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心理医生来了。
“薄总,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
薄灏尘眸光微动,沉默了一瞬,将辛诺言的情况说了一遍,皱眉问道:“这种情况下,如果强行提起那段记忆,会怎样?”
“您说您这位朋友曾经受过非常严重的伤害,发病后失去了一段时间的记忆,而且再您提及的时候,明显情绪不正常.......”
心理医生沉思半晌,语气沉稳的建议道:“这样的情况下,我是不建议您旧事重提的,她当时发病定然是因为有某种条件触发了她的逆鳞,按照当时的情况来说,或许是她女儿当时的情况刺激到她的神经,也可能是她对手术室有某种非常强烈的抵触情绪。”
“而她之后的失忆是对自身大脑本能的保护,或许是因为那段记忆太过痛苦,所以下意识遗忘。”
“既然她能忘了手术室里的记忆,那曾经受到的伤害会不会也忘记?”薄灏尘皱眉问道。
心理医生:“这个不好说,忘记手术室里的记忆可能是对自己的保护,毕竟当时她还伤了她的朋友,也可能是不愿面对这个结果所以下意识忘记。”
“但按您的描述,曾经的伤害她显然是记得的,但这些伤害只能靠她自己去慢慢消化或者主动坦白,如果外力强行介入,尤其是当年被当年对她造成伤害的人提起,或许会引起她的应激反应,到时可能会让她不得已做出过激的行为。”
心里医生离开,薄灏尘的心沉了下去。
他已经忍了太久,每天对着曾经的妻子却不能相认,每每还会从她言行举止的细节里捕捉到对他的疏离和恨意,对于深爱着她的他而言,不亚于凌迟酷刑。
这次手术室的变故,终于让他抓到了一丝线索,他确实打算趁着这个机会逼她一把,两人干脆相认。
有什么误会,都拿到明面上去解决,会比现在简单的多。
可当时辛诺言的反应让他不得不临时改变计划,看来还是他太心急了,在查清当年的事来龙去脉之前,还是要徐徐图之。
薄灏尘侧眸看着窗外的夜色,眉心紧拧,表情凝重。
不知怎么,倏尔想到刚刚那个轻如羽毛的亲吻,俊朗的眉眼不自觉的柔和下来,唇角微翘,低骂了一声:“小狐狸......”
明明是故意算计搪塞,却搅的他一池春水荡漾不已。
覆水难收,早在四年前就已经开始了.......
辛诺言从医院里出来后没有回御墅临枫,而是直接打车回了之前买下的公寓,开门进屋,因为已经许久没有住人,房间里落了薄薄一层灰尘。
她放下包换了衣服,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后,便坐在落地窗前发呆。
就在这时,放在手边的电话响了起来,辛诺言看了一眼来电,接了起来:“星星,怎么了?”
“妈咪,你还在薄叔叔的房间里吗?”辛星稚嫩的童音从话筒里传出。
辛诺言这才想起自己之前是给孩子们买饭去的,这么一折腾倒是把这事给忘了,连忙道:“没有,我回家休息了,抱歉忘了给你们买饭,我现在出去重新买一份给你送去?”
“不用了。”辛星看了眼茶几上摆满的餐盘,拒绝道:“薄叔叔给我们重新订了晚餐,我们已经吃完了,妈咪就别跑一趟了。”
又是薄灏尘.......
辛诺言神情恍惚了一瞬,呢喃道:“是吗.......”
“妈咪,我是有件事想跟你商量。”辛星没有听出辛诺言语气里的异样,兴奋道:“我找到了心语幼儿园虐待儿童的证据,那个破学校到现在还开着,里面还有很多可怜的小朋友,我想把这些证据发给媒体和教育局,您看行吗?”
这样,即使有人想要包庇,舆论也不会同意。
“可以,但美容院尚有嫌犯在逃,你要想办法匿名举报才行。”辛诺言沉思了一瞬说道。
说到那个美容院,辛诺言表情沉了一瞬,眸光晦暗,里面戾气翻涌。
匿名举报对辛星这种电脑天才来说小菜一碟,立刻点头答应,挂断电话后就跟薄子润和季皓阳整理证据去了。
辛诺言靠在冰凉的玻璃上,看着窗外灯火通明的城市,忽然迷茫了起来。
她的心很乱。
曾经只是单纯的复仇,按照自己的计划一步一个脚印走下去,成败她都认了,可如今,她在这滩泥潭中越陷越深,很多事情早已脱离了掌控,她还能心无旁骛的按照计划去执行吗?
她还能,下得去手去伤害他吗?
辛诺言陷入纠结当中,整个人混乱至极,让她痛苦的头疼欲裂。
痛苦到极端的时候,辛诺言鬼使神差给白亦年拨去了电话,回过神来想起上次的不欢而散,下意识想要挂断,那边却已经接了起来。
“阿诺?”
辛诺言心脏猛地一跳,没有说话。
白亦年正在书房处理文件,见电话通着却久久没有声音传来,隐隐察觉到不对劲,放下文件追问道:“阿诺,怎么不说话?”
“没什么,就是有些想月月了,她这段时间怎么样?”
白亦年轻笑一声答道:“月月这段时间状态很好,已经在渐渐好转,只是想要彻底治愈还是很难,需要慢慢来。”
“哦,辛苦你了。”辛诺言心里有事,有些心不在焉,干巴巴说了一句就闭嘴不言。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瞬,忽然问道:“阿诺,你就不问问我吗?”
“问你什么?”辛诺言下意识反问。
“问我.......想没想你?”
辛诺言瞬间哑然,她没想到白亦年会突然说这个,尴尬的不知该如何回答,莫名有些后悔一时冲动打了这个电话。
又是长久的沉默,辛诺言咬了咬唇突然开口,嗓音沙哑的要命:“亦年.......别等我了。”
如果曾经她还以为自己终有一天能够接受白亦年,那么在回国经历过这些后,尤其是察觉到她对薄灏尘仍有心动时,她再也无法欺骗自己。
即使没有薄灏尘,或许,她这一辈子也无法再接受第二个男人了。
白亦年对她恩重如山,有些话是该说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