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猪啊,羊啊,送到哪里去,送给咱们的亲人解放军……”战士们哼着歌把一只一只瘦瘦小小的白色“咩咩”叫的羊羔、一只一只活蹦乱跳的猪仔分别轰进了两个圈里。羔羊们哆哆嗦嗦地蜷缩在一个角落,不停啼叫着,惊恐地四处张望,一色的黑猪仔“吱吱”叫着,却在圈里跑来跑去,对这个陌生的地方一点都不害怕。我和全连的战士们都围在圈外面看着它们,我环顾这两个圈的边边角角。部队开进农场没有几天,就张罗着让战士们在驻地北边靠近水沟边圈了一块地,铲去上边茂密的芦苇杂草,围上栏杆,搭上棚子,准备养羊和养猪,又专门安排司务长带人去芦台农贸集市买猪买羊。
猪羊买回来了,猪六头,羊四十二只。虽然干部战士对养殖一窍不通,可是买之前,我早请教过“老三”领来的“专家”,一个放羊的老农给我讲了讲经验,我还用本子记着重点:“羊要散养,猪要圈养”。羊需要肥草。猪吃泔水后还需要再加点猪草,象餐后甜点一样,猪嫖会蹭蹭地长。这些工作就交给了炊事班,专门抽出两个战士去放羊喂猪。我还想养牛着,只是牛的生长周期太慢,到秋收前形不成经济效益,只好放弃。其实,这些牲畜是很好养的。记得小的时候,爸爸为了改善家庭生活,买了一只羊,一头猪,在我们住的排房底下的一排杨树下面,把羊和猪用绳子拴在了一棵树下。没事时,爸爸抱着我把我放到地上与它们一起打滚,他爬上杨树摘一些嫩叶扔下来,让它们吃,小羊小猪天天围着那棵杨树顺时针转的把绳子都卷到了树杆上,又逆时针转开,渐渐长大了。在那个缺粮的时代,我没少喝羊奶,到也长了一副健硕的体魄。那头猪长到二百多斤,热心的邻居们过来帮忙,去毛、放血、开膛,香香的猪蹄、肥肠、猪血吃了好长一段时间。妈妈怕猪肉坏了,特意把所有的猪肉炒熟,把嫖子肉弄成猪油,变成干的肥肉,妈妈会撒上一把盐,分给全家人吃。炒熟的猪肉凉了后,放入大盆里,上面结了一层厚厚的白油,我会偷偷用勺子把上面的白油翻开,把里面的肉挖出来,和弟弟你一勺我一勺,没少偷吃咸咸的,香香的肉,然后再复原白油,用勺子把印记抹平,防备妈妈发现……
现在可不用偷吃了,随时可以让战士杀猪宰羊,清蒸、红烧、辣椒炒肉……这可是我这“土黄帝”的“特权”。不过,我是不会吃独食的,全连官兵也一定都会吃到。不然,也会闹出笑话。一九六旅一个七十年代的老指导员,特别喜欢吃猪心。连队杀猪后,他就让文书把猪心给他拿回了家属院,自家做着吃了,有干部就把情况反映到政委那里,政委很是生气,把他找去狠狠批评了一顿。老指导员心里憋屈的很,狠狠地回到连队,招呼全连集合。集合好后,指导员站在队伍前大声问:“同志们,连队有几个指导员?”全连统一答道:“一个。”指导员又问:“一个猪有几个心?”全连官兵愣了愣,老指导员又大声问道:“一个猪有几个心?”这时,全连官兵统一答道:“一个。”老指导员突然拔高了声音,问道:“我一个指导员吃一个猪心怎么就不行?解散。”部队都愣在那里,好一会儿值班排长才宣布“解散。”政委知道后,气得要命,直接通过党委会撤了他的指导员,而一个“猪心”的故事却越传越远。
天气炎热,芦苇荡里蚊虫蛇鼠很多,羊啊猪啊也受不了叮咬,有顶不住的就死掉了,让我好一阵心痛。还好,大多数都活着好好的,只是很瘦很瘦。为这,我又专门让“老三”把养羊和养猪的人请来,人家说这个季节就是这样,等到秋后就会上嫖了。
十一,连队杀了一头猪宰了一只羊。炊事班特意把弄熟的两个“羊宝”分别用盘子给了我一个给了指导员一个,据说壮阳补肾。两个“羊宝”象乒乓球大小,指导员用筷子夹起来就吃,“噗嗤噗嗤”嘴角都冒出了白汁,他吃得干脆香甜。看他把一个吃了,开玩笑说:“得,我媳妇不在这儿,都给你吃吧。”他也不客气,从盘子里夹起来又把第二个羊宝塞进嘴里,看得我真翻白眼。会完餐他可以回家了,我还得守在这荒郊野外……
果然,秋季来临,那些猪羊都长了个长了肉,没多长时间也引来收羊的人。
居住在开平一带的回族居民,不知怎么知道了部队农场有羊群,就开着面包车来了六七个人。听哨兵报告说,有人要买羊。我也来了兴趣,赶紧把指导员、司务长、二排长招呼到宿舍商量。连队下一步要撤回营房,这些羊带不走,也吃不完,卖了给干部战士发点福利,毕竟在农场十多个月来干部战士们付出了极大的辛苦,这些钱除去归还以前连队购牲畜的开支,能剩下不少钱。几个连队干部一致同意,具体谈判就由司务长负责,三十九只羊,底价一万五,只高不低。司务长把他们引到饭堂,去了二十多分钟就回来,谈不下来,对方压价太低。六千,我们也不能干啊。司各长往返跑了三趟,最终都没有同意,他们要走。走,走吧,又不是我们请你来的。看到他们上了面包车,一溜烟跑了,几个人心里都没了底。我却给他们打气道:“放心吧,过两天他们还会来的。这一带就咱们和么家堡那一家有羊群,估计往年也在这里收过羊,一会儿我去么家堡问问价。”等大家散了,我喊上通讯员骑上自行车直奔庄里而去。闹了半天,是这给我们传授经验的“羊老师”告诉那些回族居民的,他这儿一只羊要价四百,母羊四百五,他们嫌价高就来找我们,原来如此。那我们也不能掉下这价啊,我们的羊群里还有十一只母羊呢。
没想到,第二天一大早,部队正在出操。那几个又来了,直接要找连长谈。我一看这架势,今天不谈成是不行了。我还是安排司务长去接待。一会儿,司务长过来说:“多少钱,必须要见到连长才说。”我只好过去见见。那几个人是一家族的哥几个,看到我来,老大模样的和两个人就围着我说这说那,司务长身边也是两个人围着说这说那,一会儿指导员身边也多了两个人。我这一瞅,你们这狼群战术运用的可以啊,各个击破。我硬压住他们的话头,说:“这样吧,我们连队再商量商量,一万八,行就行,不行就算了。”进了我的宿舍,几个人碰碰头,最低一万七千五,不分公母。
最后一万七千五成交,比最初底价高出不少。
看着那些本是白色的,由于雨水泥浆弄得脏呼呼的羊,由“咩咩”叫的羔羊变成粗声老气的大羊,被这些人粗暴地一只一只往又开来的一辆卡车上扔,那个放羊的小战士抹起了眼泪,我过去拍拍小战士的肩膀,便朝正在数钱的司务长和指导员那里走去。
连队的账面是充盈的,所有额外收入一部分是不用记入账本的,也就是连队的“小金库”了。经过前期我们自立规矩,对司务长的约束,不管是对我们连长指导员还是对司务长,只有好处没有坏处,这项大笔收入,还是三个人见证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