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武之人的大忌便是将后背露给对手。
晏欢嗤笑了一声,一个眨眼便将手中的五绝散掷了出去。
中年男子虽自负武功极高不屑与晏欢动手,但实力确实不弱,刹那间便反应过来,一个踏步拉远距离,右手持剑一挥便将飞射而来的纸包在一米开外挑散。
意识到对面女子的挑衅行为,中年男子着实大怒。
既然不惜命,那就休怪他无情!
剑随心到,男子一个扭动闪过了粉末,剑露寒芒朝着晏欢直逼而来。
半盏茶功夫,晏欢看着倒地不起的中年男子,毫不犹豫地扒走他身上的身份令牌。
那边战团打的不可开交,且中年男子似在其中占据高位,众人放心其功力便没有派人支援。
医圣的五绝散封闭五感,而今夜之风偏生贯穿南北,就算武功再高如何,该倒下还是要倒下。
……
王申挡住了面前一剑,可却架不住对方人多势众,堂堂正道自诩品行高洁,竟也喜欢做些背后偷袭的龌龊事。
他艰难地用尖刀撑着地面,不让自己轻易倒下去。
今日他们小队当值巡逻,刚过丑时便发现了在演武堂鬼鬼祟祟的这波人,可是来人太多,寡不敌众,他们一时还能支撑,可逐渐疲乏便被逐一攻破。
即便有山内援兵,可此时山中自顾不暇,更别提支援他们了。
现在……
便是只剩他一人了……
王申看着为自己挡住致命一剑而亡的男子,心中万般悲怆涌上心头……
他还没找到父母,他还没有娶妻生子……他还有那么多想做的事情没有做……难道就要……死在这里了吗?
只因为……他是个“魔头”?
他突然想起自己平日里偷奸耍滑,接私活藏钱后,被队长发现罚了好久的夜职……
他其实一直都知道,明贬暗升,他很快就攒满了老婆本……
今晚的月色真美。
王申这么抬头看着,在这种好天气死去,似乎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王申!走!”
王申慢慢收回了向上的目光,看向前方,一个不认识的女子。
“你快走吧……”他看向面前那群被迷雾困住纷纷倒地的白衣,朝着女子笑了笑。这个女子让他想到了另一队那个走后门的小菜鸡。
“愣着干嘛!一起走啊!”
走……走去哪里呢?
一日是魔教人,天下之大,又有何容身之所?
“左护反叛,教主重伤,暗卫护少主朝密林东北走了。”
“朝东南跑吧。”
“王申……”
王申举起刀,接下了来自背后的一击,可来剑太多,终有一把贯穿了他,听着利器刺入血肉的声音,王申大笑起来。
“我的家啊,在这里,我怎么能离开呢……”
2505觉得人真是一种奇妙的生物,他们可以花几十年也不长大,也可以在一夜,一时,一瞬长大。
就像现在,目睹了王申死亡的晏欢虽然红着眼,但是下达的指令却理智异常。
“监控范围已经开到最大了吗?”
“对,方圆300丈。”
这样询问着,晏欢的身形也朝着东北方向偏去。
两分钟后。
“还是没有能量体波动吗?”
“对。”
虽受了一掌,但实力尚可,以她现在的脚程,两分钟也足够千丈,后方演武堂的追兵早已没了踪影。而且她为了不错过,尽量贴紧密林中部前进,竟仍毫无踪迹,实在奇怪。
这一路上虽有斑点血迹,但一众高手要带着许庭深,还要提防来自后方的追击,怎么可能走的这么快……
除非……
山林中猛虎哀嚎。
分出一波兵线调虎离山,自己朝东南方向走。
四分钟后,晏欢看着面前倒在血泊中的老虎,心中的猜测便已落实。
再追了两分钟后,能量体波动终于出现在了监控范围内。
……
许庭深现在恨极了,恨自己为何如此愚钝,恨自己为何不上进学武。
该看透的事情一件也没有看透,还自诩天资无双。
父亲、万叔、母亲、小师妹……
他咽下那口几欲吐出的鲜血,突然生出一种强烈的无奈和不甘。
有些事情他才刚刚看透,如今却要死了吗?
不……不!不行!
不甘之后,一股强烈的恨席卷而来。
他得活着!他要活到,颠覆这一切的一天。
活着看到他们成为被背叛抛弃的那个。
他这么想着,可身边最后一个暗卫为了护他周全生生吃了一记暗器,又被接踵而来的掌风打中,死前连惨叫声也没有发出。
他已手段尽出,他已穷途末路。
“老天爷,我这辈子只求你一次,给我一次机会。”
可是出现面前逼近的悬崖却让他所有的情绪沉入到了谷底……
他不信神鬼,不信命运,唯一一次祈求,拒绝还来的如此之快。
“走!”
他刚沉入海底,便听到身后的爆炸声传来,又有熟悉的声音在耳边飞过,后便身体一轻,撞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温暖,而且熟悉。
原来是她,他还记得她当日如何也学不会这门轻功心法。
现在她又救了他。
一而再……再而三地救了他?
许庭深刚松下的心又揪紧了起来。
世上的巧合多了,就是故意而为。
而他现在最承受不起的不是快死的绝望,而是被人捞起又重新推下水的希望。
“少主,属下救驾来迟。”为了让女主大人不被见面杀的几率提高一些,燕十七娘的身份是不能用了,反正她现在就是许庭深的救命稻草,她爱称是谁是谁。
后面追兵咬的紧,五绝散又数量不够,晏欢只能靠时不时扔出一片霹雳弹来混淆视线,渐渐将追兵往沼泽地引去。
“少主!”
刚甩掉追兵一段距离的晏欢还未松口气,便感觉到一个冰冷尖锐的物件顶着自己的颈外动脉,只要再近一分她便会血溅当场。
“你到底是谁。”许庭深的口吻平和冷静,听不出是刚刚家破人亡的少年。
晏欢后来再想这场景时,仍觉得后怕。她十一岁的时候仍是个屁事不知的小破孩,而有些人十一岁的时候已经学会如何在劣势中博弈了。
想让刚刚被背叛当头一棒的少年立刻拾起对一个陌生人的信任,哪怕那个陌生人时他存活的唯一机会,连晏欢都觉得有点过分。
她不回答,那尖锐冷冽便始终在。
离悬崖越近,那冷便越刺骨。
突然晏欢脑中灵光一闪。
既然一个和善的救世主形象不行,那干脆当个趁火打劫的大恶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