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域一战于五日后传来捷报,慕容白曜不仅在北魏、柔然和西域三地的朝堂上而且在军中人气大涨,调兵遣将之熟练精妙、战场杀敌之勇猛刚毅,真可谓是中原大地数一数二的年少将领。不仅如此,他回城复命之日也成了他的大婚之日。
此种状况前朝已有先例,带回来的女人皆是因超凡的姿色而被凯旋的将军看重,娶回家做妾,或是养做无名无分的情人,当朝皇帝对此类事件并不反对,反而是将其作为激励军中将士的一种独特手段,所以今日大婚并不令人感到奇怪,真正吸引人们眼球的其实是这些异国女人,个个风情万种、芳华绝代,有着北魏女人缺失的那份特殊气质。
平城男女老少,每每在这一天走出家门,等候在军队所经的长街上,想要一睹女人的芳容,而让慕容白曜身上再添几分传奇色彩的正是他带回的女人不仅是太后钦赐的柔然嫡出公主,更是娶回做正妻、大夫人,因而这迎亲队伍的管制极其严格,平城百姓今日恐怕欣赏不了慕容将军带回女人的容貌了,这令众人更加好奇,街边人群的议论声此起彼伏。
“哎,这慕容将军刚从战场上回来,身上的血腥味儿还没洗掉呢,就要迎娶大娘子,你说……这么重要的婚事,未免也太着急了点儿。”
“妇人之见!此乃婚事可是当今太后钦赐的,多么无上的殊荣,慕容将军又是双喜临门,可见太后对他的看重,这是多少男子羡慕的呀!”
“切,快收收你的口水吧,大白天做什么白日梦?你说这是太后的旨意?哼,你尊敬的太后也是个妇人,而妇人最懂妇人,照我看,未必真如你所说的那样……”
城门外的马蹄声和车轮声愈来愈近,天边晚霞的最深处,头戴爵?、身穿玄端礼服的慕容白曜骑马出现在众人视野,在他身后便是一辆华丽的青布马车,周围皆有侍卫防守,喇叭和萧声震天响,众人见此场面口口相叹,皆道:“真是一辈子都难得一遇这么宏大尊贵的皇室迎亲队伍!”
慕容白曜走在最前面,不断地向两侧的百姓微笑点头致意,本就生了张极俊秀的皮囊、高挑的身段,如今又立了战功,升官进了爵,全城的女子都向他投来仰慕甚至痴迷的目光,对马车里载着的女人更是艳羡不已。
青布马车紧跟在其身后,马车一侧跟着位三十多岁的女人,一身红色劲装,低头走着,若是不看长相,还真会错把她当成男子。
马车中的女人,双手张扇,自遮其面,十指纤细如葱尖儿,交叠在一起,露出白嫩的小臂,一串木质腕环挂在左小臂上,刻着少见的花纹。她端庄地坐立于车内,微风掀起车帘一角,底下的人群中有个个高的,赶忙抓住机会,看到了车内人的侧颜,激动地大呼小叫道:
“我看到了!看到新……新娘子的样子了!”
“快说说!够俊吗?”
“这个……就瞥见一眼侧脸儿,但绝……绝对够俊!我拿我智商担保。”
“说了等于没说。真是个傻大个,白长了这么高的个头,可惜脑子不好使。”
“你们信……信不信我随便!我今日的确瞧见新娘子的脸了,虽然只是侧脸儿,但那鼻子、小嘴儿、还有雪白的皮肤,比前几次带回来的女人绝对有过之无不及,再论神态,这做大夫人的,真是和妾室不一个水准的。”
另一个人刚要张口,就被驻守在街两侧的士兵喝止住了,两人都识相地安静下来,不再辩论。
迎亲队伍在众人注视下,来到了平城东南角新落成的一座宅院,大门的牌匾上赫然写着四个大字--南乡公府。
早有前来祝贺的家眷同僚站在大门两侧,还有些慕容白曜并不熟悉的朝中大臣、官家子弟拿着一个比一个贵重的厚礼,等候在院内。
慕容白曜骑马来时,远远就看见了牌匾上的字。他注视那字良久,任马儿往前走着,手中握着的缰绳被他不自觉的用力一拉,险些使马儿停在半道。
他将马停在阶前,一个利落的转身翻身下了马。后面的马车也在此时停了下来,车内外的两人皆在这一刻向车门走去。
慕容白曜向车内之人慢慢伸出手,青色垂帘一掀,新娘子从车内低头而出,她第一眼便见到车下之人伸出的手,扇下的红唇微微一笑,她单手执扇,轻轻搭上他的手,借助他的力量,从车上慢慢走下。
慕容白曜牵着她走过一小段路,扶她上了马,随后自己翻身一跃坐到她后面,双手环过她的腰,拉住前面的缰绳,用力一拽,马儿就听话地上了台阶,又跨过预先摆好的火盆。众人皆鼓掌欢呼。新娘子被身后之人环着,感受到后背传来的温热气息,腰间的触感让她生出羞涩之情,脸颊竟瞬间染上一层绯红,她赶忙压低了扇子,就这样一直来到大殿前,在他的帮助下下了马。
新娘子由府中女婢引着去往寝殿,慕容白曜则向前来祝贺之人一一问礼。
“恭喜公爷。今日公爷可谓双喜临门,但我这做叔叔的,还是要多嘴一句。这最后一喜,曜儿可得格外重视……毕竟,军功可再立,佳人难再寻啊。”乙浑话落,笑着扶上他的肩,轻拍两下。
“乙大人有心了,晚辈……谨记大人教诲,改日定携夫人登门拜谢。”
“好,好。我看来人真不少,曜儿今日可算是替你父亲长脸了,快些招呼别人去吧,我就不耽误你时间了。”
慕容白曜听他提起父亲,身形一顿,但还是忍住了,再向他行一礼,拜别乙浑后,向人多处走去。
“公爷请留步。”
一声轻唤从身后传来,慕容白曜听闻转身看去,见是刘宋车骑中兵参军沈攸之。
“……是沈公子,在下不知,您今日远道而来所为何事?”
“哈哈,公爷说笑了。今日乃公爷大婚之日,在下既然自认是公爷的好友,就说到做到,虽是高攀了,但今日怎能不前来道贺呢?小小薄礼,还望公爷笑纳,这也是家父的一点儿心意。”
慕容白曜盯着沈攸之的双眼,面前之人能说会道,表面谦卑客气、阳光潇洒,实则内心深处总有种让人不寒而栗的阴柔之色,与他人前的样子截然不同。
“公爷今日,既获军功,又得娇人,占尽了好处,就不肯赏在下一个薄面吗?”
“沈公子言重了,今日多谢沈公爷、沈公子。在下还是希望能跟沈公子在战场上结识。”
“……哈哈,公爷胆识过人,在下佩服还来不及,怎会与公爷成为敌人呢?”
“沈公子自知在下所言何意。”
“……好吧,那就恭喜公爷了,在下告辞。”沈攸之说完,待人搬完了贺礼就先行离开了。
一番问礼后,已到亥时,诺大的宅院只剩下住在这里的人们。
慕容白曜望向亮着烛火的寝殿,少有几分神色的面庞出现了一丝犹疑。
“大公子,时辰不早了,还有未完之礼要与新娘子共行,错过时辰可就不好了。”说话的是府中的管家,何叔。他早年跟随慕容琚,慕容琚去世后便久居山林,今日受慕容白曜所托才又回到平城,也是要替逝去的侯爷照顾兄弟二人。
慕容白曜缓了缓神,转身对着何叔回应道:“我知道了,何叔也忙了一天了,早些歇息吧。”
“那老奴就不打扰大公子休息了,殿中已安排好人伺候。”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