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了的韩涛的官署,兄弟二人便一同回返,途中,王颖闲来无事,便掀开门帘四下望了望,随后出言问道:“兄长,方才听你二人所言,那个齐万年既然如此猖狂,而且长安与洛阳离得也不远,可我看这城中百姓似乎对此并不关心,每个人的脸上都看不出一丝的忧虑,在我看来,真的想不通,就连我在老家也没有听说过还有此事。”
“想不通?其实很容易。”王导幽幽慨叹道,“这些年来我大晋的确是安然无恙,竟让太多的人已然忘了曾经的伤痛,你看外面来往的路人行色从容不乱,那是因灾祸未有降临罢了,茂扬啊,你既然是我王家子孙,理应明白凡事都要以家国为念才对,往日的你早已成了过去,将来的你可不能令家族蒙羞啊。”
“兄长放心,小弟明白。”王颖深有感触,微微点着头,想来王导是个心思通透之人,而且还有一份忧国忧民的心肠,一句话就替他解了心中的疑惑,不错,别人的血永远唤不醒你的警觉,除非,流血的是你自己。
“兄长,小弟有句话想当面问问你。”
“直言无妨。”
“嗯。”王颖抓了抓头,“就是你兄长特意让我来洛阳,到底是为了参加你与大嫂的婚礼,还是另有别的安排?”
“你为何突然如此问?”王导感到有些意外,“先不说这个,我听陈全说,你等先前路过巨野县之时曾经受人欺凌,到底是何缘由?”
王颖苦笑一下,然后就和他说明了当日发生的事情,待到王导耐心听其讲述完以后,想了想,道:“对于诸葛承福,你是何打算?这么多年过去了,未曾想他仍然对你念念不忘,如他这般女子,倒也令人刮目相看。”
“我还能怎么样啊。”王颖忙的坐直了身子,不以为然的挑了挑眉毛,“难道兄长你这是要给我定一桩婚事不成?按理说,那个诸葛承福的确万中无一,不仅人长得天仙国色,而且也聪慧过人,就小弟所见,断非寻常的女子可比,只是.....”
“只是甚么?既然你将其说的如此好,你还有何不满意呢。”
“不是,不是,并非不满意,而是极其的满意。”王颖顿了顿,反正现在就他们两个男人在,说说倒也无妨,便道:“我知道她对我有意,然而婚姻大事还需慎重,自然是得先彼此要相处以后,看看相互之间是否合得来才行。”
“我不是问你这些。”王导的神情突然变得严肃了起来,“我是问你可知道他是何身份,他可曾告诉了你他是甚么人么?”
“说过,说过。”王颖的头点的飞快,完全不带任何犹豫的,“她说她是甚么......甚么......对了,是大长秋,而且还是皇后身边的人,似乎有着不小的权势,一个女子能有她这样,也算的上天下少有了。”
话说到这里,王导稍稍舒缓了面容,侧着头看向了车窗之外,独自沉默着,只是不知他的心里此时此刻在想些什么。
马车刚刚到了府门口,就看见那曹淑正带着几个下人准备出去,而且然旁边站着的田禋则是手上大包小包的还带了不少的东西,只不过府中就一辆马车,所以还得等他们兄弟两个人回来才行。
王颖上前细细一看,原来都是些寺庙里面常用的一些香烛什么杂七杂八的物件,于是笑着问道:“大嫂,你这是要去烧香拜佛?哎呦,看来你还真的是个相当虔诚的信徒啊,想想看,寺里来了你这么个绝色大美女,别的人哪还有心思拜佛呢。”
“休要乱言!”曹淑笑着扬起了俏眉,轻轻一巴掌拍在了他的肩上,转头看向了王导的方向,“我今日要去白马寺参佛,家中的事情全都交给了老陈,我不在的时候你可不要出去给我沾花惹草,可记住了?”
王导本来还不想搭理,一副无动于衷的神情,不过一见到她那来势汹汹的眼神也是没有办法,只得点头嗯了一声:“明白了,一路多多保重。”
得到了回音,曹淑一脸得意的笑了笑,就连身边的下人们也难掩嘴上的笑意,曹淑随之玉手那么一挥,道:“那好,我们这就出发。”
“慢着,慢着,大嫂啊,你也把我带着得了,反正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也不少,让我也去见识见识吧。”王颖对他们夫妻两个人之间的打情骂俏没多大的兴趣,可是一听到那‘白马寺’三个字顿时就动了心思。
这白马寺的大名那他可是如雷贯耳,算得上中国佛教界旗帜性的建筑,也是佛教传入中国境内以后第一座公办的寺院,其中意义自然深远。
此刻的王颖就像换了一个人似的,就像是一只小鸟一样在曹淑的耳边叽叽喳喳的说个没完,就连曹淑都一脸懵的的看着他,“小郎啊,我去那里可不是游玩的,佛门乃清净之地,除了烧香拜佛之外可就没别的了,你这也要去?”
“去,我当然要去了。”王颖噘着嘴唇,摊手摆了摆,一副无奈的表情瞧着甚是可爱,“反正我留在府中除了吃喝睡觉以外不也没其他的事情可做。”
“罢了,罢了,就依你便是。”曹淑被她逗得喜笑颜开的,立刻就答应了他,随之又瞅了瞅王导,“那我就带你弟弟去寺院待上几天,你意下如何?”
王导停下了脚步,看了看他们两个人,回了句‘快去快回’之后,便头也不回的进了府邸,就连想要再打声招呼的意思都没有。
这下好了,王颖终于可以放松下来了,如果让他选的话,那百分之百是何曹淑在一起要舒服得多,一来曹淑的性格比较外放与自己脾气合得来,而王导的性格较之沉默寡言了许多,平时都是一副冰山脸叫人觉得难以亲近,二来的话,两个男的大眼瞪小眼的太没意思了,男女搭配起来才叫完美。
你说王导这种性格对于曹淑来说也早就习惯了,于是乎大家伙就启程准备前往白马寺,坐的车还是之前的那辆车,只不过曹淑是个讲究的人,立刻就让婢女在车厢内铺上坐垫等一系列的随身物件,等到王颖坐上来以后当场就觉得颇为的享受,不仅舒适,而且还挺暖和,所以,男女的作风在有的时候可真的很不一样。
王颖悠哉悠哉的靠在一侧,脸上的表情也是轻松愉悦,不仅没了包袱,而且想怎么样就怎样,这种感觉才叫一个自由。
“唉,大嫂,你和那个诸葛承福关系如何?”王颖也是闲的发慌,为了不让自己睡觉以免到了夜里睡不着,只好多找些话题聊聊。
虽说曹淑和王导还没有举办婚礼,只不过她对王颖这么称呼自己还是挺满意的,反正早晚的事,那位也跑不了,至于诸葛承福,在她的眼中更是欣赏,“那还用说嘛,我和他自然是交心的朋友了,小郎啊,你可真是个有福气的人呐。”
“福气?我有什么福气?”王颖开始微微一怔,很快就明白了,“大嫂你可别误会了,我和她之间可是纯洁的就像一汪清水,可没有你们想的那样啊。”
“哎呦,是么?”曹淑柳眉轻蹙,故意转变了语气,“不对吧,我可听说你们两个从老家一路来了洛阳,途中朝夕相处的感念旧时情谊,这话别人说我倒是信得几分,若是换做你王茂扬来说的话,那我可就心存疑虑了。”
“一言难尽,一言难尽呐。”王颖无奈的冲她摆了摆手,“七八岁时候的事情有谁会记得那么清楚,反正这几天下来我还差的就将她给忘了呢。”
“怎么?你难道不喜欢他?”曹淑一脸惊讶的神情,“承福那个女郎可不是个寻常女子,皇后身边的宠臣,你可知有多少朝中权贵求而不得,如今你唾手可得却毫不在意,小郎,我可真的有些不明白了,哪怕往日的情谊过于久远不必再谈,可如今你二人能够再续前缘岂不美哉?而且他为了回去见你不远千里之遥,要我说啊,此乃缘分所定,你可得好好把握才行啊。”
王颖最讨厌别人教育自己,尤其是曹淑虽然辈分高,可年纪也和自己不相上下,只不过对着曹淑也没有办法,因为他们两个人本来就不在一个节点上,作为一个二十一世纪来的年轻人而言,不论是婚姻还是恋爱都是你情我愿,好聚好散,没有什么是应该的或者是不应该的,可到了古代却是如此的麻烦。
的确,诸葛承福有地位,有样貌,百里挑一,不,万里挑一才对,而王颖也不能说不喜欢她,虽然动过心,可是很奇怪,一切的持续时间过于的短暂,尤其是他一想到这桩看起来很是美好的缘分背后,常常会陷入一个怪圈之中,自己既是王颖又不是王颖,诸葛承福喜欢的是自己可又不是自己,这种感觉太难受了,甚至都找不到人来倾诉一下,这种事情不想倒好,一想起来可是自讨苦吃。
“既是命有注定,上天自有安排,我等又何必杞人忧天呢。”沉默了片刻,王颖方徐徐回道,“大嫂,那承福这些天都去了哪里?”
“他呀,当然是回了宫中当差了。”曹淑轻抬玉手,缓缓撩动被帘外寒风吹乱的秀丽长发,“你以为他与你一般,整日无所事事么,他可是皇后最为看重的心腹之人,虽是一介女流,可不知要胜过多少男儿啊。”
说这话的时候,曹淑甚为得意,或许是因为她也是个女子,对于当今朝堂上的局势,王颖或许不太了解,可曹淑身处帝京自然是知之甚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