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锻一行人发现云宫在无人控制的情形之下,突然从东海的深处,飘到了大陆的海岸线上,大家全都感到惊诧莫名。
原来,在风锻从小星河洞中带出紫晶石和翠玉石之后,他们将翠玉石补齐鬼蛛底下的北斗七星图时,那飞星流光阵已然发生了效用,但是众人不懂得具体的操控方法,所以一直一筹莫展。
而那小星河洞居然就是飞星流光阵的另一阵眼,专门用来操控此阵。一般较复杂的阵法之中,可能存在多个阵眼,布置在阵图之中的阵眼地位较高,被称之为天柱,而脱离于阵图,独立在外的,则被称之为地维。
天柱与地维,根据功能的复杂程度,可能有一个或者多个,地维多用来控制阵图。像小星河洞,便是飞星流光阵的地维阵眼,而流光版,则是此阵的天柱阵眼。
一个好的阵法,效仿天地的运转,阴阳相生,五行互运,精微奥妙,难以言传,真如一个小型的天地一般。
风锻在小星河洞中所见的巨大光笔,其实叫做流光笔,而那颗珠子,便是定星珠,定星珠在汉白玉地图上标明了云宫所处的位置,当风锻念着自己的家乡的时候,家乡的位置便自己标明出来,显出一道虚影。
然后,风锻口中吐露思念家乡的话,无意中向流光笔发出了命令,在定星珠与那虚影之间,画出了一条红色的线索。此后,云宫便会顺着这条路线飞回凤鸣山,风锻众人,到现在还蒙在鼓里。
风锻等人又说说笑笑一阵,风鲁忽然打了一个哈欠,脸上露出疲惫的神情,酒使笑道:“风兄弟,你这是怎么了?现在可是大晚上的,怎么就这么无精打采的。”风鲁又打了一个哈欠,解释道:“从昨晚到现在,一直没有睡觉,所以觉得有点困乏。”
酒使还当他一整天赶着云宫奔赴东海,所以没有时间睡觉,因此说道:“既是这样,那么我们早点回去休息吧。”于是,众人一起回到了忘尘阁。
风锻等人走近忘尘阁时,只见洁白的月光下面,一道秀丽娇小的身影正静静地坐在房顶的屋脊上面,双膝并拢,俩手抱着膝盖,微微仰头望着天上的圆月。正是阿柔。她的身上的云裳柔美光洁,微风吹拂之下,就像是一道淡淡飘动的白色轻烟。
往日里,阿柔的神情略微显得有点儿淡漠冷酷,但在此刻的月光底下,她的精美的瓜子脸泛动着纯洁温柔的光辉,让她看起来,仿佛是月空下的清丽文静的精灵。
风锻既然知道了她的烦恼的原因,便想主动向她示好,但他碰了几次钉子,有点拉不下脸,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开口才好。
将军在旁看到他抓耳挠腮的犹豫不决的模样,猜到他的心思,忽然抓起他的后背,把臂一扬,风锻就像是小鸟似的飞向了空中,他刚来得及发出一声惊呼,人便稳稳当当地落在了屋脊上。
阿柔听到他的声音,回转头来时,他正好落在她的身旁。风锻尴尬一笑,阿柔瞋目瞪了他一眼,将头转了回去。风锻咳了咳,小心地措辞道:“阿柔,我不知道你心情不好,之前对你的态度实在粗鲁,你可不要放在心上。”
阿柔这才惊诧地回头看了他一眼。风锻道完歉后,心中陡然觉得轻松了许多,热心地说道:“其实做人有做人的难处,做鬼也有做鬼的潇洒,但若是你真的想重返人间,重新做人,我一定尽力帮你。”
阿柔闻言把头一低,秀眉紧蹙,神情凝重。风锻还当她仍旧是个哑巴,所以自顾自地说道:“我们村东头的李婶成婚不久,估计没过多久就会有孩子,我把你带到她家,你就投生在她的家,等你生出来之后,我仍旧把你当成妹妹看待。”
阿柔忽然心头无名火起,脸色变得煞白,她不知是为了投生而感到害怕,还是为了风锻将重生说得如此简单平常而觉得愤怒,她抱着双膝的手紧紧地扭绞在一起,显露出苍白的颜色。
风锻没有发现阿柔的异样,大大咧咧地继续说道:“等你投生之后,你的脾气可要好点,你现在这种蛮横霸道的样子,除了我,没有人会受得了。”阿柔听到这里,就像是被点燃的火药桶似的,猛的掉转过头来,双目如要喷出火来。
风锻见状,大感不解,不由得怔住了。忽然间,阿柔出手如电,猛的抓住他的手臂,将他甩了出去,风锻好似短线的风筝似的,从空中掉了下来。这时将军已经离开,没有人前来救他,这一下可把他摔得七荤八素,哭爹喊娘,全身就像要散架一般。
幸好他服用了清风丹,身体轻盈若虚,所以只受了一点儿皮外伤。风锻摸了摸差点摔成八瓣的屁股,哎呦呦地从地上爬了起来,他横了阿柔一眼,悻悻然地走入书房。阿柔也从屋顶上面下来,将自己关在二楼的房内。
书房内,风鲁已经躺在墙角上呼声均匀地睡着了,酒使在摇椅上对着月光怔怔出神。风锻也随便寻了一块角落躺了下来。他心中感到义愤难平,莫名其妙,翻来覆去地想着心事,怎么也睡不着。
月光西斜,时间随着月光的脚步悄悄地溜走了,慢慢地,他也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屋内一片漆黑,似乎是黎明前的最黑暗的时刻。风锻身体舒展地睡在地上,神情恬静而惬意,酒使也闭上了眼睛,不知不觉间睡着了。忽然间,只见一道深沉的阴影轻飘飘的飘近屋内,停留在风锻的身旁。
那道阴影蹲了下来,神情森寒地盯着风锻的沉睡着的面庞,正是阿柔。阿柔眼中凶光闪烁,充满杀气,这个晚上她过得颇不容易,心里有俩股念头激烈地交锋着,刀光剑影,厮杀得好不惨烈。
只见阿柔的一只手时而举起,时而放下,心中仍旧在问自己:“杀了他?可叫我怎么下得去手,不杀他?他迟早要离你而去。”阿柔眼中的光芒时而凶戾,时而柔情,仿佛我们前见的幻波池一般,不断地变幻着。
在此生死关头,风锻却如没事人一般,睡得死死的。要知道,阿柔虽然忘尽了武功招式,但是功力还在,她现在魂体坚凝,如论境界,已然达到了鬼修中的化形的境界,差不多与修仙中的炼气化元的境界旗鼓相当。
所以她的力气才会那么大,可以轻易地将风锻甩下屋去,若是她想要杀了风锻,此时的风锻绝对没有还手之力。
阿柔性格果断狠辣,绝非是多愁善感的人,经过了镇日的纠结,她终于硬起了心肠,暗道:“好,把你杀了,让你也变成鬼,这样谁也别嫌弃谁。”念头方定,她的一只玉掌蓄势待发,就要向下按落。
就在这时,阿柔忽然心头一动,不经意地往窗外一瞥,只见一道黑气从远处滚滚飞来,似乎正向着这面小楼。阿柔心头陡的一松,暗道:“有人来了,先放过你。”一闪身,躲在了书架后面。
只见那道黑影从窗口飞了进来,在地面上幻化出一道成年男子的身影来,那道身影身上雾气蒙蒙的,既看不到五官面目,也看不到衣着装束,好像一道朦胧的影子。显然见这人故意隐藏自己的身份,不使人知晓。
阿柔在书架后面偷偷窥探,此时室内光线黑暗,那影子就像是融入在黑暗之中,若非阿柔亲眼目睹他从外面飞进来,绝对发现不了他的身影。凑巧的是,那道影子也站到了风锻的面前,凝身不动,仿佛呆住了似的。
阿柔微皱眉头,心中充满了好奇,这人是谁?他来这里干什么?突见此人右手掐着剑诀,食指与中指间夹着一道银色的光芒,那光芒是由那人体内的玄阴真元凝结出来的玄阴冰刀,寒气逼人,锋利异常,阿柔心中不禁一凛。
那人将剑诀指向风锻,只要他心念一动,冰刀的刀尖便会无情地在风锻的咽喉上戳个透明窟窿。阿柔神情凝重,心潮澎湃,她的手紧紧地抓住身前的书架,居然将书架上的木片捏得片片粉碎。
她的秀美的脸庞冷冰冰地有若寒霜,但那一双凤目却微微沁泪,流露出痛苦的神色,她心中不断地道:“不管这个人是谁?看来是对风锻不怀好意,也罢,就让他下手杀了他,省得我亲自动手。”
可就在那人正要动手的刹那,阿柔忽然不顾一切地冲了出去,她怕无法及时赶上,一跃而前,双掌击在那道身影背后的一面书架上。只听啪的一声响,书架倏的向那道身影倒了下来,架子上的书籍哗啦啦地掉落地上。
那人闻声惊顾,蓦地里往旁边一闪,书架连同书籍一股脑儿地砸到了风锻的身上,发出巨大的声响。风锻忍不住吃痛醒来,口中失声惊呼,他睁开迷离的睡眼,尚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风鲁与酒使一齐惊醒。风锻在地上不断地呼叫,其实那书架并不如何沉重,所以没受多大的伤。那人忽然向风锻冲了过去,阿柔挺身拦在了面前。那人将手中刀激射过来,只见寒光一闪,从阿柔的身上穿胸而过,
阿柔感到一股大力从刀上传来,身子被激得倒腾飞去,撞到了另外一面书架,连带着倒翻了一排书架,砰砰声,哗啦啦声,响成一片。阿柔当场身受重伤,身上洞穿的伤口慢慢地恢复还原,身体却感到沉重无力。
酒使对这书房爱惜异常,见那人一出现便将他的心爱的书房破坏得一片狼籍,不由得怒发如狂,他从躺椅上跳起来,斥喝道:“你是谁?居然敢来我忘尘阁撒野?”
他左右一扫,想找把趁手的兵器,其实他除了帝君教授他的几手吸取月精的修炼法门,不会半点儿手脚功夫,但此时怒气头上,他哪管得了那么多。此时,风鲁正站在他的旁边,一副战战兢兢,惊慌失措的样子。
他瞧见了风鲁腰中缠绕的戮魂鞭,一把手夺了过来,雄躯向前一跳,鞭子好似暴雨疾风一般冲那人抽了下来。那人站着不动,当鞭子抽到时,便好整以暇地微微一侧身,轻轻巧巧地躲了过去。
酒使气得吼叫连连。那人忽然发出一阵冷笑,就像是一阵清风似的,消失在酒使的杂乱无章的鞭影之下。酒使陡的一愣,只见那人蓦地出现在了酒使的面前,右手向前一送,酒使像是一颗炮弹似的,重重地轰击在身后的墙上,震得正座楼屋不住摇颤。
酒使萎靡倒地,瞬间昏迷过去。风鲁看到自己的儿子受伤,慌不迭地跑了过去,费力的把压在他身上的书架抬了上来。那人冷酷地走向他俩,左右俩手各自夹着一把冷光耀目地冰刀。
风鲁犹若没有看见似的,将风锻从地上扶了起来,口中急切地问道:“锻儿,你有没有受伤?”风锻瞥见阿柔与酒使接连受伤,神情既觉骇然,又感愤怒,他强撑起身体,催促父亲:“我没事,你快点逃走。”
就在这时,那人手中的俩道寒光猛的电射而出,风锻感到眼前一花,心中一片寒凉。在这生死一瞬的时刻,忽见窗外跳出一道黑色的身影,窜到了俩人的面前,那道身影矫健异常,只见它将前脚掌向前一拍,拍落了其中的一把飞刀。
另外一把飞刀从它的脑袋上面如电射过,眼看就要拦截不住,它临空将身躯一扭,另外一个脑袋露出森森白牙,居然将那把飞刀于瞬间咬在了嘴里,化解了危机。这位骁勇的天将救星,自然是许久没有露面的二黑。
二黑在楼下听到动静,当即从地面上跳上二楼,它拦下俩把飞刀之后,雄壮的神躯在地上一滚,猛的翻身站起,目光凶悍地盯着那位神秘的来客。俩把飞刀一把被二黑打落,一把被它的钢牙咬碎,在地上化成了几滩冰水。
那人的面目没有显化出来,所以看不出他作何表情,但看他在二黑面前怔然片刻,足见此人对二黑的出现忌惮万分。此时二黑与他相向而立,左边靠窗位置是风锻父子,右边则是倒在了书架之中的阿柔。
那人身形一动,猛的向阿柔冲了过去。二黑立即如影随形,后脚一撑,往右面扑来,谁知那人使用的居然是声东击西的计谋,身影明明是向右,却突然折转身形,倒射而回,改往风锻父子那面扑去。
那人暗道得计,心中得意非凡,就在他打算再施辣手的时候,忽觉脊背一凉,一股摄人心魄的腥风从身后吹来,那人心中一凛,猛的掉转过头,只见一只巨大的黑色狼狗獠牙大张,口角流涎,已经贴到了身后,
那人全身大震,那条大狼狗猛的扬起尖厉的爪牙,往那人当胸抓去,只听唰的一声响,那人的胸口立即出现了五条触目惊心的拇指般粗细的伤痕。那人立即身手重伤,无奈之下,只得放弃行动,幻化成一团黑雾,从窗户里逃了出去。
这时,屋子里出现了俩条黑色的大狼狗,每只都只有一个脑袋,神骏非常。原来二黑也是身经百战,狡狯异常,它在营救阿柔的时候,同样顾及到了风锻父子,便将身体一份为二,分往俩边扑来,所以没有堕入那人的奸计当中。
此时,阿柔已经从地上站了起来,神情惨白,却颇安详,看起来并无大碍,二黑的一道分身走向墙角下的酒使身旁,伸出它的大舌头,在他的脸上不断地舔弄,酒使哎呦一声,从昏迷中醒了过来。
二黑的另一道分身走近风鲁,用它的脑袋不断地挨擦着风鲁的胸膛,好像在安慰他似的。风鲁见大家平安无恙,喜不自胜,抱住二黑的头,眼中流出了感激的眼泪,真诚地谢道:“二黑,谢谢你救了我们父子,救了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