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怎么知道子弹的方向的？”苏子叶忍不住问道，如果换她在战场上，估计第一枪就把她放倒了。
阿洛斯笑了笑：“所谓太虚不能无气，气不能不聚而为万物，万物不能不散而为太虚，赵家人都是玩气的高手——大概原理和爆衣差不多。”
“什么？爆衣？”苏子叶愣了愣，没有听懂……但是隐隐觉得“爆衣”这个词有点小猥琐。
“翻译成人话就是世间万物都有气，而赵家人能感受到气，所以能判断自己身边的一切，也能使用自己身体和外界的气……这么一想，当年玩的‘屁王兄弟’的小游戏似乎还蛮有科学道理的，果然不能轻视小游戏啊。”
阿洛斯一开始还在正经地解说，到后来又恢复了话痨本质，说了一通苏子叶难以理解的话。
苏子叶点点头，虽然没有完全理解，但是大概知道赵无溪能够感应到接近自己的一切事物。
虽然精灵族也能凭借元素感知周边事物，但没法想赵无溪这样精细。
人类果然是上天的宠儿。
又是三声惊雷似的枪响，三簇火光从不同方向爆出，角度刁钻地封锁了赵无溪所有的去路。
眼看三颗子弹飙射而来，赵无溪一皱眉，深吸一口气，腰关节以柔韧到难以想象地程度扭曲，整个人如同一条矫健的长龙，在空中摆动一番，从子弹的间隙间穿了过去，又一转头看向一个方向。
狙击手循着赵无溪的目光看过去，锁定了其中一个敌人的方向，迅速开枪，击毙敌人。
可想而知他们之间的默契有多么深厚，仅凭一个眼神就能确定敌人的方位。
“那个狙击手打得好准啊……”苏子叶忍不住赞叹道。
“那当然，这俩小家伙可是现代版的海尔兄弟——就是穿着衣服罢了——再者说，身为第一大家族的家主，连这种程度都做不到，阴家还有什么脸面一手掌管人类联邦的黑道？”
阿洛斯紧了紧衣服，抱得更紧了。
“嗯？难道说……”苏子叶愣了愣，看向狙击手的方向。
“咱们监管组的组长，也是阴家的少家主，阴五灯。你应该见过了，他还跟我吐槽你长得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好看来着……啊，虽然他很帅，但是应该没我帅吧？你可别移情别恋，再怎么说我也是你的救命恩人，你看人潘金莲都嫁给了大郎，虽然结果不太好，但是……”
“你这样一直说话……不累吗？”
苏子叶忍无可忍，打断了阿洛斯的吐槽，这样的人是怎么让这么多人才信服的？因为能说吗？
阿洛斯耸耸肩，乖乖地闭上了嘴，眼睛却看向了道路的尽头：“来了。”
“谁？”苏子叶问。
但下一秒，她就感受到了异样，无法无视的异样。
空气中的水元素在一瞬间暴躁起来，或者说欣喜若狂，像是蜂群看到了蜂后。
赵无溪站直了，左手在腰间一摸，摸出一把短刀来，目光灼灼地看向道路的尽头。
一抹森白忽然出现在尽头，顷刻之后便缓缓蠕动起来，嶙峋的冰刺宛如活了的荆棘，慢慢覆盖整条街道。
空气中的温度骤降，水元素“冷却”的意志被强行激发，仅仅一瞬间，空气的温度就下降到零下四十度左右。
恐怖的温差让苏子叶脑袋像是炸开一般疼痛，可要命的昏睡感凌驾于疼痛之上，一遍又一遍冲刷着她的全身上下。
“也就这种程度嘛……”阿洛斯喃喃着，苏子叶身前的手打了个响指。
刹那间，一股更为骇然的气息铺天盖地地袭来，生生把苏子叶从昏睡边缘拉了回来。
未知的领域瞬间崩溃，水元素像见了鹰的耗子似的逃窜开来，呼气成冰的温度有迅速回升。
仅仅三秒，苏子叶就体会到了冰火两重天。
回温的速度快到匪夷所思，甚至还让她感受到了炎热，或许是错觉，她的眼中整个街道都明亮许多。
“你做的？”她强忍着疼痛，问道。
“不是哦，我只是把你和水元素隔离了，破坏领域的可不是我。”阿洛斯看向之前狙击手的位置，“是咱们最爱的海尔兄弟哦。”
阴五灯的眸中仿佛燃起了岩浆，暴君之眼的权能覆盖了整条街。他在看到雪女的眼睛之前无法杀死她，但破坏一个领域就再简单不过了。
“崩溃”的意志回收，飙升的温度又缓缓降下来，覆盖了大半条街的冰壅再次蠕动。
“让你见识一下咱们事务所除我以外的最强战力。”阿洛斯松开了苏子叶，他抱住苏子叶只是为了隔离水元素，防止这个小姑娘在敌人来的一瞬间就暴毙。
他站直身子，拿起对讲机：“开始行动，雪女抓活的，其他人……你们看着办。”
“是。”赵无溪回答一声，就把耳朵上的耳机取下来，丢在了地上——电子设备会干扰他的判断。
“得嘞，放心吧您！”阴五灯站起身，踩住楼顶的边缘，远远地看着赵无溪。
“咱们的人数不是好几百呢吗，为什么我只看到了这些人？”苏子叶问，不知不觉得，她也开始说“咱们”了，像是已经加入了事务所。
阿洛斯松开衬衫的第一颗扣子，挑了挑眉毛：“你是傻子吗？不知道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吗？肯定要让其他人封锁街道啊，不然留在这儿干嘛？当炮灰？无眼可是业内最良心的，员工死亡率低得很，一切都归功于我教导有方、指令得当，哎呀呀，有我这样一个领导，他们真的是太幸福了……”
阿洛斯说着，苏子叶就捂住了耳朵，刚才的温差还让她有些头疼，更没心思听阿洛斯的废话。
冰壅足有一尺厚，如巨兽般碾过了途径的一切，不管是树还是车，都被锋锐的冰刺刺破，即便是楼房，都被势不可挡的冰海啸撕开一道口子。
赵无溪靠近了几步，抬起枪口，猛地扣动扳机。
一声毫不逊色于狙击枪的枪响后，一颗大口径的子弹打在冰面上。
按理说，这么一颗子弹甚至能够把河马开瓢，但打在冰上，不禁没有打出一个凹陷，反而激起一簇冰刺。
冰面上像是开了一朵花，一米有余的冰刺猛地扎起，落在上面的弹头被尖锐的冰刺包裹，举到了半空。
这是一个陷阱，这冰壅是“活”的，任何踏足于此的生物都会被冰刺贯穿。
赵无溪回头看了看楼上，点点头。
阴五灯瞬间意会，盯紧了那远在几百米开外的冰盖，眼中又翻滚起了岩浆：“让路。”
苏子叶再次感受到了骇人的压迫感，像是天神躲在天上，静静地审视着他们——下一刻，她就看到那冰盖中忽然裂出一道口子，像是被一把长达上百米大刀从中间砍了一刀。
被碾压得千疮百孔的油柏路终于重新见到了光亮，冰刺乖乖地给赵无溪让开路。
在冰刺的拥护下，道路尽头的“雪女”终于露出了真面目。
和照片上的一样，头发雪白，一丝不挂，姣好的身躯让任何人看到都忍不住鼻血涌动。
虽然不像白天那样明亮，但借着路灯，苏子叶还是看清了雪女的身材。
精致得宛如另一个次元的生物。
她悄悄看了一眼自己的胸口，不由得有些灰心丧气……
道路仅仅让开了三米便停下了，重新缓缓向中间靠拢——最多一分钟，这要命的冰壅就会合上。
但足够了。
赵无溪身子一矮，双腿猛然发力，如同鹰隼一般扑向了雪女——只要在一分钟之内打昏她，就没事了吧？
雪女冰蓝色的眸子里亮起了一丝惊诧，显然没想到“猎物”会自己冲过来。
她伸出手，想要将冰盖在瞬间闭合，却发现冰上有一层压制了领域的“意志”，只能等冰刺自己吻合——雪女的睫毛微颤，似乎终于意识到，在这个夜晚，她才是猎物。
雪女挥手，自地面上凭空拔起一根硕大的冰刺，笔直地刺向赵无溪。
赵无溪跃起，轻踩冰面，一个完美的三百六十度转体，稳稳落地，这一瞬间苏子叶甚至觉得他能去拿个体操金牌玩玩。
就在他离开的一瞬间，冰刺上又钻出了几根冰刺，涌向他刚刚踩过的地方，快到肉眼甚至无法察觉冰刺是什么时候长出来的。
哪怕赵无溪再慢一瞬，他的小腿也会被冰刺贯穿。
雪女显然不想善罢甘休，更多直径一米的冰柱捅向狂奔而来的赵无溪。
“该玩儿真的了。”阿洛斯忽然说。
赵无溪左手一甩，短刀脱手而出，离开掌心的瞬间就化为了无数碾粉，一条半透明的长龙无中生有，足有脸盆大的龙头咆哮着带出长达几十米的身子，龙身上每一片鳞片都精细无比，栩栩如生……不，就是活的。
赵无溪用一把刀，做出了一条真龙。
龙吟声直冲九霄，龙身狠狠撞碎了冰柱，宛若一道白色的闪电，盘旋着咬向原地不动的雪女。
“席天下。”赵无溪口齿轻启，漆黑的眸子里闪过阴厉之色。
长龙忽然炸开，拧身化作一束白色的亮光，卷着恐怖的热浪，直勾勾地射向雪女。
雪女终于后退了一步，双手抬起，无数的冰墙层峦叠嶂地挡在身前，原本立起不亚于一座山脉的冰墙，都在着光束面前不堪一击，出现的瞬间就被腐蚀殆尽。
光束只出现了不到五秒就黯淡下去，可雪女造出的冰墙，足够撞沉泰坦尼克号了。
苏子叶只看到了一颗太阳，强烈的光芒让她暂时失明，恢复过来的时候赵无溪已经贴在了雪女身前。
赵无溪在短短五秒内跑过了将近两百米，还绕到了雪女的身后，M500黑洞洞的枪口直指雪女的后背。
且不论人类在五秒内跑过两百米需要多么恐怖的肌肉密度，单是想要向雪女的后背开枪的想法……阿洛斯就做不到。
“多好的背，不拔罐可惜了……”阿洛斯忽然说了句什么。
赵无溪微微一愣，雪女的肌肤显然没有阿洛斯想象中的那样光滑柔嫩，反而疤痕遍布，像是被某种动物在悲伤撕了几道口子似的，青紫色的疤痕如同硕大的眼睛一样匍匐在雪女的背上，没人知道，到底是什么给雪女留下了这样丑陋的伤疤。
但赵无溪还是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
可能是因为愣了一瞬间，雪女居然反应了过来，一堵冰墙猛地在背后立起来。
子弹终于打碎了冰层，虽然没能把弹头镶嵌进雪女的体内，但还是在雪女的皮肤上留下了一片焦黑的烧伤。
雪女没有哀嚎，甚至没有说话，只是皱了皱眉毛。
一击不得，赵无溪右臂下沉，单手给子弹上膛，左手又在腰间摸出了一把短刀。
“三流刀。”赵无溪把刀掷出，刀碎成粉末，三条蟒蛇似的蛟龙从粉尘中钻出，震人心魄的龙吟再次回荡在长街之中。
雪女缓缓转过身，转身的同时，赵无溪忽然感觉到了地震……就是地震，脚下的地面剧烈地震颤起来，在愣神的时候又忽然裂开，漆黑的缝隙中忽然亮出令人不寒而栗的光亮，冰刺如同钻头似的直冲向赵无溪。
不只是赵无溪的脚下，雪女周边三十米的地方都在眨眼间布满了冰刺，冰刺足有两米高，每一根晶莹透亮光滑圆润，放在任何冰展会上都会成为人们的焦点，但出现在这里，只意味着冰冷的死亡。
蛟龙咆哮着撕碎了赵无溪脚下的冰刺，虽然没让赵无溪受伤，却也让赵无溪没能成功伤到雪女。
雪女转过身，双手轻拍，一股邪性的飓风忽然卷起，两米长的冰刺被连根拔起，随着从四面八方卷来的飓风，精准地攒射向赵无溪。
“再怎么可能……”苏子叶明显感受到了空气中的风元素同样暴动起来，雪女难道不是只会影响水元素吗……还是说这是个双元素使？
“多元素法师啊……当年的小说还是蛮火的，可能制造她的人也看过之类的小说吧……但是有这能力干嘛不把冰盖吹吹，爬得这么慢不嫌累吗？”阿洛斯充当吐槽机。
赵无溪一咬牙，“三流刀”领域骤起，三条蛟龙盘旋着包裹起赵无溪的身体，挡下最先袭来的冰刺，冷峻的脸上流露出毅然决然的决心——他一个健步冲出了蛟龙的保护，顶着冰刺冲向了雪女。
冰刺不带任何拖泥带水地没入了赵无溪的小腹，从身后钻出的冰刺上裹着滚烫的鲜血。
可赵无溪像是感受不到疼痛似的，越过了冰墙，枪口对准了雪女的右胸口，扣动扳机。
一声巨响从狂风的呼啸声中传出，可赵无溪看不到任何的鲜血。
子弹的确命中了雪女的身体，也成功在雪女的右半身上撕出一个巨大的贯穿伤。
但迸射而出的，是无数闪烁着电弧的机械零件，在昏黄的路灯中，绽放出冰冷的无血之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