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带着风锻来到她的栖息之所,就在无尘殿的二层的屋顶的瓦面上。这一角落算是她的根据地,睡觉,练功,打坐休息,都在这里。在其他屋顶上,还有广场上,许多鬼像流浪汉似的各自占据一个角落,自行其事。
在这仙宫里面,房屋不多,可鬼却有成百上千个,所以只有有数的几个强大的人才有自己的房间,其他鬼就只能随遇而安,露天而眠了。婆婆所占的角落靠着墙脚,视野开阔,还算是一等一的好位置。幸好仙宫里面风雨不透,寒暑不侵,所以没有什么妨碍。
婆婆带着风锻从屋脊上经过时,旁边有些鬼吃吃窃笑起来,婆婆拿眼一扫,俩眼凶残如狼,众鬼心中一凛,蓦地闭上了嘴巴,场中一片寂静。有一只鬼与婆婆常年不睦,突然扬声哂道:“婆婆,老鬼我死了这么多年,还没尝过童子尿的味道,你能跟我说说那是什么味道吗?”
其他的鬼一听,全都轰然笑了起来。婆婆登时气得火冒三丈,突然冲向那人,俩手去扯对方的嘴巴,口中凶狠地道:“看我不撕烂你的嘴。”那只挑衅的鬼也不甘示弱,俩人登时扭打成一团。
婆婆刚受重伤,气力不济,只咬掉了对方一只耳朵,对方也凶悍无比,将婆婆的一条腿扯断。当然,鬼只是一团精气,身上东西掉了是可以接上去的,读者不必为它们担心,可所受的痛苦却是实打实的,毫不含糊。
那只被咬掉耳朵的鬼疼得嗷嗷惨叫,主动投降逃走了,婆婆却是一声不吭,阴沉着脸将腿接回身体。其他鬼都被她这股凶悍的气势所震摄。风锻见她看向自己时,眼中充满了仇恨,就像是一只盯着猎物的毒蛇一样,心头不禁一寒。
婆婆回到自己的老窝,靠在墙上,伤势更加重了,风锻一直对她暗自提防,站在远处。他往四周一扫,但见众鬼们摆出形体各异的姿态,张口向月,吸收着天空的月精。婆婆忽然命道:“我饿了,给我去收集些月精来。”
风锻闻言一愣,问道:“怎么收集?”婆婆神情不善地道:“怎么收集还用我来教你吗?我现在需要运功疗伤,等我醒来后,看不到月精,看我如何收拾你。”说完恶狠狠地瞪了风锻一眼,然后瞑目运功。
风锻一开始还有点怕她,可时过境迁,现在已经不怕了,他暗自嘀咕道:“你是鬼,我也是鬼,我凭什么怕你。”虽说如此,仍然乖乖地去收集月精。他见大殿的顶上月光最盛,月精也最多,便顺着墙爬了上去。
他的身体轻盈得犹如空气一般,稍微一垫劲,人便飘了上去。他像是摘葡萄似的,将月精采在掌心,结果一触即化。旁边漂浮着一朵白云,触手可及。风锻忽然灵机一动,将白云抓下一把来,像捏橡皮泥一样,捏出了一只杯子。也许是因为他变成了鬼的缘故,那些白云居然任他摆弄,也不散开。
于是,他将收集到的月精用白云杯盛起来,果然不再融化,满杯子的月精银光闪闪,耀眼欲花。当他回到婆婆那里时,她刚好睁开眼来,她见风锻收集了那么多,眼底里闪过一丝讶然之色。将杯拿来,像喝水似的咕噜咕噜一口喝尽。
风锻完成了这样一件艰难的任务,感到心满意足,谁知婆婆忽然将云杯一扔,一巴掌打了过来,怒骂道:“怎么去了那么久,是想饿死我吗?”风锻立时变色,心中怒气难平。
经过这件事情之后,风锻要求自己行事小心,不让婆婆抓到把柄,但这恶婆婆总能找到借口,对他百般刁难,时不时地拳打脚踢,毫不留情。风锻给打得鼻青脸肿。他忽然明白过来,她这是借故将自己留在身边,好尽情地折磨自己。
风锻心中大感愤慨,表面上却强自忍耐,他暗自劝说自己:“一切以大局为重,等先找到了父亲再说。”每当他得空的时候,便去其他鬼那里打探父亲的下落,但一直都杳无音信,而这无疑又给了婆婆借口,一发现他不在身边,便像疯了似的对他乱打乱踢。
自服用清风丹之后,除了多了一口气之外,他跟鬼真的毫无分别,以前的吃喝拉撒各种活着的迹象全都停止了,作息也变得像鬼一样,喜欢昼伏夜出。当然,他也并非感觉不到饿,但只要吃点月精便能填充肚子。如此过了数天。
这天正是白天,众鬼们都在睡觉,周围一片静谧,云宫上覆盖着浓浓的一层白云,将阳光挡住。他想起昨晚的婆婆的无端虐打,心中感到忿忿不平,所以难以入睡。
心内思绪如潮,时而想起妹妹,时而想起失踪的父亲,时而想起这个古怪离奇的世界,犹如万花筒般,纷纷扰扰,让他更不成眠。
他就睡在婆婆附近,忽然难以抑制心中的厌恶,便想起来走走。众鬼安眠,仙境如画,独自走在云端仙墙之上,而没有人前来打扰,心胸为之一畅。爬到殿顶时,将云团拨开,青天露出一角,一束金色的阳光照在手上。
阳光里的日精犹如金屑一般落在掌心,风锻感到一阵微微的炙热的刺痛感,却没有像月精那样融化。连日来的积怨让他产生了一种恶作剧的想法,他在掌心里收集了一大把日精。风锻回到婆婆面前,婆婆沉酣未醒,他的脸上露出残忍的笑容,将日精从婆婆头上洒了下来。
日精作为至阳之物,对鬼的伤害最是厉害,当它落在婆婆的脸上时,犹如炙热滚烫的炭火一样烫伤了她的脸。只听得一声凄厉的大叫,巨大的痛楚让她从睡梦之中惊醒过来,脸上青烟直冒,肌肉扭曲,一看到风锻,立即扑倒他的身上。
婆婆受伤的脸本就狼藉万状,这时候更是狞恶非常,真仿佛地狱里的恶鬼一般,她俩手掐住风锻的脖子,嘶声喊道:“臭小鬼,我非杀了你不可。”手指如铁箍一般越箍越紧。其他的鬼被这一叫声纷纷惊醒,却没有人前来帮忙,全都作壁上观。
风锻奋力挣扎,哪里抵得过她的蛮力,不由得感到俩眼昏花,胸涨欲裂。眼看着就要窒息断气,忽然一个人影飞奔过来,将婆婆制服拉开,他这才从她手里逃了出来。那人正是前见的使者,风锻已经打探清楚了,这人叫欢乐使,是仙宫的三使之一。
婆婆虽被制服,仍旧怒不可遏,如疯狗一般就要扑过来。欢乐使拉住她,对风锻喊道:“快到酒使那里去拿些迷魂酒来。”酒使是三使之一,他调制的酒有安神镇静的作用,此时对婆婆大有作用,同时,欢乐使也想以此借口将风锻遣开,防止婆婆伤害到他。
风锻心里对这恶婆婆实在是恨极,但看她那副疯狂模样,也不禁害怕。他迷迷惘惘地听了欢快使的话,跳下屋顶的瓦面,慌不择路地往广场左侧跑去,也忘了问酒使的居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