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条街道都陷入了纯粹的黑暗，上百个西装革履的暴徒在马路两边沉默着。寒风从满是冰刺和混凝土碎片的街道上掠过，却卸不掉任何的死寂。
殷红色的血液里浸泡着冰冷的合金碎片，两具残破的身躯都躺在血泊中，像是为死神献祭的童男童女。
冰壅和冰刺致使深埋在地底的电缆短路，路灯都暗了下来，歪七扭八地站在两侧，像是被龙卷风袭击过的大树。
阴五灯阴沉着脸，走到阿洛斯身前。
“你不该下那样的命令。”阴五灯冷声说道，他很少发脾气，但每一次他生气，都会有人遭殃。
“他太固执了。”阿洛斯微笑着，耸耸肩，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赵无溪完全不必受伤，他可以很轻松地要了雪女的命——但他接到的命令是“活捉雪女”，所以才不惜以受重伤为代价朝雪女开枪。
固守成规，这大概是赵无溪唯一的缺点。
阴五灯的目光更加阴厉，似乎恨不得把阿洛斯的头拧下来。他和阿洛斯对视着，暴君之眼的权能却靠近不了阿洛斯哪怕一寸。
许久，他才转过身，冷冷地对监管组的人下令：“找到其他人，带到阴家。”
“是。”组员不敢多问，阴五灯需要一个发泄口，那些敌人显然是最好的选择。
苏子叶有些窒息，冰壅绵延了几百米，整条街道都碎裂了，无数冰刺像杂草一样长在冰盖上。周围的高楼都歪歪斜斜的，龙吟声震碎了它们的窗户，尖锐的冰刺贯穿了墙体，强度不足的承重墙发出刺耳的声音，显然用不了多久就会倒塌。
而且……雪女居然不是纯粹的生物，她居然是……机械人？
整个厮杀过程不超过半分钟，这么短的时间，整片区域就如此狼藉。
听阴五灯的意思，赵无溪为了活捉雪女，甚至没有用全力……
那个未成年……到底多强？
“他会死吗？”苏子叶扭头看向阿洛斯，担心地问道。
“一个能在速度上超越刘翔的男人，命自然硬得很——别小看赵家人，尤其是我们的小家主，严格意义上来说，他已经不算人类了。”阿洛斯转过身，下楼了。
…………
“你就不怕赵家的老东西们会找你报仇？”
南泽举着酒瓶，懒洋洋地问道。
他眯着眼，眼角的皱纹舒展了很多，只有在喝醉的时候，他才能安心地休息一会儿。
“如果他们不想再体验一遍被抄家的感觉，应该不会找我的茬。”
阿洛斯细心擦拭着自己的手杖，头也不抬的回答道。
“也是。”南泽笑了笑，“要是没有你，大概赵家才是人类的第一大家族。”
阿洛斯歪了歪头，一脸无辜：“你这么说显得我像坏人，当初我也只是想让他们知道什么人能惹，什么人不能惹。你看小怪兽，很少会打奥特之王的主意。”
“可他们不是破坏地球的小怪兽，你也不是为人类谋福祉的奥特曼。你就是暴力头子，无溪都跟你学坏了。”南泽伸了个懒腰，把酒瓶放下。
他站起身，走到明亮的手术台前，手术台上不是病人，而是半机械的敌人。
“雪女”安静地躺在强光下，双眼紧闭，右侧胸口被开了一个大洞，还有一些电弧在断口出流窜，像是不安分的小蛇。
“是灾难沼泽的人，零件里掺有那里的稀有金属，被称为活金属，和细胞差不多，具有再生性……但是无溪的枪里被他灌注了龙种的意志，压抑了金属再生，不然在你送来之前她就该愈合了。”
南泽说着，墨绿色眼睛里的浑浊散去，瞬间变得清晰透彻，宛如一潭清亮的湖水，却同样深不见底。
“能找到制造出她的具体位置吗？”阿洛斯问。
“能，她的一半大脑是机械脑，里面有记忆芯片，只要追踪信号的接收地址，就能找到他们的老巢……可是这东西有自毁装置，如果你撤销‘暂停’的意志，她会在瞬间脑死亡；你不撤销，她就不会发信号。”
南泽满脸惆怅，眼里写满了“难办”，可嘴角忍不住的上扬，一看就知道在打什么坏心眼。
“一瓶Bentley Hunaudieres。”
阿洛斯早就把南泽“奸商”的本质看透了，事到如今也就不会陪他打哑谜。
“唉，这不是酒的事儿啊，真的很难搞。”南泽摆弄着雪女身上的零件，幽幽地说道。
“再加一罐1.8公斤的白鳇鱼子酱。”阿洛斯的眼角抽了抽。
南泽皱起眉头：“这不是报酬的问题，是这个机制真的太复杂了，就算是我，也难保能成功留住信息，还要在一瞬间捕捉到信号……这个真的……啧啧啧。”
阿洛斯额角青筋微跳，他强行压下怒气，咬牙切齿地说道：“再加一瓶利尼威士忌——警告你不要得寸进尺啊！敲竹杠上瘾了是不是？”
南泽忽然笑了笑，眉宇之间“奸诈”二字被体现的淋漓尽致：“再加一瓶埃森西亚，记得加鹅肝。”
阿洛斯欲言又止，满腔芬芳堵在嗓子眼，愣了半天，才随着一声叹息全部化解：“行行行，服了你了，早晚有一天我那些宝贝酒得让你搬空。”
“你活了这么些年缺这一两瓶？”南泽顿时喜上眉梢，随手拉了把椅子打了个响指就坐到了手术台前。
“你要的这些那个不是绝版？马德我自己都不舍得喝……便宜你小子了。”阿洛斯翻了个白眼，坐到一边，看着阿尔法号飘过去。
抱怨归抱怨，但南泽的能力是毋庸置疑的，只要他说“有可能”的事，就必然能实现。
“解除吧。”南泽说。
阿洛斯点点头，一直维持着雪女机制的某种“意志”被撤销，藏在雪女大脑深处的芯片重新运作起来，一条信息以光速发射出去，却在同时被阿尔法号拦截。
南泽墨绿色的眸子忽然用上一团翠绿色的雾气，自瞳孔中如泉水般灌满眼球。
一瞬间，雪女的运作机制和包含的所有信息都被南泽解析出来——这是“析”的权能，洞悉一切。
南泽因巨量的信息涌入脑中而一阵头痛欲裂，但他还是眯着眼咬着牙承受下来，转过身在阿尔法号投射出的3D键盘上敲敲打打。
旧的信息被删除，新的信息被编写，发射了出去。
“任务失败”被修改成了“任务成功，请求归队”，同时雪女脑中芯片的一切信息都被南泽记录在阿尔法号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