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颜安静等她说完,蹙起了眉头,德妃一时拿捏不住她的心思,顿时顿在那里,看着她,只见得欢颜用涂着红色蔻丹的手指,轻轻抚过手中的手帕,轻叹道:“姐姐的这件事妹妹的确有听说,但是姐姐,这件事,只怕妹妹帮不上姐姐的忙。”
“为什么?”德妃当即脸色便变了,看着欢颜,满脸哀求之色。
欢颜抬起头来看向德妃,眸中尽是黯然:“姐姐忘记了吗?当年皇上独宠妹妹之时,得朝中人上奏,当时这些人,已姐姐的父亲为首,我当时被逼无奈,便写下誓书,交由皇上在朝堂宣读,必定永不干涉朝中事,妹妹当日发的重誓,姐姐不是不知,如今,姐姐的弟弟自然属于朝中政事,妹妹又岂能干涉?”
“若妹妹现下只孑然一身,必然会为姐姐以身犯险,哪怕失信于天下人,可眼下,妹妹有慧慧和安安,妹妹得为他们的以后负责,是以,不敢任性妄为,所以,只能请姐姐体谅了。”
德妃的脸色蓦然苍白了下去,她看着欢颜,一脸颓败:“也就是说,你不会帮我了?”
欢颜摇了摇头:“姐姐,不是不帮,是帮不了。”
德妃垂下眸光,须臾之后,抬起头来,看向欢颜,神情一下子变得倨傲起来:“你记挂着当日我爹对你做过的事是不是?你不是帮不了,是不愿意帮。看来,我今日来这里,原本就是一个错误的决定,根本就是自取其辱!”
欢颜轻轻叹了口气,没有回话,德妃旋即站起身来,毫不犹豫便朝门外走去,行至门口时,她忽然转过头来看向欢颜,意味深长道:“如今这后宫早已是你的天下,皇后之位指日可待,没有想到,如此其貌不扬的你,竟是最后的胜利者。许欢颜,你是赢了,可你赢的不是别的,你只是赢了皇上的心,但愿你的宠爱会久一点,不然,我今日的下场就是你以后的归宿。”
说罢,她直接拂袖离去。
闻香从门外进来,欢颜正在喝茶,似丝毫不受德妃话语的影响,她这才松了口气,禀报道:“两位殿下已经睡了,皇上那边说是不过来了,娘娘要现在就寝吗?”
欢颜将茶杯放下:“他要去别的宫里吗?”
闻香自然知道她这个“他”指的谁,急忙道:“没有,皇上说是要宿在御书房,奴婢看刚刚德妃又往御书房而去了,想必,皇上是为了避她。”
“是么?”欢颜淡淡垂下眼帘,须臾道,“备辇,替本宫更衣,本宫要去御书房。”
闻香一怔,反应过来之后,急忙去了。
很快,便重新梳妆完毕。
欢颜乘了辇车,往御书房而去,果然见着不远处,德妃就跪在御书房外头。她让辇车在远处停下,自己得了婢女搀扶,直接便走过德妃身侧,也不与她招呼,甚至不必同任何人招呼,直接便进了殿内。
张礼就候在一侧,见她来了,没有任何阻拦的意思,德妃见了,脸都白了,却只能跪在那里,眼睁睁看着。
已经夜深了,秦非墨却依旧在批折子,听到动静,他抬起头来,见是欢颜,动作一顿,随即放下朱笔道:“你怎么来了?”
欢颜直接绕过他的御案,将他正批阅的那本奏折合了起来,拉起他道:“都夜深了,你就是再勤政爱民,也得注意自个儿的身子不是?这都快子时了,还不睡!”
秦非墨无奈随了她的步子往里殿走去:“你就是为这个,亲自过来一趟?”
欢颜回过头来,风情无限的睨了他一眼:“自然不是,就不许我过来找你了?我在凤羽宫等了你半夜,却等来你不来的消息,既然你不来,我只好过来找你了。”
她拉了秦非墨就往榻上去,秦非墨眸色沉下,看着她的动作,并未跟上去,只是立在那里:“德妃去找你了?所以你来找朕?”
欢颜不满的道:“百晓生啊?什么都知道?”
秦非墨倾下身来,抬起她的下巴:“别岔开话题。”
他的意思是看破了她的利用了。欢颜的确是看德妃在外头跪着,所以想来打击打击她,至少,今晚她是不会出去的。
闻言,她黑亮的眼珠子一转,立刻就搂住秦非墨的脖子道:“我没有岔开话题啊,闻香晚上一直在我身边,话说,你是怎么知道的?”
秦非墨拉下她的手,她立刻又缠了上去,狗皮膏药一样的贴着他,他最终无奈,只是道:“你别管朕用什么法子,下次记着,手段高明些,这样明着树敌人,不好。”
“我就是要气气他,再说了,她眼下,不成气候了。”
“虽不成气候,但兔子急了还咬人,你没听说过?”
欢颜撇了撇嘴:“那依皇上之见,什么手段,才算高明?”
“想知道?”他突然低下头来。
欢颜一怔,随即道:“当然啊!我倒是想看看你的法子高明到哪里去!”
秦非墨忽而眯起眼睛,唇角勾起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来。他突然便手上一动,俨然已经是双手扶在了她的腰上,不过稍稍用力,欢颜便直接被提了起来。就是提的!
他旋即就那样抱着她往外走,欢颜吓了一跳,大叫道:“秦非墨,你去哪儿?”
秦非墨直接来到外殿的门口才停下,隔着一道门,外头是守夜的宫人再远一点是德妃,他将欢颜放下,伸出手来,将她圈在怀里,旋即缓声道:“你不是想气德妃么?朕帮你。”
欢颜还没弄明白那个“帮”什么意思,他便已经低头吻了下来。
仅仅一门之隔,欢颜急得使劲掐他,可是至始至终他就跟没事人一样,仿佛掐的根本不是他,奈何她又不敢大叫,两人就跟是打架一样。
好在秦非墨终究是没有太放肆,直接抱了她到御案上。
虽然还是一道门之隔,但好在这里是远了些,欢颜放下心来,却终究还是有所顾忌,因而十分难熬。
虽然离得远了些,但终究只隔一道门,现在又是夜深,里头的动静外头虽听不完全,但至少也知道是干什么,可想而知德妃的脸色了。
欢颜这才领悟过来,这个秦非墨是真狠!
从前只知道他心思难以捉摸,这会儿是真的发觉他压根就是一个腹黑的品种,表面上看上去颇为冷淡,表现得一本正经的,可实际上,真狠起来,还真是比不过他。
次日一早,欢颜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秦非墨早上朝去了,她慢条斯理地等着闻香给她梳完妆,又用过早膳,再出来,那德妃还是跪在那里,不过比起昨日挺直的脊梁,今儿明显精神不济,耸拉着身子,病怏怏的。
欢颜看向身侧的闻香:“皇上今儿早跟她打照面没有?”
闻香顺了她的视线看向殿外的德妃,应道:“皇上从她身侧走过去的呢,不过没有理她,德妃当时一个劲儿往上冲,但到底是跪了一夜的人,体力不济,又有宫人阻拦,所以也就眼睁睁看着皇上走了。”
欢颜唇角勾起一丝冷笑:“就让她跪着,看她能撑到何时。”
闻香低头应下,拿了披风给她披上,这才与她一同往外走去。
摇摇欲坠的德妃忽而就抬起头来,当看到即将要从她身侧走过的欢颜,眸中忽而就迸发出仇恨的光来,她猛的站起身来,就要朝欢颜扑去,可是双腿根本就不听命令,反倒是一个趔趄,直挺挺的朝着欢颜的方向跪了下去。
欢颜回过头来看向她,眉梢轻抬,极为讶然道:“德妃姐姐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行这么大的礼?闻香,快把德妃姐姐扶起来。”
闻香急忙过去扶,被德妃一下子挥开,德妃抬起头来,发丝有些凌乱,双眸因为熬了一夜,渗了许多红血丝,她瞪着欢颜,咬牙切齿道:“不用你这般假惺惺的!你分明就是记着仇,趁机想报复我,如今,你的目的达到了!许欢颜,没想到,你的心肠也这么歹毒,枉我当初以为你纯真和善,活泼可爱。”
欢颜顷刻就仿佛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一般,哈哈大笑起来。
她捧着小腹,眼泪都笑了出来,末了,骤然停下,看向德妃道:“姐姐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本事,当真是无人可比!我纯真和善、活泼可爱,那姐姐呢?听闻初入宫时的姐姐,可是连一只兔子都舍不得杀的人呢,可是姐姐扪心自问,为了坐上德妃的位置,你到底杀了多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