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承欢微微一笑,一旁的思雨这时插话道,“这可得多亏了秦王妃,我家娘娘才有福分重获荣宠。”
吕承欢随即拉着锦言入内,闻言,锦言轻轻笑了起来道:“这是姐姐造化好,可不能算我的功劳。”
两个人进了殿内,吕承欢拉她坐下,细细瞧了瞧她,忽而就叹出一口气来,犹豫着道:“我……听说,妹妹现在过得并不好,自从上一回皇上赏赐秦王美妾之后,妹妹的日子便如履薄冰……”她看着锦言脸上的面具,终究是问了出来,“妹妹先前的面具不在了吗?”
她脸上透出心疼的神色,看得人怪难受的,锦言只是稍稍沉默,随即便又抬起头,释然一笑:“往昔都已经过去了,而今,我对王爷已经不存心思了,只想自己好好过。”
吕承欢温言,面色大惊,她细细看了看锦言,可她面上覆着面具,根本看不到她的表情,只能看到她依旧清澄如水的眸光,不由得道:“妹妹这是怎么了?昔日你还劝我重新振作,那般给我打气,怎的,今日到了自己身上,反倒泄气走不出来了呢?秦王当初那般宠你,自然是你身上有他亲昵的地方,你若现在放弃,岂不是一辈子孤苦?妹妹可莫要像姐姐当初一样,当初若不是你,我难逃抑郁而终的命运,你可千万不要走姐姐的路!”
锦言看着吕承欢面上的担忧之色,笑了一笑道:“吕姐姐,不是你想的那样。”她看着她,眸光亮晶晶,“我此番来,其实有件事想让姐姐帮忙。我的想法,与姐姐有所不同,姐姐想要的,只是心爱之人心中有你一角之地便已足够,可锦言不同,锦言比较贪心,也想学那卓文君,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所以,既然秦王的心里有了别人,我便不愿迁就,所以,我想重新追求自己的幸福。”
吕承欢呆呆的看着她,心下已经翻天覆地,满面惊愕:“妹妹要一人心?可是古往今来,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王爷这般才能卓越之人,往后,自有美妾无数,定不会只你一人,若你存了这般心思,那当如何自处呢?”
“这也是我要求姐姐的事。”锦言握住他的手道,“正因为秦王给不了我,所以,我才要离开他,重新去寻找属于自己的幸福。”
吕承欢显然是被这话吓到了,怔怔无语,半响,才找到自己的声音道:“你想让秦王休了你?”
锦言点了点头,解释道:“不是休妻,具体的说,是和离。”
“和离?”吕承欢显然一时未反应出来这个词,锦言解释道:“就是建立在平等自愿的原则上,和平相离,从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吕承欢惊得半响说不出话来,脸色一时也有些难看,半响,她才道:“妹妹这样一来,秦王颜面无存,只怕断然不会同意。”
锦言眸光亮晶晶的:“所以我才说,我要姐姐帮忙,正因为知道秦王到时肯定会震怒,觉得颜面无存,所以,我想请姐姐为我撑腰,今日宴席之上,除却帝后和这次的功臣外,我爹娘并不在场,而且,你知道的,我与皇后的关系,所以,我所能依靠之人,只有姐姐了。姐姐现在已经是妃的位置,再往前一步,便是四妃之一,已经有足够的分量帮我说话,所以,皆是若有姐姐助我,秦王必定不敢太过放肆。更重要的是,我有一份和离书,只是,却是骗来的,秦王到时若是知晓我骗他,指不定怎么震怒,我怕我一个人,势单力薄,撑不起场面,挟制不住他。”
吕承欢长久没有说话,锦言尚且以为她还在震惊之中,她突然便深吸口气,看着锦言道:“你真的想清楚了?不是冲动之下的决定?”
锦言忽而便笑了下,随即连脸色都冷了下来,思绪似乎飘出了好远,道:“都说冲动误事,可我不可能冲动三四个月吧?”
“吕姐姐。”她捏了捏吕承欢的手指,正色道,“早在三个多月前,我便已经决定了,这几个月来,我一直为这件事情谋划,不惜以性命做赌注,耍心机跟秦王要来了一张空白承诺书,我做了这么多下来,又怎么可能没想清楚?”
“可是……”吕承欢有些犹豫,最终却还是说了出来,“那你想过你的以后吗?世人眼光如何,想必你比我更清楚,你现在这样,又是离异之身,以后想再找到幸福,只怕难上加难,就算有人再求亲,更多的只怕是为了你身后大家族的利益,恐难遇真心啊!”
锦言闻言,勾唇一笑:“姐姐不用担心,往后的日子,我早已计划好,这些都不是问题,你要相信我可以过得更好!”
吕承欢细细看她,最终唯有轻叹一声道:“但愿你离开之后,能过得更好些。”
时间过得飞快,宴会的时间很快便到了,锦言先一步离开春喜宫,回到长寿宫去了。
彼时人基本已经到齐,宫宴之上热闹无比,秦非离正与几个王爷一处说笑,她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来,一心等待宴会的开始。
有人轻悄悄的在她身边坐了下来,锦言只觉一股香气袭来,她转头看去,正见了涵王妃亲切的看着她。
锦言急忙堆上笑脸,对她微微一笑,并稍稍起身,算是行礼:“涵王妃。”
“妹妹不必这般客气。”涵王妃伸出手来握住她的手,锦言看了一眼,微微垂下眸子,笑容未变。她这个样子,倒似有话对自己说一般,锦言不动声色,抬起头来的时候,笑得十分乖巧。涵王妃见了,似乎是颇为喜欢这样的她,拍了拍她的手指,随即疑惑道:“秦王不是为妹妹寻了人皮面具吗?妹妹怎么不戴?反倒戴这种生硬的面具?硌着皮肤,该也是不好受的。”
锦言唇角露出几分无奈笑意,眸中露出几许落寞道:“那张面具……毁了,所以……”
她没往下说,眸中的黯然却显而易见,涵王妃,细细看了看她,眸中掠过了然,随即一把抓起锦言的手指道:“妹妹别难过,男人朝三暮四,喜新厌旧,本来就正常,男人本性就是如此。”
锦言微微露出一丝苦笑,看着她道:“涵王与涵王妃恩爱非常,夫妻二人鹣鲽情深,自然是理会不到中间苦楚。”她一副黯然神伤的样子,实在是看得人也为之心疼,涵王妃却拍了拍她的手,摇了摇头道:“妹妹有所不知,王爷从前,心思并不在我身上,是我用了一些奇特的法子,这才……”她羞涩一笑,看向锦言,眸中分明一片娇羞之色。
锦言闻言,大为讶然:“还会有法子吗?”
“自然是有!”涵王妃发觉自己声音太大了些,下意识小心翼翼看了看周围,这才压低声音道:“不知妹妹有没听说过有一种药,名唤移情?”
“移情?”锦言面露诧异,满面愕然,“从来没听说过。”
涵王妃了然一笑,道:“就知道妹妹一定没听说过,妹妹虽然医术超群,但这种药向来不在世间流传,这是坊间女子用的药,你也知道,很多姑娘其实自己也并不愿意做那一行,总是有或多或少的苦衷,这才不得不委身,不过,到底心里还是存了心里,想被人赎身,从此脱离风尘,过平常女子生活,而这个药,就是她们用来拢住男人心的。”
“这么神奇?”
涵王妃点了点头,随即又看了周围一眼,这才小心翼翼地从袖中取出一个药瓶来:“妹妹懂医,可以闻一下,这药并无毒性,只是,能让男子倾心于下药之人而已。”
锦言看了一眼,那瓶子黑乎乎的,并不知道里面究竟装了什么。她不由得重新打量起面前的这位涵王妃。
印象之中,这位涵王妃亲切可人,虽说二人走得不近,但她平日里为人和善,似乎总是格外的对自己照顾三分,只是今日这行径,却是有些特别了。
锦言并没有接过那瓶药,她原本装作苦愁情深,本就是为了顺涵王妃的意思,想看看她究竟要干什么,而今得出这样的结果,她也无心去计较,那“移情”究竟有没有毒?而她的目的究竟又是什么?反正,要么是真为了帮助她,要么是别的原因,但是既然现在,她要与秦非离分开,那一切就都不重要了。
她随即长叹一声,看着涵王妃道:“是药三分毒,其实,而今的我也已经想通,与其去争那飘渺无依的宠爱,倒不如去为自己好好谋划一番,我……”
她话还未说话,殿内忽然传来动静,两人抬头,便见了太监总管张礼在门口尖声道:“皇上皇后娘娘驾到!”
两人随即均颜色一正,也没能继续刚刚的话题,纷纷随了众人一起在殿中请安。
“平身,既是宫宴,便不必如此多礼,尔等随意即可。”
“谢皇上!”
众人纷纷就坐,除却尚在京城的王爷之外,便是这次随行人员,其中也包括宫里派去的太医,孟楚绝自然也在场。
因为白日里,多数人已经论功行赏过,几乎所有的人里,就剩了锦言一人,没有赏赐。因为此次赈灾之中,参与的重要人员,只有她一个女性,女子不入朝堂,自然是未曾封赏的。
精品菜肴,一样样被端了上来,锦言坐在秦非离身侧,二人虽然同坐,却并不同心,从进来到现在,连一句话都没说过。此番回京之中,大多数人已经看到了锦言的处境,此刻看着二人交谈全无,看向锦言的眸光,不免多了些同情。
温歌吟便是在这时候看向锦言。
今日太后并不在宫中,她去护国寺祈福已有近半月的时间,每年她都会入护国寺为北宇祈福一月,今年正好选在了这个时候,炎夏已过,秋风习习,正是难得的好时候。
太后不在宫中,后宫之内,自然是她一人独大,这会儿看向锦言的目光,温婉亲切,连声音也是极为轻柔动人的对着身侧的皇帝道:“皇上,这次瘟疫能除,多亏了孟院士和秦王妃,孟院士,皇上已经赏赐过了,对秦王妃的赏赐,皇上可不能轻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