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金陵城里的薛老爷薛青富,他虽然其貌不扬,但对于‘养瘦马’,他却深谙此道。每到荒年暴月,薛青富定会到江南乡下到处游走。遇到难以为继的穷人家庭,他常常以极低的价钱,便买回了穷苦人家的清秀女孩。而大灾之年,许多穷苦人家,爹娘为了孩子活命,往往几百个铜钱就把女孩们卖掉。
然而薛青富把这些女孩买回家以后,便由他凶悍的老婆薛氏,来负责管理和调教。他们两口子把女孩们养大后,不是卖给大户做小,就是卖给秦淮河上的妓院。由于他的老婆薛氏特别凶悍,因此女孩们背后都叫她母老虎。
虽说‘养瘦马’能挣大钱,但薛青富知道,他在江湖上的名声并不好听。为了自圆其说,他经常对知道底细的人们说,大灾之年自己是救人性命,是为了买回的女孩,今后有个好前程,自己是在做善事。但知情的人们,却对薛青富的大言不惭感到可笑。因薛青富俩口子,平日里对女孩们,使用残酷的强制手段来执行他们的指令,女孩儿的命就掌握在他们手中。女孩们稍有不听话,不是打就是骂。等女孩们长大后,还不知被他们卖到何方。对于专门挣黑心钱的薛青富,人们背地里都叫他薛青蚨。
前些年,薛青富虽然靠‘养瘦马’发了财,但是他最近却很烦恼,因为他遇到了大麻烦。在薛青富的家里,现在还养着十来个‘瘦马’小姑娘,最大的就属淑云和小翠,两个姑娘今年都是二八佳龄。
要论长相,姐妹俩都是美人坯子,但细看就大不相同。小翠虽然身材苗条长相清秀,但比起淑云姑娘,气质就差多了。淑云不仅长相出众知书达理,而且接人待物点水不漏。加之她身段窈窕细柳,很有大家闺秀的气质。由于淑云从小天性聪慧,学习琴棋书画也能掌握要领。因此,淑云姑娘成了薛青富,最喜爱的的头牌瘦马。
本来薛青富想把她卖出好价钱,谁知姑娘最近却得了怪病。郎中大夫们看过后都说,此病类似于绝症干血痨,不仅难治,而且还传染人。虽说郎中给淑云开了不少药方,吃了不少中草药,但不起一点作用。见此情况,郎中们都说,如果是绝症干血痨,郎中们也无能为力,姑娘活不过几个月了。
淑云的怪病,无疑给了薛青富当头一捧。本想奇货独居抓个好彩头,谁知瞬间黑白颠倒,给他来了个釜底抽薪。加之前几天的一件事情,更让薛青富难受的撕心裂肺。
原来秦淮河上的一家老鸨,最近买来一个漂亮的瘦马姑娘。老鸨居然花了一千多两银子。听到这个消息后,薛青富和他的老婆薛氏,眼睛都急得绿了。薛青富到处打听,最后,他江湖上的朋友,给了他一个害人的偏方。
给薛青富偏方的人说,年轻女子得这种怪病少见,如得病女子能与男子同房,女子吸收了男子的精阳,得病女子就会慢慢病愈,而男子则将染病死去。利欲熏心的薛青富,居然相信了这个害人的偏方。
这几天来,为了实现他的计划,薛青富一直在逼着下人给他想办法。而下人小强小三无计可施,只好告诉薛青富,在城北的桥下,每晚都有几个过夜的中年乞丐。如果薛青富不嫌乞丐肮脏猥琐,他俩打算从那儿,半夜给老爷抢回一个替死鬼。
但他俩万万没想到,今晚出门不久就遇到了饿昏的陈守田。当两个仆人,半夜背回一个漂亮小伙子时,薛青富高兴的差点要跳起来。他把老婆薛氏叫醒后连连说,自己运气不错。这下他的计划要实现了。
陈守田在薛府苏醒后,已是后半夜。薛青富则吩咐下人们,一定要把小伙子服侍好。而下人们对守田,则是好吃好喝好招待。自古道无功不受禄。下人们过分的热情,以及这两天突然发生的事情,让守田惶恐不安。对薛青富的救命之恩,他觉得自己无以报答。
第二天上午,守田觉得身体好转,便想对薛老爷告辞。不料薛青富说道:“小伙子,昨晚听你说,你在内城外的小店里等你的老乡。依老爷看,你在哪儿也不是等你的老乡吗?你不要走,就在我府上安心住上几日。你要是觉得无聊,我让府上的小翠姑娘,陪你到后院去散散心。”面对热情的薛青富,让守田无法拒绝。
午饭后,小翠姑娘陪着守田,来到了薛府的后院。在薛青富的后院里,有一个小花园,远远看去,高高的围墙装饰成白色,墙的上部有砖砌的花栏。
守田看到,薛府的小花园虽然不大,但修建的精巧别致,一派江南风格。园中的一景一物,小中见大,亭台楼榭一应俱全。在小花园中,不仅有假山,而且还有一个小湖。在小湖上面,还有一座通过对面的回澜小桥。
漫步在薛府的后院里,只见花池旁绿草盈盈,墙角边翠竹青青。小路两旁,广玉兰、桃花含蕾欲放,而白玉兰花已开满枝头。穿过一个月亮门,里面的景色又有变换。只见小院中安放着一排花架,上面摆满各种盆景,有松柏造型、万年青等许多品种。
守田跟着小翠姑娘在薛府的后院里游玩,虽然后院里的风景优美,但是他却无心观看。一来,他后悔不听富成大哥的劝告,结果被混混把钱骗走。二来,自己眼下身无分文,在薛府中现在是走也不行,住也不安。而今天上午,薛青富告诉他的一件事情,更让守田大吃一惊,他不知如何应对才好。
薛青富说:他家的小姐看上他了,要招他做上门女婿。有了这几天的经历,守田的警惕性也提高了不少。他回应薛青富道,自己是一个小郎中,今年刚满十八岁,到金陵城,是为了拜师学医。对薛老爷的救命之恩,日后他一定会回报。但娶亲入赘这等事情,自己现在决不会考虑。再则婚姻大事,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样草率绝不能答应。
在后院的闲逛中,守田突然觉得情况有些不对头。整整一个下午,小翠姑娘居然与他寸步不离。而薛府门口,忽隐忽现的两个仆人,让他心里掠过一丝不安,莫非自己被薛府的人软禁了?
然而守田的预感完全正确。当小翠姑娘带着守田,在后院里游玩观景的时候,薛青富和薛氏在卧室里,正商量着一件大事,他俩准备明日给淑云姑娘冲喜。而守田这时并不知道,一个危及他性命的阴谋正在进行。原来昨夜小强、小三把守田弄回来后,薛青富两口子就已商量好,他们要守田做淑云姑娘的替死鬼。对不知情的守田,现在已应了一句老话,猪羊走进了屠家,一步步来寻死路。
此时,在薛青富的卧室中,他的老婆薛氏正与他小声密语:“这个陈守田,是个北方人,他在金陵城里人地生疏。在这件事情上,他虽然推脱说,要父母之命,或者要山西老乡做证,但哪个小伙子不爱美色?等我花言巧语把他骗入洞房,他就会喜欢上我们的淑云姑娘。淑云这丫头美似天仙,难道小北佬会不动心思?”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这淑云丫头,也是一个极其挑剔之人。按你原先的计划,到城北桥下抓个乞丐回来做替死鬼,那怎么能行?桥下的乞丐污臭猥琐,淑云丫头即便知道,老爷是为救她性命而想的法子,她也不会答应。这下好了,弄回个漂亮的小伙子,真是老天有眼。”
薛青富这时也小声道:“老婆子,你的主意不错,不过你别太抠门了。给淑云冲喜,你给丫头也买身好衣服,便宜首饰也给她戴上几件。另外,给小北佬也换换行头。套鸽子你还得用几颗红豆,何况这一个大活人。”
薛氏瞥了他一眼道:“这只是做个局,糊弄做个样子。你还指望我给这丫头弄个凤冠霞帔?事情办得红红火火?要不是看秦淮河上瘦马行情上涨,我才不花这个冤枉钱!”
“我说薛青富,你就等着看我的手段!明天一旦哄得小北佬入巷,那就由不得他了。我要他在高兴中死去,让我们的淑云丫头的病悄悄消失。过一两个月事成之后,我们把他的尸首,扔到城外的乱坟岗让野狗吃掉,这样谁能知晓?他现在被我们控制在府里,山西人也找不到他。如此这般,我们的计划肯定是天衣无缝。”
“但对于这件事情,除了不能让陈守田知道,府里头也不能大意。这两天,一定要小翠和仆人们把他看守好。总之,不能让他走出薛府的大门。另外要告诉小翠,明天上午就让她带着人,把淑云丫头的闺房布置成洞房。这样,我们既要冲喜,又不要张扬。到了明天晚上,我们就给淑云丫头办好事!”
薛青富听了苦笑道:“老婆子,要想将两人都瞒过,你必须听我的。我这妙计好似一个灯谜,这叫做;小小诸葛亮,稳坐军中帐,摆下八卦阵,单捉飞来将。”薛氏拍拍脑袋,突然叫道:“什么小小诸葛亮,我看你薛老爷,是个大大的毒蜘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