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路线的改变,王颖终于第一次坐上了古代的船只,尽管陈全已经尽力,但是弄到的这条船并不算很大,可也不算小,一行人登上了甲板之后也是喜色盎然,从船头走到船尾仔细的到处查看了一遍,只见这艘船的前后上下都被油漆给刷的噌亮,而且后方的船舱里面除了有多间房室之外,连同着食物清水还有酒肉以及被褥等物件都是一样俱全,虽然没有什么特别华丽的饰物和用具加以装衬,那也算是极为难得了。
面对着迎面吹来的阵阵清风,那桅杆上的大帆布也随之摆动了起来,王颖披着一件长袍,站在船舱的顶上放眼望去,尽管没有大海那的般波澜壮阔,他也当不成杰克船长那样的人物,但江湖河渎只见的风景也别具另一番风味。
遨游数日,王颖等人从巨野县乘船出发,经过了济阴郡和陈留郡之后便将到达京师洛阳所在的司州地界,由于改变了线路,一路之上都没有在遇见过什么不愉快的事情,只是那些个婢女们的身子略显娇弱,所以却接二连三的都时常会晕船呕吐。
原本计划着进入司州之后就不再停留,可惠然思雨等人的确是撑不住,因此大家伙便在洛阳东面的一处大城市,荥阳暂时休整。
这荥阳乃荥阳郡的治所,就面积而言以及下辖诸县的数目来说,荥阳郡和琅琊国差不多,但由于其处在京畿,所以人口方面要多个万户左右,至于经济方面更是繁荣不少。
船刚刚靠了岸,王颖就吩咐众人休整,至于那些有晕船现象的人就赶紧派人去南面的荥阳城里面买些药材以及米粮回来。
正前方有一座巍峨的山脉,由北向南绵延不断,滚滚的河水贴着山脚穿行而过,堪称秀丽壮观,王颖看着面前的山林神情有些亢奋,想了想,反正现在也没什么事情做,而荥阳城他一时半会还不急着去,倒不如去山里面走走,便对承福道:“我想去前面的那座山里面看看,你可愿一同随我去瞧瞧?”
“观山?好啊。”承福露出一抹调皮的微笑,“我已经多少年都未曾登过高山了,既然你想去哪我就陪你去看看,但愿山间没有豺狼虎豹才好呢。”
“此事你大可放心。”王颖笑了笑,这便挥手叫来了田禋,“我与承福要去山里走走,你带上几个家仆同行,以免到时我成了老虎的盘中餐了。”
“郎君放心,若真有老虎于山间出没,那我一定让老虎成为您的盘中餐。”田禋点点头,胸有成竹的说道,然后就迅速让他手底下的那些人全部装备上了弓弩,而他自己更是剑不离手,打足了两百分的精神来。
在略显蜿蜒的山道上,王颖走在最前方缓缓的迈着步子,春去秋来,深秋的山林之中自是一番落叶零零的景象,徐徐道:“也不知此山叫甚么名字,不过风景倒是不错。”
在他身后尺余的承福只是抿嘴一笑,没有回答,只见前方有两个猎户模样的人面对面正从山腰处往下走了过来,而且身上都拎着几只野兔,看来今日的收获不少。
两帮人刚一照面,那些猎户也都含笑示意,很是随和,于是承福就上问道:“请问两位大兄,不知此山之名为何呀?”
其中一猎户笑着回道:“看来你们不是本地人吧,我来告诉你,此山名为广武山,与西面的邙山相连,方圆数百里,可是个好地方啊。”
承福又问:“那此山之中可有虎豹等凶猛野兽出没呢?”
“没有,没有。”猎户轻轻摆手道,“我等附近的百姓均在此打猎几十年了,还从未见过虎豹是甚么模样呢,就算有也早就被除尽了,你们大可安心。”
“那好,多谢了。”承福点头示意,接着继续往前走去。
由于广武山的海拔不高,所以他们没用多少时间便到了一处顶峰,从峰顶往前放眼望去便见到了一条长长的深沟巨壑盘桓在山脉之间。
这时,王颖看到在那山崖处立着一块高高的石碑,虽然有些残破以及被腐蚀的痕迹,但走近一看上面的刻着两个大红的字体还是清晰可见,虽然都是繁体,但第一个‘鴻’字对他没什么难度,可第二个‘溝’字他一时没认出来,但通过短暂的联想之后再加上眼前的那一条巨壑便已了然,此二字十有八九就应为鸿沟。
“这是鸿沟。”没等他开口,承福就抢先说了出来,“原来此地便是几百年前刘邦和项羽共分天下的地方,之前都是听说,今日总算是亲眼所见了,要不是你要来只怕我这一生都难以踏足此地。”
“是啊,的确是鸿沟。”王颖注目看着眼前的石碑许久,而他的心中顿时油然生出了一种厚重浓郁的沧桑感,不错,楚汉争霸这段故事只要是个中国人的话,应该不会没人知道,汉高祖和楚霸王的事迹传唱了几千年依然被后人们津津乐道,英雄与英雄碰撞出来的火花终究还是难以磨灭。
“凤郎。”承福有意的问道,“刘邦或是项羽,你更青睐于何人呢?”
“那你呢?”王颖转头望她,脸含笑意,“想必如你们女子而言,也许楚霸王那样的豪杰才是你们心目中的大英雄吧。”
“这是当然了。”承福用了的点点头,“虞兮虞兮奈若何,项羽临死之时都还惦念着自己的心上人,尽管他最终兵败身死,可在我眼中,刘邦岂有他这般英雄气概呢。”
“是么,可我却不这么想,因为让我选择的话,刘邦还是要胜过项羽几分的。”王颖眼神坚定,毫不犹豫的说出了自己的想法,“韩信曾经说过,项羽乃匹夫之勇,妇人之仁而已,杀义帝负了天下,有范增等人却不能效用,而且为人也有些小气,连有功之人都舍不得赏赐,何以得人心取四海呢。而刘邦恰恰与其相反,虽然在攻城拔寨无法与之匹敌,但他懂得如何收复天下人之心,知道他人心中所想,所要,也正因如此,他才能当上皇帝,能开创汉朝四百多年的功业。”
“这也不尽然吧。”承福对他的言语有些失望,话锋也突然变得生硬了起来,不服气的说道,“刘邦称帝之后,如韩信,彭越等人皆被其所废杀,尤其是韩信,若无此人他刘邦何以成就大业,哼哼,鸟尽弓藏,兔死狗烹,他刘邦也算不得英雄。”
王颖从承福的神情就能看出她心态似乎有了变化,倒也诧异的很,若对方是个男人他还要好好的叨两下,可此时也只好示弱了,“承福,你这是作甚,不过是聊聊而已,你何必当真呢,此二人都死了几百年,就连汉朝也早已灰飞烟灭了,至于谁是英雄嘛,于你我而言也无关紧要,毕竟成王败寇,不论如何,笑到最后的人还是他大汉的高祖皇帝不是么,当然了,楚霸王对于后世而言,尽管他败给刘邦,但那份慷慨受死的从容气概也非常人可以为之,自然也能够名垂千古,万年不朽了。”
话音未落,田禋突然叫了起来,“郎君,您快过来看看,这石碑的另一面还有字呐。”
听完,王颖就对承福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而承福也没有再和他进行什么辩驳,面色回复了正常,双方也都各退一步,总算是云淡风轻。
再看那石碑另一面的字,写的是:时无英雄,使竖子成名。何人之心,竟路人皆知。
王颖见到这两行字,嘴角露出了笑容,但同时也有些疑惑,这两行字虽然都称得上苍劲有力,铁画银钩,但手法和风格完全不一样,也就是说是由两个人相继刻上去的。
“你可知这两行字是甚么意思么?”王颖问道。
承福细细的端详着石碑上的文字,片刻之后,笃定说道:“项羽乃名将之后,英雄之身,自然称不上竖子了,而刘邦不过区区一亭长,贫贱布衣出身而已,竖子说的自然是他了,至于这何人之心,当然也是讲刘邦的小人之心被世人所知罢了。”
“我看未必吧。”王颖耸了耸肩道,“你看这上句这时无英雄就不对了,如你所言,项羽既然是英雄,那此人又怎会说没有英雄呢,岂不自相矛盾么,还有这下半句,何人之心,路人皆知,你难道没听过一个典故?”
听他这么一解释,承福想想也有道理,反而来了兴致,“那你以为其中有何深意?”
王颖道:“此一时,彼一时也,看着字形绝非汉代的篆书以及隶书写法,所以我猜测应离当下没有多少年头,至于这两句话的意思,或许是有意讽刺朝局以及某位高高在上的人物才对。”他没有说出那个人的名字,因为他心里清楚这是犯忌讳的,不过看承福的样子她似乎并不知道这个故事。
“言之有理,可你说的那人是谁?”
“不可说,不可说,既然都已过去,何必再提起呢,总而言之,刻字之人必是心怀仗义,不畏强权的忠良之辈。”面对她的追问,王颖只是笑了笑没有和她透露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