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黎隐一脸疑惑,问道。
阎启鸣未答他,只身朝着洞穴的最里面走去,洞穴最里边是岩壁,没有什么特别的。忽地又吹来一阵风,风的味道很是清新,确切来说,是花香。
他忽略了这些香味,却注意了风的走向,自足而起。黎隐只见他蹲下身来,发觉靠近掩饰边缘并非冻土,而是潮湿的粘性泥土,略带血色。
又见阎启鸣用指尖略蘸一些放在鼻前闻了一番,忽然神色大惊,“洛阳铲。”
黎隐心中甚是好奇,叫来了阿勇。阿勇将洛阳铲装好,交到了阎启鸣手中,之见其一发力,整个铲头瞬间没入泥土。
挖了大概两三铲子泥土出来,黎隐惊奇的发现,这土奇松,且土下又一洞口,洞口呈半个拱形,且初露头角,剩下一大半恐怕还在下面。拱形洞口周围用石砖垒成,看似有些年代了。
“爹!这里好像有出口!”黎隐心中大喜,喊道。
黎庶急忙赶来,见此景,随后道:“这怕不是出口。”
见黎隐云里雾里一般,阎启鸣便补了句,“此乃入口。”
“高一尺为山,低一尺为水,山环水抱,这里,便是龙脉。”他接着说,“书中预言会有风之神来接纳后人进墓,想必,这场雪暴将我们困与此地乃是天意。”
黎隐倒是不相信有天命玄机一说,觉得雪暴定乃山中机关,按照一定的规律,机关便会触发,这方才看似天机之玄妙。
“挖。”阎启鸣挥了挥手道。
伙计们各持了个洛阳铲,几番便将这洞口挖出了一大半,够人进入了,三人蹲下瞧了瞧,发现这洞口颇深,大概高度又两人不到,跃下去应该不成问题。
“这应该是墓的入口,带上所有家伙,出发吧。”黎庶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道。
“你可想好了。”阎启鸣走进了黎隐身边,道,“一旦开始了,便不可回头了。”
黎隐将包整理了一半,应是愣了愣,站在原地许久都没有说话。阎启鸣见状,转身便走了。
黎隐将包背上了双肩,心中默默想着,已经没有退路了。他此刻只想要活着离开这里。
阎启鸣背着还未醒来的叶长安,所有人都纷纷下了这个墓洞。
到了下面,打起火把,发觉此地不似平常墓道般窄小,倒是十分宽阔,仿佛大殿的走廊般,墓道的墙壁上刻着精美的花纹,以朱砂上色,且至今都能显色。
“这墓下,大多为腐臭味,这墓中有香味,老夫还是第一次瞧见。”黎隐拿起火把,在前头缓缓地一步步引着路,忽然又吹来一阵迎风,伴随着那奇香无比的味道,萦绕在所有人的周围。
随着甬道走了一段时间,视线便突然开阔了。
黎隐心中大惊,印入眼帘那里是什么棺椁墓室,分明是一个亮堂堂的宫殿!中间是一纯金女佛像面朝着众人,顶上嵌着夜明珠,将火把灭了,也依旧看得清楚。
煞风景的是这佛像前面围绕着半圈的十字架,十字架呈暗红色,上面仿佛吊着些东西。
黎隐从侧面绕了过去。猛然眼眸一缩,心中一股血直冲到头上。这哪里是什么宫殿,这分明是一个屠宰场!
这里所有十字架上的尸体都呈干尸状,面部表情狰狞,身体更是一言难尽,所以干尸的躯干和四周都极度地扭曲。
“这些人生前到底有何经历,能形成这幅惨状。”阿勇将火把稍微凑近了些,道,“尸体充满了血色,又呈青色,仿佛死前瞬间被人抽干生命似的。”
“小心火。”阎启鸣见多不怪,来回踱着步子,抬头看了眼阿勇,这才提醒道。
阿勇正瞧地入神,火把凑近了些,怕是要点着了,听到阎启鸣的声音方才又小心了一些。
黎庶则半蹲在地上,俯身瞧着地上的图案,紧皱眉头在琢磨着些什么。
伙计们则看护着周围以防不测。
黎隐觉得眼前所有的人都一样,但是少了些什么,思索了一般,他发觉,他们的眼神中,没有恐惧。
黎隐想着,自己是否也会在将来的某一天,眼神没有温度,没有生的希望,没有死的恐惧,最终,在这秘密的迷茫中逝去。
他终觉得帮不上什么忙,于是走到了甬道口,见叶长安逐渐转醒,咳了几声,精神好了些许。于是从包中拿了水杯,递给了她。
“谢谢你救我。”她大饮了一口,润了润唇道。
“是大家救了我们。”黎隐打趣道,“你要是平日再多吃一些,那恐怕是阎启鸣都拉不回来你。”
“你别搁这儿嘴贫!”叶长安听此言瞬间有些不悦,起了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这里是何地?”
“还不清楚,本来以为是古墓的入口,现在看来,可能是个祭坛。”
“那十字架上是何物?”从叶长安这边望去,还看不清正脸。
于是黎隐急忙拉住她道:“死人,怪恶心的。”
叶长安听此话,不仅心中抖了一寒颤,总觉一股寒意遍布全身。黎隐心中暗自嘲笑,原来面前这位女汉子也有怕的东西。
“走吧,总归要过去的。”叶长安道。
尸体扭曲的面庞印入眼帘的那一刻,叶长安胃中一阵恶心,瞧了片刻便撇过头去,走到祭坛中央,蹲下身子,掐指算了算,神色有所忧虑。
“这里大凶,务必小心。”她提醒黎隐道。
“跟我说没用,”他不以为然,“这里我不做主,你和阎启鸣说去。”
叶长安听到了他提起了阎启鸣,心中一愣,便再没有过问了。
黎隐低头一瞧,忽然对地上的花纹感了兴趣,低头一瞧,这纹理向里面凹进去,如同花朵般,朵朵相连,一直到祭坛的中间。
“快看,这里有个小孔。”黎隐心中对这些前人事物的好奇心瞬间激发,一发不可收拾。
他仔细瞧着这些花纹,突然恍然大物,一边蹲着看着地面,一边道,“这里祭祀的方式应该是血祭,祭坛中央应该有个小型机关,里面……”
黎隐独自说了许久,发觉自己一个人唱着独角戏,回头一看,竟然空无一人!
他的血液瞬间凝固了,只听见自己的呼吸变得沉重不安起来。再望向十字架,他瞬间慌了,此刻,十字架上的干尸,竟然不知去处。
他咽了一口口水,手摸了摸身旁,竟然一点可以防身的武器都没有。
“该死,怕不是见了鬼打墙了。”
黎隐再猛地一转头,吓得连退了几步,原本在十字架上的干尸,此刻,就立在自己的面前。它们缓缓地僵硬地抬起了头,用那两个空洞的眼窝子直直地盯住了他,仿佛将他当做猎物一般。
黎隐此刻脑海中什么都不剩,只留下无穷无尽的恐惧。他来回望着面前的几具活了的干尸,额头如豆般的汗珠潸然而下。
老一辈的说过墓里头把不好的恶鬼和尸变的尸体成为粽子,这干尸虽然未完全腐烂,却干地就剩皮,现在却还站在自己的面前,怎么地也算是干粽子。
黎隐觉得自己实在是倒霉透了,第一次下地,还未进到墓穴里头去,就差点把小命给折了,还遇到了粽子,真后悔没让叶长安给自己好好算一卦,此行到底是有惊无险,还是有去无回。
他死死盯着前面的干尸,一动不动,站了好久,他倒此刻有种被戏弄的感觉,方想上前看个究竟,还未踏出半步,这干尸猛地一抬头,那双眼窝子里一片漆黑,如同深渊般凝望着黎隐,巴不得生吞活剥了他。
黎隐此刻脑海中什么都不剩,只留下无穷无尽的恐惧。他来回望着面前的几具活了的干尸,额头如豆般的汗珠潸然而下。
干尸行走起来到比正常人慢了些,黎隐心想,这该不会是刚刚睡醒,要拿自己活动活动筋骨?他默默地与自己打趣,心中恐惧倒是消除了不少。
忽然,黎隐灵机一动,方才想起墙角的包中有手铳,可以抵挡一二,急忙奔了过去。他慌慌忙忙拉开包袱,是不是回头查看着。,
这干尸一边走着,一边舒展着四肢,空气里弥漫着骨头咔咔的清脆声,一个个硬是把畸形的骨头自个恢复了回去,只是依旧面目狰狞,速度也快了许多。它们发出了低吟,有的沉沉地怒吼一声,竟然直直的跑来,猛地张开嘴,朝着黎隐啃去。
黎隐一看形势不对,这嘴巴仿佛蛇般,这上颚下颚都快分开一百八十度了,散发出一股恶臭味,令人作呕。
他心如焚烧,都快火烧眉毛了,竟然慌张地找不到一把手铳,拉开包袱再仔细一瞧,竟然全是干粮,才知翻错了包,心中悔恨不已,要是真挂了,可一失足成千古恨!
黎隐慌忙扑到另一处拉开包袱,手往里一伸,一摸到手铳,硬是给拽了出来,拿起包就朝着干尸胡乱挥去,不知用了多大的力气,倒是把一只给打蒙了。再转头打了一铳,不料这干尸一掌挥来,没打中。
他心中暗暗咒骂,没听说过鬼打墙还听说过如此场景。
黎隐慌了神,拿着手铳就开始往后边跑,四周没有出口,他只得和这些大粽子在这不大的祭坛周围绕圈子。他也不清楚自己是否是吓坏了,每每回头看一眼,便瞧见仿佛又多了几个,最后便成了一群粽子追着他一个。
他不停地逃着,就像是入了狼窝的羊,崩溃地大喊着,“您们几位粽子怎么还会分身术!”
谁知这一喊,没顾着脚下,拌了个跤,差点脸着地,方想支撑着站起来,一只手从后面套住黎隐的脖子。
黎隐惊恐至极,想要大声呼救,却发觉口鼻被封,他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几次想要挣脱,却发现这只手力大无穷。
周围的干尸朝他聚拢过来,黎隐极力地用口鼻吸着,却什么都没吸进,他感觉自己的肺部开始泛疼,过了些,视线便已经模糊了,脑袋中早已天旋地转。
他放弃了,心想,要是在这风水宝地歇了菜,也算是有福。
再次转醒,视线朦胧。黎隐敲了敲脑袋,周围依旧地昏暗,他甚至觉得此刻在阴曹地府。
待视线变得清晰起来,周围阎启鸣,叶长安,父亲,还有剩下十四个兄弟,他一个个数过去,却一个未缺少,且都用面纱封住了口鼻。他这才反应过来,发现自己同他们一样。
他心中异样,口中念念道,“你们怎么都下来陪我了……”
“你这臭小子,还没死呢!”黎隐隔着面罩能看得出他老爹眼神中的气愤。
一旁的阎启鸣一言不发,拿着纱布直往手臂上裹。
黎隐不解,乘着腿上有些劲道,一番身爬了过去,“你怎么受伤了?”
阎启鸣冷笑一声,带着些许嘲讽的语气道,“如何?现在怎的不用包砸我了?”
黎隐眉头一紧,方才回想起刚才搏斗,不禁吓出一头的冷汗,赶紧回头一望,那干尸还好好地待在那十字架上面,一动不动。此刻他心中异常诡异,刚才的一切,总感觉如此地真实……
“你这臭小子,把手铳顶着你爹脑瓜子。要不是启鸣眼疾手快,这老子的命就栽在儿子手里哩!”黎庶还在气头上,恨不得上去就揪着黎隐的耳朵教训一顿,但碍于众人目光睽睽,便只得骂两句。
黎隐听着心中明白了不少,定是中邪出现了幻觉,才将同伴误认为鬼怪。但是,这幻象从何而来?
“是这花香有问题,所以大家才要带上面纱,”叶长安从前边走来,将水壶递回给黎隐,“喝点水吧,小心点儿,别再被这花香给蛊惑了。”
叶长安将面纱绑紧了些,伸手便想帮他。
黎隐一惊,身子向后靠了靠,抵在墙上道,“我自己便可。”
他抬头望了望她,她的脸本来便小,带了面纱,遮了大半的英气,只剩下那水灵的双目,倒有几分与女子相像了,黎隐不禁笑了笑,又觉得失态,便打趣道,“面纱一戴,可更和我们这些大老爷们有几般像了哈!”
黎隐瞬间感受到对方投来了一个鄙弃的目光,不爽地起身,轻拍衣摆的灰尘,甩着脑袋到另一边去了。
“这花香,是从那里传来的。”风忽地吹来一阵,叶长安怂了怂鼻子,眼神传向祭坛另一端的一扇巨门。
所有人站了起来,这才发现了暗中这巨门。由于光线昏暗,所有人的注意都放在了祭坛到底奥秘中,却未曾发现,这身后竟然还有如此一扇门。
黎隐忘却了恐惧,全然被这巨门吸引去了,他不禁走在前面,想要尽快看清这扇巨门的真面目。他一向和黎庶一个性子,总是抵抗不了对于这些古物谜团的好奇心的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