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凌晨一点十四分。
响亮的手机铃声惊醒了美梦中的苏子叶，她不满地拿起手机，接通了电话。
“苏小姐，我是赵无溪，发现敌人行踪了，您要跟过来参观吗？”手机传出赵无溪清冷的声音，末了，又补充了一句，“我现在就在楼下。”
苏子叶刚想破口大骂，深更半夜的参观什么？参观阴兵过道吗？知不知道扰人清梦的行为多么可恨……
可忽然，苏子叶一愣，瞬间清醒过来——参观？敌人？
“要要要！”苏子叶连声答应着，赶紧换上了衣服——这可是她了解无眼的大好机会！
果不其然，赵无溪开着车，就在楼下等着。车体还是黑色的，但换了型号，可能之前撞坏的那辆还没修好……
赵无溪没有打开车灯，而是融入了黑夜，唯有发动机的声音提醒着苏子叶她正不断靠近那个危险的地方。
苏子叶揉了揉还是有些惺忪的眼，转头一看，愣了愣：“你怎么换上西装了？”
赵无溪看了她一眼，犹豫了一下：“阿洛斯先生说，即便是敌人，也要对尸体尊重一些。”
“尸体？”
“三分钟之前，十八区出现雪女踪迹，一条两百多米长的街道都被冻住了，专案组的两名组员牺牲，根据他们临死前的消息称，敌人不只是雪女，还有一支至少二十人的、训练有素的小队。为安全起见，优先考虑击杀敌人，其次才是活捉。”
赵无溪冷静地报告着，似乎那些冷冰冰的数字根本无法和性命联系起来。
苏子叶打了个冷战，只能点点头，无法多说一句话。
至今为止，她还没有杀过一个人。
她是王女，自幼就和“危险”二字绝缘。她的身边总有强大的保护着，她是温室中长大的美丽花朵，从不知风雨为何物。
她实在无法想象，自己如何才能夺去他人的生命。
“苏小姐只需要观战就好，杀人的粗活，交给专案组就行。”赵无溪似乎察觉了苏子叶的心情，平淡地安慰道。
“你……你杀过人吗？”苏子叶小声问道。
赵无溪又犹豫了一下：“我之所以是专案组的组长，并非依靠少家主的身份，而是我自己一步一步爬上去的。”
苏子叶又是一颤，她忽然明白了，为什么每个人都能对这个未成年的小鬼如此尊敬了。
他的确是个小鬼，同时却又是双手沾满鲜血的索命小鬼。
“那……你带的武器够吗？会不会受伤？”苏子叶只能用一些无关痛痒的问题缓解心中的芥蒂，即便知道这个专案组组长的经验远在她之上。
“不做任何准备就上战场的，只有阴五灯那种蠢货。”赵无溪在回答的同时，顺带损了一把阴五灯。
“快到了，苏小姐是精灵族吧，应该能察觉到异样才对。”赵无溪忽然说道。
苏子叶缩了缩脖子，她察觉到了，空气中的水元素暴躁异常，没有往日的沉稳，像是无数嚎叫的小虫，“冷却”的特性被强行激发，周围的空气冷了许多。
她双手抱胸，开始后悔只穿了卫衣单裤出来，现在有些冷……
黑色的车仿佛是潜伏在黑夜中的一只蝙蝠，迅速钻入一个黝黑的巷子，便停了下来。
赵无溪下车，掏出手枪：“请您到楼顶吧，在那里比较安全，虽然不能彻底躲开雪女的领域，但会有人保护您的。”
“嗯，好。”苏子叶点点头，快步进了身边的楼，坐着电梯直达顶楼。
这座城市的凌晨并非完全的黑暗，人类的帝都在夜晚也是灯火通明，除却一些阴暗的小巷子，大马路上和黎明或黄昏无异。
她刚到顶楼，就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略显削瘦的身影伫立在寒风中，漆黑的燕尾服在风中不断拂动着，似乎真的是燕子的尾翼。木制的手杖戳在地上，那个男人微笑着看向脚下的城市，仿佛是指挥着千军万马的将军。
“阿洛斯……先生？”苏子叶不由自主地被赵无溪带的叫出了“先生”二字。
“什么时候这么见外了？”阿洛斯回过头，微微一笑，然后无奈地耸耸肩，脱下了西装，亲手披在了苏子叶的肩上，“都让你穿上我为你准备的制服了，你不听，冻坏了怎么办？先说好，冻感冒了可不算工伤。”
苏子叶勉强地笑了笑，站在阿洛斯的身边，朝下面看去：“今晚，真的会死人吗？”
“当然啦，这次可不是小打小闹，而是人类和灾难沼泽之间的战争。战争之中没有胜者，只会用血和剑决定败者。”阿洛斯仿佛化身成了诗人，可眼中的风轻云淡总是化不去。
似乎就连战争在他眼中，也只不过是一场游戏。
“赵无溪不会有事吧？”苏子叶担忧地问道。
“要是你什么时候能这么关心关心我就好了……”阿洛斯有些沮丧地叹了口气，“放心吧，他是赵家数百年来最优秀的小家伙，别说雪女了，就算是各大领主，也别想毫发无伤地干掉这个小家伙。”
“领主？你是说……”苏子叶愣了愣，惊骇之色浮现在绝美的小脸上。
“就比如……你们精灵王城的精灵女皇啊，灾难沼泽的灵灾之召啊，无望海的洛瑞亚海主啊，就是被你们称作‘神’的家伙们。”阿洛斯耸耸肩，可听他的语气，就算是那些被称为“神”的存在，也像是幼儿园的小朋友。
“他只是个孩子……怎么会……”苏子叶目瞪口呆地问道。
“准确地说，他和五灯那孩子一样，都只是宿主而已，是怪物释放力量的媒介……你以后会知道的，现在只要好好看戏就好。”阿洛斯拍了拍苏子叶的肩膀。
苏子叶裹紧了阿洛斯给她的衣服，乖乖地点点头。
她看到了那个小家伙，右手握着一把看不清什么型号的手枪……实际上现在苏子叶才注意到这手枪大得夸张，有成人小臂这么长。
那是个什么手枪？打犀牛用的吗？
赵无溪握紧了手中的M500，这种口径大得夸张的手枪，是手枪中的巨无霸。因为口径大得夸张，别的左轮手枪能装七枚子弹，而它只能装五枚。
就算是身为梦魇的玫珂被这种手枪命中，脑袋也要开花。
虽然赵无溪手里拿着大得夸张的手枪，但他居然就这么堂而皇之地走到了马路中央，还站在了路灯之间，让路灯照亮自己的身影。
像是生怕敌人瞄不准自己的脑袋。
“他……他在干嘛？”苏子叶有些急了，这分明是找死啊！
“吸引火力呗。”阿洛斯似乎已经司空见惯了。
“他这是……不是说敌人有二十多个吗？而且还有雪女……能冻住整条街的怪物……”苏子叶瞪大了眼，惊骇地叫起来。
“安啦安啦~”阿洛斯似乎被苏子叶叫得有些烦了，居然直接从后面搂住了苏子叶的脖子，一伸手往苏子叶的嘴里塞了个什么，“尝尝，今天刚买的薄荷糖，薄荷原产地是地中海地区，现在……大概是人类联邦的边境附近。”
苏子叶还没反应过来就含住了糖果，下意识地挣扎一番后，却怎么也挣脱不出阿洛斯的怀抱。
算了……就这样的，反正挺暖和的……
就在阿洛斯在楼顶“耍流氓”的时候，赵无溪深吸一口气，漆黑的眸子里卷起一股子厉风。
刹那间，危机感席卷而来，如同从天而降的陨石，赵无溪瞬间定位，浑身的肌肉骤然绷紧，蓦得侧身，一声枪响撕碎了街道的寂静，子弹呼啸着掠过赵无溪的发帘，在柏油路上开了一个大洞。
与其同时，另一声枪响骤起，子弹在高空中划过，命中了刚刚开枪的敌人。
赵无溪并没有出手，他的武器是为了雪女而准备的，那些虾兵蟹将，不配让他出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