想快点找出凶手,为了将她所看到的告诉大家,无法再隐瞒会说话的事实,她指着书架,吃力地说道:“书架。”
当她吐出第一个字的时候,风锻陡的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俩手抓住她的肩膀,惊喜交加地叫道:“阿柔,你会说话了,你什么时候会说话的,你怎么不告诉我?”他的眼中泪光朦胧,像是连珠炮似的一下子抛出了许多问题。
阿柔眼光柔和,只不过淡淡地一笑,除了酒使之外,其他人也露出惊讶的神色,并为阿柔感到由衷的高兴。酒使笑道:“好啦,先让阿柔把事情说清楚。”
风锻这才放开阿柔的肩膀,脸上仍旧挂着笑容。阿柔一面比划,一面一字一顿地艰难地说着,在风锻听来,就像是在聆听美妙动听的仙乐似的,他醉心于阿柔的清脆悦耳的音色,和稚气笨拙的语调,至于阿柔说了什么,一切都不重要。
阿柔虽然说得言简意赅,但是大家也领悟了个大概。原来阿柔在二楼的窗子里看到了有黑气飞了过来,钻进一楼的窗户,她担心大家的安危,便悄悄从二楼下来,隐藏在书架后面。
后来看到那人要对风锻暗下毒手,她立即挺身而出,推翻书架,企图阻止那人,再后来,大家都被书架的撞击声惊醒,以后的事情,便都知道了。在这里,我们当然要原谅阿柔对大家的有所隐瞒,每个人都有一些不愿人知的的痛苦。
将军一听刺客的目标是风锻,对秦柳产生更大的怀疑。他神情肃然地质问风锻:“这几日,你一直跟欢乐使在一起,你们之间有没有发生什么不快?或者其他重大的事情。”
风锻闻言,就要张口作答,忽然想起答应过秦柳的话,低着头,嗫嗫嚅嚅地说道:“没发生什么事情。”风鲁刚想插口,也反应过来,猛的将嘴巴抿得紧紧的。将军老于世故,一看俩人脸色,就知道有事情瞒着他。
他心中的气不打一处出来,怒吼道:“都到什么时候了,还不老实交代,我早就告诉你们,这秦柳绝不是个好东西,可你就是不听。”
风锻很珍重与秦柳之间的友谊,听到有人这么侮辱自己的朋友,脸色猛的涨得通红,怒气冲冲地道:“秦大哥哪里得罪你了,你要这么骂他?”
将军脾气火爆,见他与自己针锋相对,气得将手掌抬了起来,就要一掌扇了过去。但他瞧见风锻那股怒焰冲天的势头,心中暗自好笑:“原来也是个爆脾气,”心中的气陡然就消了,但是一只手仍然悬在半空,风锻微扬着头,凛然不惧。
酒使与风鲁连忙过来劝架,将军悻悻然地收起右手。这时二黑忽然一声闷吼,从地上跳了起来,跃出窗子。只听得外面传来二黑洪亮凶恶的吼叫声,众人临窗一看,原来是瘦鬼来到了楼下,此时正站在桥的一头,神情惊惧地不敢再上前一步。
酒使见是瘦鬼,脸上一沉,冷淡地道:“你来干什么?”瘦鬼翻着一双白眼向上望来,冷哼一声,说道:“帝君让风锻风兄弟过去一趟,说有要事相询,”风锻探头问道:“帝君要我过去干什么?”
瘦鬼阴测测地道:“你去了就知道了。”他的眼光中,充满了幸灾乐祸的恶意。原来,今日帝君早早便醒来了,一醒就到小星河洞中玩赏他的宝贝,他未进去时,神采飞扬,心情愉悦,可一到里面,脸色先是一惊,紧跟着沉了下来,犹若一块森然的寒冰。
只见地面上的汉白玉发出灿烂的青光,定星珠已与那道虚影重叠在一起,这种种异样,都说明了有人来过这里,他立即想起来风锻,昨日他还对他推心置腹,今日却发现他妄自侵入自己的宝库,怎不叫他感到愤慨和背叛,他的呼吸沉重,胸膛几乎就要炸裂开来。
韩玄鹤再也没有玩赏的心情,勉强将宝贝点算了一场,没有发现丢失什么东西,他的心情稍觉舒畅,但仍然是面黑如铁。他从小星河洞出来后,立即打发瘦鬼前来相召,瘦鬼见他脸色不善,立即知道风锻的处境不妙,暗自感到得意。
瘦鬼传完话后,转身便走了。风锻道:“既然帝君召见我,那我去去就来。”将军道:“帝君怎么会突然让瘦鬼传你过去,如此急迫,只怕另有蹊跷。”风锻心中知道原因,抿紧嘴唇,道:“该来的总要来的。”掉头往楼外走去。
将军等人一来好奇,二来防止刺客在风锻落单的时候行刺他,一起跟在他的后头。众人来到了无尘殿,只见韩玄鹤正威严冷峻地坐在白玉床上,秦柳已先众人一步,立在殿中。
风锻暗怀惭愧,不敢正视韩玄鹤的眼睛,道:“帝君召我前来,是有什么要紧事吗?”韩玄鹤向他招了招手,冷漠地道:“你过来,”风锻忐忑不安地走上前去。韩玄鹤翻开他那只绘着清凉贴的手的手掌。
只见手掌上面白净柔软,已经没有清凉贴的踪影。韩玄鹤神色一变,沉声道:“你果然偷入了小汤谷,说,你是怎么发现小星河洞的所在,你是早有预谋的是不是?”他的手牢牢地握住风锻的手腕。
风锻感到疼痛彻骨,颤声叫道:“帝君,你忘了,昨日我扶你穿过了小汤谷,前往白云渡,那清凉贴早被纯阳真气照过了,当然会消失了。”
韩玄鹤暗自醒悟道:“是啊,昨日是他扶我去的白云渡,清凉贴才会消失,而前些日,我一直检查他的手掌,清凉贴一直存在,他根本没有机会去那小星河洞。”想到这里,心中一软,连忙将风锻的手腕放开。
其实,这清凉贴早就消失了俩日了,并非昨日才消失,但风锻实在是吃痛不过,所以只能临机寻了一个借口摆脱帝君的铁腕。
韩玄鹤生性多疑,又转念道:“前些日他是没有机会,但昨日我醉酒之后,不正是最佳的时刻?若不是流光阵的地维的出现,露出了他的马脚,只怕我永远也不会发现。”但他心里对风锻仍旧保留着些许信任,不再那么直截了当地质问他。
他较为委婉地说道:“云宫中的飞星流光阵已经失效多年,今日我到小星河洞中,发现它突然自己启动了,定星珠就悬浮在蜀山的上端。
我特意到宫外查看一番,果然发现云宫已经由东海飞回了原来的地方。说明此阵不仅生效,而且还曾被人运行过,风锻,你可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风锻剑眉微皱,心里暗自嘀咕:他只从洞里拿了紫星和翠玉石,翠玉石数量繁多,即使少了一颗轻易也不会被人发现,紫星已经完璧归赵,如果他抵死否认,只怕帝君也抓不了什么把柄来定他的罪,而帝君防范他的清凉贴,反而成为了替他掩饰辩护的有力证据。
但风锻跟帝君昨日相处之后,已经将他当成了朋友,朋友重在坦诚相待,他实在不愿意继续欺骗他,他心中便想将所有实情吐露出来,紫龙环中那粒须弥珠神妙异常,定然名贵无比,他也好还给帝君,帝君见他如此诚心认错,肯定会原谅他的。
就在他准备交代一切的时候,忍不住向秦柳忘了一眼,秦柳不动声色地,眼神略带惊惶地向他摇了摇头。这自然是要风锻替他守口如瓶,不要泄漏半个字。风锻心中大感为难。
一开始,他以欺骗帝君为乐,可到了此刻,他却以之为苦,可要交代的事情太多了,比如说偷无尘花的花心,在他是心安理得,问心无愧,可在帝君眼里,只怕比杀了他还让他难以接受。
而紫星来历神秘,秦大哥对它一直讳莫如深,决不允许第二个人知道,他已经答应了秦大哥,决不将他告诉其他人,那么,如果要坦白的话,只有翠玉石的事情好说了。
为了让自己稍觉心安,他决定有选择地承认错误,于是小心翼翼地说道:“帝君,其实我确实偷入过小星河洞。”韩玄鹤脸色一沉,冷冷道:“什么时候?”
风锻有点羞惭地道:“就在前日,”帝君以为他的答案应该是昨日,结果他前日便去过了,脸上顿时露出惊怒交集的神情,他深吸一口气,怒目瞪了风锻一眼。
风锻小心地措辞道:“前日,我跟秦大哥去拘灵域寻我爹爹,偶然发现了飞行流光阵的阵图,秦大哥为我们讲解了阵法的妙用,同时发现那阵图刚好缺了一块翠玉石,秦大哥说帝君的宝库里应有尽有,肯定藏有这种石头。
我想,如果我能修复这副阵图,让阵法恢复运行,也许能让帝君高兴一场,所以我就偷偷地到了你的宝库中不告而取地取出一颗翠玉石,用来修补流光阵的阵图。这一切都怪我任性胡为,还望帝君恕罪。”
他这段话说得十分动听,韩玄鹤感到十分受用,暗道:“他是为了修补阵图,不是故意为盗,还是情有可原的。”风锻偷偷抬眼一看,只见韩玄鹤的神情稍缓,已经没有那么严厉,心中暗自一松。
韩玄鹤又问:“你是如何知道小星河洞的所在,还有你是怎么进去的?”于是风锻将他如何发现小星河洞和破解石灵的前后来由一一叙述了一遍。
韩玄鹤听完,心里既觉得惊佩,又感到愤怒,暗自骂道:“真是个狡猾机智的小鬼。”韩玄鹤突然问道:“那你是怎么知道流光阵的阵眼就在小星河洞中?你什么时候再次进入了小星河洞中?是不是你操控定星珠,使云宫飞了回来?”
韩玄鹤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风锻全都答不上来,脸色倏的一片通红,感到万分窘迫,他只能回答第二个问题,讷讷地道:“第二次我是昨天趁着帝君睡觉时偷去的。”韩玄鹤点了点头,好像在说,果然不出我所料。
韩玄鹤等着风锻回答其他问题,风锻窘得只想找个地洞钻进去。秦柳在旁伺察许久,慌忙上前为他解围道:“这一切都是我告诉他的。
我见流光阵补齐灵石之后,隐隐有灵力波动,明显已经启动,却不知道操控的方法,我便让风兄弟回小星河洞看看,兴许能够找到地维所在,结果他的运气真好,竟然真的找到了。
至于风兄弟如何学会操控地维,我想应该是阴差阳错所致,风兄弟自己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韩玄鹤这时才想起,秦柳才是始作俑者的那个人,他凝目注视着他,脸色沉寒如冰。秦柳不敌韩玄鹤的眼光,低下头去,心中凛然。
韩玄鹤问风锻:“事情真如欢乐使所言?”风锻机灵无比,自然满口附和,并且叙述了他第二次到洞中初见地维时的迷糊之状。韩玄鹤感动又好气又好笑,暗道:“这小鬼并不讨厌,只不过是过于机灵了一点儿,”
他语气和缓地说道:“风锻,你未经我同意,偷入我的小星河洞,本该重重处罚你,以儆效尤,但是念在你修复了流光阵,去了我的一大心病,也为云宫立下一个大功,我就算你功过相抵,不再责罚你,但从今以后,你若敢擅自进入小汤谷,我定然重罪不饶。”
他说到最后一句话时,声音严酷,神情威厉,绝非是危言耸听。风锻心头猛的一跳。一旁的风鲁看到自己的儿子闯下了那么大的祸事,吓得脸色惨白,战战兢兢,幸好老天保佑,转危为安,他的全身感到软绵绵的,几乎便要跌倒。
而将军等人,虽然也关心风锻的安危,但并不像风鲁那么沉不住气,焦形于色。他们静静地旁观谛视,都想在关键时刻为风锻说话。总算是有惊无险,大家的心弦陡然一松。
谁知,这时韩玄鹤忽然一声暴喝:“风锻,你好大的胆子,连我的无尘心也敢偷?”只见他脸色大变,神情狞厉,眉宇之间布满了煞气。与前时的那种风仪修饬,雍容沉稳的风度简直判若俩人。众人全都大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