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好半晌,电话那头才重新响起白亦年的声音。
素来温雅的男人,语气难得冷了下来。
辛诺言垂眸看着指尖,眼泪漫上瞳孔,苦笑道:“亦年.......我或许没办法报仇了,我伤了他,差一点.......就造成高位截瘫,我.......下不去手。”毁了他。
在白亦年面前,她终于可以褪掉沉重的外壳,露出里面柔软脆弱伤痕累累的心脏。
到了这一刻,她再也无法欺骗自己,不管经历过怎样的伤害,她的心里始终为薄灏尘留着一席之地,如果说曾经她还有恨支撑着自己去复仇,不择手段摧毁薄灏尘和辛曼瑶,可在这次事之后,她再也无法做到。
恨到极致时,她无数次幻想过将那对辜负她的人千刀万剐,才能解她心头之恨。
可当她在手术室清醒过来的瞬间,发现自己拿着手术刀捅伤了薄灏尘的时候,她的心里没有一丝复仇后的快感,只有无边的恐惧。
恐惧着,会失去那个让她爱恨交织的男人。
“啪——”
白亦年手里的签字笔被生生折断,办公椅上白衣俊雅的男人,那双常年温柔如水的眸子里,此时翻涌着令人胆寒的戾气,嗓音泛凉:“我果然没有料错,你又爱上了他,是吗?”
当初她要回去时,他就极力反对。
冥冥中总有个声音告诉他,不能让她回去,一旦回去,她就再也不属于他了.......
可他拗不过她的偏执和自己的心软,还是放她走了,如今不过几个月的光景,她的心就已经偏离了轨道,重新回到了那个男人的身边。
漆黑的墨水染上修长圆润的指尖,他垂眸看去目光漠然,低笑责问:“阿诺,你这样对我公平吗?”
你还记得,自己曾答应过我的承诺吗?
你保证过,不会对那个伤害过你的男人有一丝一毫的动心,报完仇就回来,试着接受我的。
现在,你要食言了吗?
“亦年.......”辛诺言喉咙发紧,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像说什么都是错,心脏揪紧,让她嗓音都哽咽起来:“我只是,下不去手.......”
她的心终究没有那么狠,现在她只要一闭上眼睛,就是手术室里薄灏尘凝望着她时,那双含泪的眼睛。
眼眶泛红,漆黑的眸子里包含了太多的情绪,每一种都让她心疼。
“下不去手.......”白亦年的声音冷了下去,仿佛变了个人一般:“辛诺言,你可以放弃自己的仇恨不去报,可你有想过月月吗?你这么做,她怎么办?”
辛诺言被问的怔住。
是啊,她还有月月。
她可以放弃自己的仇恨不去报,将那些仇恨深深压进心底,只要不再见他就会被时间慢慢抹去,可辛月怎么办?
她的病需要薄灏尘的血去换,或许才有一线生机。
白亦年还在那边劝道:“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让薄灏尘帮月月换血,但给一个孩子换血的量太大了,对身体会造成难以估量的损伤,你觉得如果你明说,他会答应吗?”
辛诺言沉默。
“还是......为了一个曾经伤害过你的男人,你宁愿看着月月被病痛折磨,甚至早夭?”白亦年的话有些扎心。
“我不会!”辛诺言下意识否认,心底冰凉一片。
她不能!
两个孩子是她的全部,不管付出怎样的代价,她绝不能眼睁睁看着她们出事。
听她的语气斩钉截铁,电话那头的态度也缓和许多:“所以阿诺,别心软,这些都是他欠你的,如今你只是收回些利息罢了。”
“如果实在做不来,就回来吧,我再想别的办法,我不想你为难自己。”
白亦年的声音温柔起来,恢复到往常的模样。
“我暂时还是留在这里吧,你放心,我拎得清轻重,不会乱来的。”辛诺言下意识拒绝。
白亦年嗓音一顿,再开口时语气已经带了一丝薄怒:“阿诺,我刚才的话都白说了吗,为什么你就不能听我一次?”
“对不起亦年,我想努力一次试试,等这件事结束,我会回去的。”
辛诺言说完,不再给白亦年开口的机会,径自挂断了电话。
大洋彼岸的办公室里,白亦年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嘟嘟声,额角青筋直跳,眼神阴沉的吓人,忽然毫无预兆地将手机摔到门上,摔的四分五裂。
正推门进来的秘书见状吓了一跳,脸色惨白的看了白亦年一眼,差点吓哭出来。
好在,白亦年身上的戾气只暴露一瞬便尽数收敛,眼神重新染上温柔的色泽,看着被吓坏的秘书道:“送文件的是吗,放在桌子上就可以了。”
“是.......是总裁。”秘书胆战心惊的将文件放到桌子上,精神紧绷的快速离开。
白亦年看着秘书离开的背影,想到刚才辛诺言电话里透漏出来的意思,险些又压不住心底翻涌的戾气,压了许久才压下去。
他盯着门口摔的四分五裂的手机看了半晌,才收回视线,打内线让秘书帮他重新买了个手机送上来,换上手机卡后,给辛月拨了过去。
辛月这会儿正在医院里做检查,接到白亦年的电话后,孤疑的接起:“白叔叔,您怎么这个时候给我打电话了?”
他知道她这个时间在做检查,没事应该不会打电话过来的。
“没什么,就是刚刚你妈咪打电话过来说是想你了,白叔叔告诉你一声,今晚早点过去接你,晚上我们回家后跟妈咪通视频好不好?”
“真的吗?太好了!”辛月眼睛一亮,兴奋的叫道。
回了m国后她要和妈咪通次电话都困难,只能等白叔叔和妈咪都有时间才行,她倒是可以攻破国际卫星网直接跟妈咪通话,但不知道为什么白叔叔不同意,她只能放弃。
想到好久才能跟妈咪通一次电话,辛月刚刚兴奋的情绪散了些许,坐在病床上失落的垂下睫毛,看的一旁的护士心都碎了,连忙一哄而上各种安慰故意逗她。
白亦年挂断电话后情绪好转了些许,目光盯着通讯录里辛诺言和辛月的号码,转眸看向窗外的景色,唇角笑意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