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的晚上人们通常都很躁动,有穿着大裤衩、挥舞着蒲扇三三两两吹牛的老爷们,也有揣着一把瓜子、白色蓝点背心都包裹不住漏出半个**的老娘们,形形色色的人们,大家仿佛都在三心二意的虚度着属于自己的时光,可从心底,又迫不及待的希望发生点什么!
正如他们一样,煤棚子也远远不能满足我和小伙伴的好奇心,黑夜中,一双漆黑的手将我们牵引着走向远方。那天我们起初用煤球在墙上乱划,两个吐字不清的孩子你一言我一语,说着大人听不懂的话,慢慢的,画的线越来越长,越来越远,直到安静下来时,我们已经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我们正对的是一个院子,这个院子处于Y形路口的交叉点,里面有一棵大树,高高的院墙里面,是一栋白色瓷砖包裹着的平房,屋里很黑,估计房屋的主人都出去纳凉了,房门虚掩,配合着深色的天空,显得十分古怪。
我俩站在门前好久,还是我先开的口,“进去看看”,不知他听懂了没有,我率先走出了一步。世间的事情仿佛就是这样,在没开始前,总会有这样那样的顾虑,而当你真正勇敢的迈出第一步,所有的顾虑却都烟消云散了。这是一个很具有90年代特征的院子,从大门到房门用红砖铺了长长的一条甬道,左边是菜地,可以看见主人精心呵护的各种秧苗,房门前摆放着两把破旧的凳子,一排红的白的月季花整齐的摆放在窗根底下。对于三岁的我们来说,这就是一户寻常人家,如果推门走出来一个和蔼可亲老奶奶,没准我们也会害羞的接过她手里的糖。
也许是眼前熟悉的景象让我们两个小孩子放松了警惕,因此当同伴怯怯地拽着我的时候,我没有丝毫的犹豫连头都没回就说了句“怕什么”,然后就率先走进屋里,他没办法,蹑手蹑脚的跟了进来。
踏进屋里的一刹那,我就后悔了,因为屋里的景象远不如外面那般美好。屋里视线极差,虽说仅仅七八点钟,但几乎漆黑一片,正对着我们的是一个供台,两边点着红色的蜡烛闪烁着微弱的光,看不清供奉着的是关公还是菩萨,只觉得越看就越模糊,越模糊就越诡异。供台的后面,扯着一块红布,右边有一个隔断,黄色的老旧木制门板,上面是一块玻璃形状,玻璃已不见踪影,只剩下一个黑色的空洞,往外呼呼的冒着凉风。木制门板上挂了一把大锁,上面用黑色铁链绕了好几圈。这把锁看起来有些年头的,上面沾满了黑色的油渍。
我思索着该不该去东屋看看,没准能划拉点瓜子毛嗑小零食,于是拉着小伙伴就准备进去。我拉了三下,他都没动,于是我叫他,“李朋”、“李朋”,此时屋里已经完全暗了,除了蜡烛周围一点微光,其余的地方,都伸手不见五指了。我也有点慌了,便回头去摸,从他的袖子顺势抓他的手,这一摸不要紧,手指接触到他那一刻,我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那感觉,根本不是一个三岁孩子的手,粗糙的皮肤,粗大的关节,干裂的指甲,我的手抚摸那一下,就跟摸到了大粒的砂纸一般,生疼生疼的。
我当时脑袋空了,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本能的“啊,妈妈救我”大叫着转身就跑,这一叫反而激怒了那双手,它猛地拉住我的衣领,身后的“东西”还发出“呜呜”的声音,我更害怕了,一屁墩就做到了地上,一边用脚使劲儿往后踹,一边疯狂的往下脱衣服,就盼着能赶紧跑出去。可能是我挣扎的太厉害了,旁边的供桌被我踹了几下后,“砰”的一声轰然倒下,瓷制的神明碎了一地,蜡烛也熄灭了。我感觉我快精疲力尽了,衣领勒的我也快窒息了,呢喃中感觉眼皮越来越沉,不一会,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等我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晌午了。我爷、我奶、我爸、我妈都围着我,一个个脸上都露出焦急的神情,奶奶旁边还放着一个装水的饭碗,旁边还有一双筷子,嘴里还嘟囔着“天灵灵、地灵灵,太上老君快显灵”。我想出声,可感觉嗓子生疼,说不出话来,身子也虚得很,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不争气的,眼泪顺着脸就躺了下来。
我妈第一个发现我醒了,大声叫着“醒了、醒了”,一把把我搂进怀里,哭着说“死孩崽子,吓死我了”。爸安慰着我妈,说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过了好一会,我仿佛能说话了,就小声问了一句,“我咋了?”
据我爸说,昨天家里水井坏了,压不出来水,大人们都在家收拾水井,就让我和李朋在门口玩,等井修好了在出去找,就找不到了,急忙地赶紧四处看看,找到东面胡同,就远远就看见李朋站在老范家门口连哭带叫的,我爸跑过去一看,我躺在屋里灶台旁边,已经失去了知觉,就赶紧把我抱回来了。大家都以为我是吓得,我奶给我立筷子一宿,又急忙去先生那给我请了一张符,烧成灰和着水给我喂了下去,折腾到中午,这才醒。我还是感觉发虚,没一会就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