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扇门极其巨大,一直到了祭坛的顶部,门身全然用汉白玉石铸成,上面的花纹遍布整扇大门,静静看了些许,便觉得简直是巧夺天工,众人难以想象,如此浩大的工程,是如何在一群吐蕃人手里铸造的。
黎隐上前照着门上的花纹细细斟酌几番,似乎大有发现,道,“这门上的花,应该与这祭坛上的花纹的原型是同一种花。”
“这花我好像认得,”黎隐看了许久,没看出什么门道,倒是叶长安好像知晓得不少,“你们看,这些刻的全部都是花,没有叶子。这些花儿花瓣细长且反卷,呈龙爪状。这应该是曼珠沙华,就是彼岸花。”
黎隐记得在几本古书中都有记载彼岸花的故事,“都说彼岸花,花开一千年,花落一千年,花叶永不见,情不为因果,缘注定生死。此花乃是地狱之花,是否是在警告我们?”
“先想办法吧门打开吧。”阎启鸣一向对这些神秘叨叨的事情不感兴趣,一心想着进墓。
黎隐见老爹迟迟没有声响,兜着圈绕着祭坛转悠着,仿佛眼前所见与他无关。他有些不爽,道,“爹,这可是您要下来的,现在我的兴致都快赶上您高了,您不赶紧来瞧瞧?”
黎庶抬头看了黎隐一眼,使了一个眼神,他突然明白老爹是想让自己来研究这道门,不禁心中坑哼一声,这分明是要试试自己的本事,他真佩服自己这个老爹,到了此般境地还不忘记给自己儿子挖一道坎。
心中冷嘲热讽一般,却也不敢回个不情不愿的眼神,黎隐知道此刻抱怨毫无用处,只得将注意力转到这扇巨门上。
黎隐平日里总是在府邸中研读古书和经文,自然没有见到过为出土的文物。此刻如此一大块活脱脱的汉白玉摆在眼前,内心自然是惊涛骇浪一番。
“我从来只听说过木门,铜门,倒是还未见过有玉石做的门,”叶长安手抚上玉石,细细摸了摸,“都说这玉石易碎,若是找不出机关,将这玉石破个洞,可不就进去了?”
“我说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怎地如此鲁莽,”黎隐一听此话便急了,“这玉碎了可便不值钱了。”
叶长安心中偷乐,未曾想这黎隐还是个财迷。
她未开口说什么,只是挑了挑眉毛,收回了手,退到一边儿去了。
“我并非贪恋钱财之人,”黎隐撇了撇嘴,有些不悦,急忙解释道,“玉不值钱,乃次要原因。整座祭坛无承载重量的石柱,应该是以四壁为支撑。此门硕大无比,强行将其打碎,若是其中有机关,此地坍塌,怕是还未反应过来,吾等就成了肉饼了。”
“少爷,您如此在行,是否已知开门之策?”说话的是一小伙计。黎隐转过头去,瞧了瞧这个小伙计,蓬头垢面的,看上去十五六岁,瘦瘦小小,没什么力气。
“这么小,怎地就带来了?”黎隐心想这孩子小自己大概有五六个年头了,有大把的年华,怎地就愿意和这些人东奔西走,万一命丧此地,岂不是可惜了,“爹,您可真宽心,来此地还带个孩子。”
这小伙计似乎不太服气,直直站着道,“我不是孩子,少爷您莫轻看了我!”
“你叫什么名字?”黎隐本只是调侃几句,未曾想到这小子如此当真,到是个有骨气的好苗子,就是身子骨小了些,怕是遇到什么危险也不管用。
“喜子。”他扯着嗓子,生怕黎隐未听清自己的名字。
黎隐倒是笑了,心中顿然觉得这个孩子有几分耿直,“这名字谁给你取的?甚是喜庆。”
那孩子方才想说些什么,黎庶忽然厉声打断了他,“臭小子专心点,扯远了,别看这小子精瘦精瘦,脑子好得很,下去或许比你有用些。”
喜子退了下去,看上去一副机灵样,知道看当家的眼光行事,所以伙计都能看出来,这次老爷子是下了铁心要好好将黎隐这把供养在家中的宝刀拿出来好好磨磨了。
黎隐当众被老爹教训一番,自然心中有些不快,原本只是受迫,此刻却油然而生一股欲证明自己卓尔不群的倔强劲。或许是觉得方才丢脸了,想挣回些颜面,黎隐心中如此想道。
于是他将火把又凑近了些玉门,几近将这门给烧着了,才停下凑近的火把,瞧了一番,还觉得看得不清不楚,于是叫剩下来的十几个伙计都点上了火把,凑了过来,这才觉得亮堂了许多。
再看这玉石门,被火光照得通透,泛着白光,黎隐凑近了脑袋,瞪大眼欲模糊瞧见门后是何景象,却发现这玉石门极其厚,更本看不出这门后是什么地方,研究了老半天到底黎隐也未得出个所以然,便伸回了脑袋
倒是站在稍远的地方,往这玉石深处瞧去,越往里面瞧,越是觉得黑黝黝一片,总觉得这玉石门内还有其他的东西。
黎隐一愣,不禁眉头紧皱,心想这玉石之内还能嵌着其他东西,还真是荒唐。再凑近一看,总觉得这黑影动了一下。
黎隐一惊,连退了两不,惊了满头的汗。他屏住呼吸撩开面纱,用衣袖蹭了蹭面部涔涔冒出的汗,长吁了一口气,壮了胆,挥手示意伙计将火把的光再靠近些,想看清那黑影到底是何东西。
之间这玉又透了些,这下包括黎隐,所有的伙计都看清了,在这玉石之下的,是成百只虫子!密密麻麻遍布整个玉石门内,若不是透了许久的光,还真的难以发现这些个东西。
这下伙计同黎隐都吓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直接退到了离玉石门几米开外,一个个的脸在火光的映射下,仿佛都见了鬼怪般不安。
阎启明小眯了一会儿,被这动静惊醒,急忙起身道,“何事?”阿勇急忙上前慌忙道:“那玉石门内有蹊跷,像是虫子类的活物。”
阎启明本以为此处机关甚多,其余的并无大碍,毕竟还未下到墓室,在此地便出现了活物,着实让他有些意外。
走到黎隐前头,转身拍了拍黎隐肩,让他先到后边去,谁知还未回头看,先瞧见了黎隐一副大惊失色,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后面。
阎启明一调头,只见这玉石门的中央,闪起了点点鬼火般的光芒,甚是诡异。
他方知大事不妙,急忙道:“灭火!安静!”
玉石门前瞬间一片死寂,火光全然灭掉,众人到底目光紧紧盯着面前一片茫然的黑暗。
心跳声骤然变得清晰起来,也越发跳动得快了,黎隐用手抚上胸口,想让惶恐不安的心冷静下来,生怕惊动了面前的东西。
忽然,面前的一点鬼火的光芒越发亮了,如同燃着般一点点扩散。一转眼,端着弩的,握着手铳的,全都对着这扇巨门。
黎隐寒毛卓竖,握着手铳的那只手微微颤抖着,这哪里是门,简直就是个养虫的巢穴!这时候,黎隐脑瓜子已经停转了许久,思路仿佛棉线般缠绕在一起,于是将目光寄托到了阎启鸣身上,希望此刻他悄悄告知自己,这东西出不来。
可阎启鸣其不知何时将那把铁扇握在手里,扇缘的刀片初露锋芒。黎隐心中一沉,平日里阎启鸣将这把铁扇当成个摆设,到了墓地下一直揣在腰间,要是没有的的确确的危险,他不会随意出招。
阎启明现在却一副做了万全准备的模样,表面上看上去颇有一番架势,实际上黎隐心中清楚,能让他如此紧张,绝非什么好兆头。
黎隐再转头看看自己的老爹,方才一副不管不顾的样子,此刻早已站起身来,紧皱着眉头,手中牢牢握着把弓弩。
他此刻一拍脑袋,想从脑海里翻出个权益之策,哪知什么计策都未曾想到,却记起出发前几日研读的几本关于世间奇诡生物的古书,其中一本中有记载过一种虫子,名为磷火虫,遍体泛着绿色磷火,自身却不会被燃着,成群出没,见活物便飞扑上去,难以幸免。
黎隐心中一冷,心想,这磷火虫最大也不过三颗黄头大小,就算是箭法再好,眼光再准,也奈何不了如此这般小的虫子,到时候还不是得被活活烧死?
正当黎隐觉得自己难逃一劫时,这遍布火光的玉石门渐渐暗了下来,直到光亮全无。
黎隐心中又惊又喜,想是这些虫子嗜睡,还未全然苏醒,尔等又及时熄灭了火光,闭了声,这才让这破玩意消停下来。
众人缓缓收起了武器,不敢嚷嚷,捏手捏脚地散开,终是连气都不敢喘一口,生怕再将磷火虫惊到了。
黎隐一回头,老爹一双炯炯有神的眼印入眼帘,把他吓得不轻,差点叫出了声,幸好及时捂住了嘴。黎隐只见其比划了一番,一手拉着黎隐,顺手拍了拍阎启鸣的肩膀,将我们全然引到了祭坛中央,令我们蹲下。
大部分的火光都熄灭了,只留下了三把火,光亮明显不足,向地上看去是五黑一片,根本瞧不出个什么门道来。黎隐只见他老爹身手没摸索两下,不出片刻便有所发现,向阎启鸣摆了一堆手势。
黎隐看了懵懵懂懂,后悔出门前未向阎启鸣学些手语,方向悄声问问他们在作何,只见阎启鸣犹豫了一番,便利索地将臂膀上的纱布拆下,又随手拿起一把匕首,二话不说,便要朝自己臂膀划去。
黎隐急忙扑上前去拉住他的手,压低了嗓门悄声怒道,“你疯了!”
阎启鸣拍了拍黎隐的手示意他放开,见他迟迟不肯松手,无奈小声回道,“此祭坛需血祭,我自有分寸。”
说罢扒开了黎隐的手,毫不犹豫便是一刀划去。伤口不深,倒是带出了许多血,正巧落在祭坛中央,黎隐急忙将火光凑近了他的臂膀,将伤口扎实了,尚且伤口不深,还无大碍。
黎隐正想着老爹出的这是个什么馊主意,忽然听到巨门发出咔哒咔哒的巨响,他一愣,心道不妙,这动静怕不是又将那可恶的磷火虫给吵醒了,不料转头一瞧,还是照常的黑暗。
还未来得及卸下一口气,将火光朝前面一朝,这巨门不知何时露了条大缝。黎庶笑了笑,心知这果然是开始石门的机关,一手接过火把,一手提上包袱,带头朝那门缝中走去。
这门大的很,因此这门缝也宽的很,两三个人同时进进出出不成问题。
走过石门,除了火光,前方便什么都不剩了,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一行人就如此朝前走着,不知道何时才能走到这道路的尽头。
所有人都很安静,一声不吭地向前走着。黎隐照着火光时而看着边上的石头壁,时而低头大约摸瞧了瞧土质,却发现四周都用砖块工整砌成,就连地都是铺过石板的。刚过巨石玉门时地方很开阔,只是越走这走道越狭小,甚至有些地方需要屈身前进。
黎隐猜测前半段路应该是天然洞穴,后半段则是人挖掘深山另造的,按着这个高度和大小,应该是墓道没错,而且这墓道应该还有很长一段,因为一般快到了墓道口的地方,墓道都会变得豁然开火,可现在依着火光朝前望去,依旧是窄小的墓道和无止境的黑暗,恐怕还有一段路要走。
黎隐心中差异,一般普通墓道也就几十米长便能看见耳室或者是陪葬俑,现在照这么走下去,这墓道起码要都要一里多一些了,上有昆仑压顶,下有地下水环绕,建在龙脉还如此深入,恐怕帝王的墓穴都未及这般庞大阵势。
所有人沉默不语,黎隐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诡秘,他是不是用火光照着自己身边的人,生怕自己一不留神,周围所以的人都成了干尸恶鬼大粽子,这便麻烦了。
黎隐注意到,自从经过了雪暴下了墓,叶长安胆子似乎没有在外面那般大了,甚至做任何事都更加警惕了,到现在为止,甚至都自己,阎启鸣和老爹轮流带头前行,这丫头不是跟在我等身后,便是去整顿队伍,总不愿意当这冲锋陷阵的头一个,可真是负了这女汉子之称。
方才一直未有时间思考,现黎隐如此忖量一番之前她说的话,便觉得叶长安唯有一点都古怪的很,儿时叶长安,阎启鸣和自己常常厮混一道,情分深厚到底很,可到现在为止,叶长安明显对阎启鸣有隔阂,一路上二人不理不睬仿佛陌生般冷漠,莫非这二人有事瞒着自己?黎隐心中烦懑,困惑得很。
又走了半柱香的时间,虽然依旧看不见什么光亮,但是却听到了潺潺流水声,打破了一行人的寂静。
“前面很可能是地下河,”阎启鸣走到队伍前头,令伙计安静下来,细细倾听一番。
黎隐一路胡思乱想,阎启鸣凌冽低沉的嗓音传入耳中,抬头懵懂一愣,这才反应过来,众人重新点起了火把,火光再次亮堂了起来。果不其然,墓道的尽头视线瞬间开阔,出乎意料的是,在面前的并不是什么墓室,而是一宽阔的地下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