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妃身形一僵,看着欢颜,眸色狠厉,没有答话。
“连姐姐这样的大善人都能被染黑,更何况妹妹呢?”欢颜轻笑起来,“能在这后宫生存的女人,又有哪一个手里不是染了鲜血的?只是,就是不知道姐姐这双手到底染了多少。”
“你什么意思?”德妃眯起眼睛来看她。
欢颜漫不经心的理了理袖袍,道:“姐姐做了什么事,姐姐自己清楚,又何必来问妹妹?”
德妃顿在那里,仿佛顷刻之间被定住。
欢颜继续道,“皇上是不会见姐姐的,姐姐就死了这条心吧,妹妹听说,姐姐的弟弟文杰生,此番由百姓联名状告,刑部亲自监审,而且皇上为了给百姓一个交代,早已下了圣旨,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姐姐与其在这里跪着,倒不如好好去和文相想想法子如何救下文杰生才是最紧要的事,不然,几日之后,姐姐见到的,只会是一具冷冰冰的尸体呢!”
“你――”德妃气得浑身发颤,欢颜凉凉看她一眼,随即缓步离去。
虽然说,她这样一番话把德妃气得个半死,但她走后不久,闻香便告诉她,德妃已经回宫去了,欢颜冷笑一声道:“她就算回去,也是无用功,即便是文相有天大的本事,也是回天乏术,这一次,我不可能让她文家翻身,皇上,也绝对不会允许的!”
她旋即回过头来看向闻香道,“问问徐大人,线放得够长了,适当的时候,可千万要记得收钩,否则,鱼儿钓得太久是会跑的。”
闻香应了一声,欢颜看向窗外的秋色,竟觉得这天虽然在渐渐的变冷,却从未有过的舒坦。
文杰生被刑部判了死刑,大半朝臣求情,秦非墨都默不作声,而文相自文杰生被判死刑之后,便直接告了病假,再没有来早朝,秦非墨对此,只是象征性的命人前去探望,再没有补充任何关心的话,一时之间,原本想要替文相求情的臣子,一时也不敢太过放肆,故而,那文杰生就如同一个小插曲一般,再与早朝没有任何干系。
文杰生的处罚结果是秋后问斩,故而,算上时间,足有两月之久。判决下来之后的第三日,文相无可奈何,唯有亲自入宫求情,愿用自己的乌纱帽保自己儿子一条性命,这直接被秦非墨拒绝,因为文杰生所犯的不是一般的罪,他触怒的是百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平息百姓怒火,百姓安康,才是长远的治国之道,尤其是,这个文杰生的确目无王法,横行霸道,即便没有成年,但罪无可赦,依旧是死刑,怪只怪他不该知法犯法,惹怒了百姓!
文相当日回去后便一病不起,再未上过早朝,甚至递出告老还乡的请求,扬言自己教子无方,利用交出官位。
这样冠冕堂皇的话,若秦非墨同意了,朝臣必然不服,反倒是给了文相辩护的机会,故而,秦非墨只能暂时将他的请求压下,别的一切,照旧举行。
而另一方面,文相所有的行动已然被监视着,正如没有哪个父亲会容忍白发人送黑发人,文相亦如此,尤其是,这个文杰生,是他老来得子,还是独子!
而他们这边,等的就是文相的伺机而动。
所有的预料都没有错,文相表面上称病,背后却在谋划一切,秘密联系自己的人,暗中调兵遣将,目的不言而喻。
秦非墨为了让自己这边表露得若无其事、毫不知情,九月中旬,刻意再次计划了一场狩猎事件,不过这次狩猎比往日的时间多得多,往日都是为期五日到七日,从未超过七日,可是这一次,却是十五日。
虽然随行有两万御林军,但剩余兵力几乎全都留在了京城。
若在平日,文相必定有所猜疑,可到底是救子心切,这一次,虽然谨慎,可终究是没有想到,秦非墨会如此孤身涉险,亲自引蛇出洞。
欢颜这一回,没有随大军狩猎,而是留在了宫中,照看安安和慧慧。
一切看似风平浪静,实则,却是狂风暴雨前的死寂。
狩猎大营传来消息的时候,欢颜正处于宫中,只不过,在听到秦非墨被困的同时,整个凤羽宫突然之间便被围了无数御林军,将她和慧慧安安都囚禁在凤羽宫内。
德妃一脸恨色的出现在她面前,看着她惊慌的脸色,得意至极道:“许欢颜,你没有想到吧?你也会有今天!”
面对她如此得意的嘴脸,欢颜忽而就懒得再装下去了,她看着德妃道:“没想到,你最终果然是走上了这一步!”
德妃听得眸色一沉,直接便抽了身侧侍卫的一柄长剑架在了欢颜脖子上道:“死到临头了,还嘴硬?”
欢颜冷声一笑,道:“德妃姐姐当真觉得皇上那么容易被算计?想当年,秦王用十万兵马,也全军覆没,你觉得,凭你文家,抵得过当年鬼王府的势力?”
德妃的眸色有一瞬间的惊疑,但也仅仅只是一瞬:“那又如何?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不试一试又怎么知道?我们文家已然没有了退路,这一切都是你们逼我的!若然皇上肯饶恕文家一次,爹爹说什么也不会谋反的!”
“你到现在还在自欺欺人?”欢颜冷眸看着她,“皇上是一国之君,是天下人的君王,他要为黎民百姓负责,而且你文家作恶多端的,又何止文杰生一人?”
欢颜丝毫不理会脖子上的长剑,反倒走近一步,直逼向她:“你爹爹文彦仗着自己在朝中地位,中饱私囊,结党营私,身为一国之相,不为百姓谋富,却只知道拉党结派,掩住皇上的耳朵,置天下万民苍生于不顾,成日传递一些虚假国情给皇上,而你,为了怀上龙嗣,坐上后位,不惜残害皇嗣,三番两次陷害于我不说,你甚至还害死了谢姐姐!”
“文成君,你才是这宫里藏得最深的那个人!你们文家只想着稳固自己的地位,从来就没有为皇上用心分忧过,如今,只因为你们文家出了个败类,便要以皇上的天下相要挟,文成君,你们文家果然好大的胆子!”
“是,我们文家就是胆大!”德妃将长剑往前推送一分,同时上前一步道,“我十五岁便入宫,如今早已是七个年头,虽然我是带着目的入的皇宫,可是试问哪一个女人入宫不是为了荣华富贵,为了那一张宝座呢?别说你不想,许欢颜,我最恨的就是你这张虚伪的嘴脸!”
欢颜看着她几近癫狂愤怒的面容,没有说话。
后位与她而言,她从不稀罕,她稀罕的,从来只是他的一人心而已,只可惜,她爱上的是一个帝王,便注定不可能!
他有后宫佳丽三千,有身为帝王延绵子嗣的职责,更因身在皇家,独宠是大忌!
美人误国,历史上的事例那么多,他若执意为之,便是昏君!
肩负天下苍生,他又如何能当一个昏君?
他要的并不一定是名传千古,而是,不要让这个国家葬送在自己手里,而这一切的前提就是他要当个好皇帝!
只有以身作则,北宇才能长久发展下去,伫立四国间,繁荣昌盛。
“输就输在,皇上居然爱上了你……”德妃眼角的泪落了下来,泪眼模糊,“当日入宫之时,我也曾怀揣梦境,希望皇上喜欢上我,为此,为了得到皇上的早日宠幸,我每日天不亮便起床,和婢女到御花园采摘雨露鲜花。花用来洗澡,雨露则用来泡茶。”
“我是不喜欢点香的,因为我对香味向来不喜爱,可是,自我被宠幸之后,我的宫中便一直弥漫了一股奇怪的香气,”
“我本以为,只要我平安诞下皇嗣,在宫中占据一席之地,此生便已足够,可是,孩子呢?”德妃冷笑起来,像是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般,有点癫狂道:“这后宫,一切都在皇上掌控之中,只要是被他宠幸的人,宫中都会点起一种香料,我曾找人查过,那是麝离香,只要长期吸入,便会直接导致不孕,为了能博得皇上喜欢,扮演一个淡泊名利的妃子,在明知那香料能促使人不孕的情况下,我依然没有让人拿走,因为那样,只会让皇上怀疑!”
“他每去我宫里一次,都要检查那香料是不是在燃,他表露得那么漫不经心,不知道的人,只以为他是喜欢那个香,所以人人效仿,嚷着求着仿佛一日不点,皇上便会一日不来。只有和他心意的女子,他才会同意留下龙嗣,只要可以获得他的首肯留下子嗣。”
“我一直在等,可最终等来的却是无法生育,许欢颜,如果是你,你甘心吗?”
“皇上害得我此生无法生育,你凭什么就能生孩子,谢晚又为什么能?难道不都是皇上的妃子吗?就因为你们比我宠爱,就要剥夺我生子的权利?你们轻而易举便能分得皇上的宠爱,不仅如此,还能轻而易举的怀孕。七年了,我进宫七年了,这七年,我无时无刻不想要一个自己的孩子,可是皇上给我机会吗?他既然不给,我就要杀,杀光他所有儿子女儿,让他也跟我一样,孤家寡人!”
欢颜眯起眼睛,摇了摇头:“你凭一己私欲,罔顾性命,德妃,你杀了谢姐姐,谢姐姐经历过的一切痛,我都要从你身上百倍讨回来!”
她实现一顿,忽而就身子一斜,轻而易举逃离出了德妃长剑的掌控,德妃见她竟然在她一个不留神之间得了自己,急忙吩咐身后的御林军,怒指欢颜道:“抓下她,不论死活!”
御林军一个个立刻拔出佩剑,冲上前去,寒光四射,可是长剑对准的却都是另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