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宴会上,风锻兄妹俩与福伯坐在一起。风铃看到许多家人其乐融融地聚在一起吃饭,她忽然触景生情,想起了去世的母亲与失踪的父亲,心中感到闷闷不乐。
福伯只吃了几口,便放下筷子,严峻的脸上露出了凄凉之意。风锻默默地将一切看在眼里,心中打定主意,一定要将父亲寻回,使得这个家重新完整,他强打起精神,好言安慰妹妹与福伯,俩人的愁眉方才略微舒展。
再看台上。铁男应村长要求,将一张桌子搬到了台上,桌上放着笔墨纸砚以及一个封闭的箱子。村长发话道:“今晚谁想到凤鸣山上奉献仙石的,就请上台来吧。”村里规定,只有十四岁以上的人才能参加仪式,风锻恰好满足条件,他听到话后,立即挺身而出。
到凤鸣山上奉献仙石,是一件很关荣的事情。村里的人,无论大小,全都踊跃参加,一行人在台下排成了长队。站在风锻面前的,是一个青壮汉子,轮到他时,他从桌上的一叠纸中抽出一张来,认真仔细地写下自己的名字。
风锻看那字迹时,歪七扭八的,像是小孩子的字迹一般,不由得哑然失笑,心想:“难为你写得这么认真,”他又想到:“就算你写得再漂亮,那也是枉然,因为我已经让铁男在墨水上掺上了隐形药粉,只要过了片刻,你的字迹就会完全消失。”
他扫了一眼众人,嘴角上微微露出得意的浅笑。轮到他时,他小心地用肩背挡住他人的目光,提起毛笔,在纸上虚画一下,便迅速地折叠起来,扔到那个封闭的只留一线的箱子里面。
你道他为什么没有在纸上写上自己的名字?那是因为铁男在上台之前,已经用显形墨水在所有的纸上写上他的名字,等所有的纸都扔入箱子里时,现场众人写的名字就会像雾气一样悄悄消失,而他的名字却如地上的草儿般齐头冒出来。当然,为了不使作弊露出马脚,时间上的控制必须要万分精准。
待大家写完名字后,村子来到箱子面前,准备抽出今晚的人选。参与的人员全都翘首盼望,神情紧张。风锻成竹在胸,一幅轻松悠闲的样子,他在人从中向铁男打招呼,铁男略显尴尬地一笑,暗中吐了吐舌头。
风锻不疑有他,心想:“箱子里的纸条上面,全是我的名字,无论如何,我一定会被选中。”村长从箱子里取出一张纸来,张开念道:“今年入选的人是,”他故意顿了一顿,才朗声说道:“铁男。”铁男仿佛理所当然似的,嘻嘻哈哈地走上台去。
风锻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一惊,剑眉微蹙,凝神望着铁男。铁男从台下来,将他拉过一旁,笑道:“兄弟,对不住了,我突然像是鬼上身似的,把你的名字换成了我的。”
风锻素知她的为人,心中并无丝毫结缔,苦笑道:“臭小鬼,你连我也敢耍。”他明白铁男并不晓得这件事情对于他意义重大,所以并不怪她。铁男见他如此大度,暗自感到惭愧,心道:“兄弟,我并非是为了我自己才这么做的。”
接下来,铁男作为今晚的献祭人选,十分的忙碌,俩人说不了几句话便各自分开。即使是处于最不利的环境里,风锻仍旧保持着一惯的沉稳冷静,思考应对方法。
他的最大障碍就是福伯。自从父亲献灵节失踪之后,他在这一天里,总是对着兄妹俩紧盯不放,仿佛害怕历史重演似的。风锻心想,若是让福伯发现我晚上不再家里,非得惊动全村出来找我不可,那事情就遭了。
这时,风铃刚与吹牛花吵了一架,一个人踽踽凉凉地向风锻走来。风锻问她为了何事吵架。风铃幽幽叹了口气,说道:“没什么,我不过是发现吹牛花的父母对他太好了,所以对他有点生气。”风锻心中觉得有好笑有心酸。
他试探问道:“假如我知道爹在哪里,想要去找他,你愿意帮我吗?”风铃眼睛一亮,雀跃道:“真的吗?”风锻点了点头,风铃想了想,蹙眉说道:“那你还能回来吗?我担心你像爹那样一去不回,那我可怎么办?”
风锻握住她的手,坚定地道:“我向你保证,我一定会回来。”风铃露出犹豫痛苦的神色,她心中渴望父亲回来,可又害怕由此失去哥哥,但她个性爽快,也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儿,朗声答道:“我当然愿意帮你。即使你不去,等我长大了,我也会自己去。我要把爹爹寻来,让吹牛花知道,我的父亲比起他的父亲好多了。”
风锻欣慰一笑。当下,他将他的计划告诉了风铃。计划很简单,先是风锻假装困倦,提前回到家里,今晚是献灵节,一家人要在地窖里睡觉,风锻进入地窖时,特意让福伯看到,然后,等福伯不注意的时候,再从地窖里偷偷溜出来。
为了防止福伯发现,需要风铃一直缠着他,让他抽不开身到地窖里查看,等福伯也要进入地窖睡觉时,风铃再设法灭掉烛火,这样,地窖里黑漆漆一片,福伯便无从发现风锻不见了。一切进行得十分顺利,风锻从家里成功逃出来。
村民们把铁男送到了后山。此时天已全黑,月色皎洁,路上的火把已经全部点燃,像条蜿蜒曲折的红色长龙似的匍匐在凤鸣山上。铁男的腰里挂着一个盛了半瓶水的细颈琉璃瓶,瓶里俩条发光的青色的鱼儿安详地游动,正是水鱼石。
她向村民们道别之后,独自上路,经过峡谷时,不忘向侧面的森林里看上一眼,心中暗自好笑,那铁脚真人也许还在长睡不醒呢。其实,铁脚真人早已醒来多时,他发现自己被人绑在树上之后,曾经大喊救命,可他喊破了喉咙,也没有人前来救他。
他叫了一阵之后,由开始的愤怒变得十分沮丧,待他发现他的剑丸落在地上的尿渍之中时,他的那时的心情突然如被点燃的火药桶似的,恨不得与绑着他的那棵大树同归于尽。终于,在这场惊人的怒火中,原本绑得十分结实的绳子竟然让他给挣脱了。
月光在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影子,此时他灰白的脸上欲哭无泪,颤巍巍的手上捏着的剑丸,仿佛是刚刚去世的孩子。何以会出现这样的神情?因为他发现他将真元注入剑丸时,那剑丸毫无动静,像是已经报废了。
不知过了多久,铁脚真人才从这种伤心绝望的呆滞状态中恢复过来,他的心中的念头只有复仇,复仇的火焰将他的双眼染得通红。他发现远处的峡谷中出现红色的火光,他仿佛被红光吸引的蛮牛似的,跌跌撞撞地冲向峡谷。无巧不巧,铁男刚从峡谷经过不久。
她带着瓶子,回到了深渊之中。夜雾飘动,幽静凄迷,石台的四面以及底下,具都沉浸在一片深邃无底的黑暗之中,石台上燃起数点火光,照亮着石台上的点滴地方,仿佛是一条漂流在无尽的黑暗之海中的小船。
火光摇动着,俩只凤凰的身上失去了白日所见的堂皇高贵的风采,罩上了一层邪僻的阴影。天上夜色如洗,一朵三叶草状的白云笼罩在深渊的上空,发出诡异的五彩光晕。深渊里,风轻轻地低吟浅唱,平静之中似乎隐伏着某种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