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院判来了后,与张大夫的结论一样,亦是混中两毒,无药可解。
司焱刚请帅令,就中毒昏倒不醒,司焱只有司南音这一独女,家中无男丁可替父上阵,请了帅令司家却无人赴战场,依律,司家当诛九族!
辰皇自是想袒护司焱,只司家这些年,在外得罪的人并不少,朝中不少臣子皆是司焱对家,这些人必不会放过此机会。
路行至此,司南音反而无比清醒,现如今,只有她替父出征,如若不然,司家,必亡,想清楚后,司南音骑了匹马,直奔皇宫而去。
一路畅通无阻进了御书房,连礼都来不及行,直接跪倒在地:“皇帝爹爹,我自请替父出征,守卫西北。”
辰皇被这丫头突然这么实心眼的双膝跪地吓了一跳,直从龙椅上匆匆走上前来,扶起司南音:“你这丫头,平时的胆大妄为冷静自持都去哪了,司焱的事朕都知道,别担心,朕必不会让他就这么离开,说好了,老了还要同你宣叔叔,三人要一起喝酒的,不管发生什么,你还有皇帝爹爹,丫头不怕。”
辰皇与皇后虽伉俪情深,皇后却始终没有孩子,这些年,两人也一直是将司南音当成自己的女儿疼爱,对司南音的爱护不是虚情,亦非假意,自司焱出事,为着不让司夫人担心,司南音一直在强撑,而此时,一直忍着的泪水在遇到安慰后流了出来,司南音将头埋在辰皇的怀中大哭起来,允德皇后收到消息后亦匆匆赶来,看到伤心的司南音亦是心疼。
待到司南音情绪稍加平复后,辰皇才告诉她:“两个时辰前,李院判离宫之时,宣赫那小子进宫了。”
司南音心中突然有些预感,想到当时沐儿送张大夫出府时,回来后说在府外看见宣赫哥哥。
“宣赫亦自请替岳父出征,大军已离开多时了。”
司南音脑子砰的一下炸开了,随即脱口而出:“谁要他替我爹出征了。”刚收回去的泪水“唰”得一下流了出来,“此去西北,是明熙与齐玄两国设好的圈套,凶险异常,便是如我爹那样久经战场的老将也未必能全身而退,宣赫哥哥从未上过战场,便是聪敏,在战场上又有什么用!”
想到大军已出发多时,没有空闲在这里伤心,司南音用衣袖擦了擦眼泪,匆匆行了礼,出了宫,策马朝西北方向而去。
只是策马半个时辰,未见一丝人影,反倒是在经过驿站处被一暗阁成员拦下:“少阁主,陛下中毒,危在旦夕。”
司南音攥紧了拳头,先是明熙犯我边境,爹爹请帅,却在请帅之后中毒晕倒,欺我司家无男儿上战场,知晓宣赫定会为了她而去战场,也知道她不会眼睁睁看着宣赫去送死,必会来追。辰皇,司焱,宣允三人一向交好,司焱中毒,辰皇心神自会不宁,竟是给了给歹人可乘之机。皇城,司府都在不知不觉间混入细作,这都并非一朝一夕之事,算准了每个人的心思,齐玄当真是下了好大一盘棋!
纵使万般不舍,也只得回头看了眼大军行进的方向,无声道了声保重,“回宫!”
而漠漠黄沙边,站着两个人,一袭袈裟的闲禅大师,一身素裳的灵若,看着那个拼命往回赶的红衣女子,一脸悲悯,闲禅大师:“既不忍,救下便是。”
灵若摇摇头:“有些事,我能救得一时,救不了一世,更何况,这一切早已发生,我能走马观花式的看完他们一生已是例外,这是既定宿命,我不能改变,否则,现世里的二人,还不知会怎样。”女子又笑了笑,“只希望到时若是她拿着信物去找大师,还望大师看在我灵氏的面子上,帮衬一二。”
闲禅大师点点头:“不知,你小姨如何。”
“小姨很好,一个人过得很是潇洒。”
“那便好,我终会变成一抔黄土,而她将会永垂不朽。”
皇城外匆匆下了马,允德皇后身边的全公公早备轿候着,一见着司南音连忙迎了上去,轿夫也脚程极快地往御书房的方向奔去,一盏茶的功夫,就到了御书房,不待轿子停稳,司南音便下了轿,正巧碰上大皇子辰知予从里头出来。
“大哥哥。”
“五妹,快进去,母后在里面。”
二人快步进了里间,辰皇躺在床榻上,昏迷不醒,允德皇后与二公主辰微盈正在床边照顾着,太医们在一旁研究治疗的对策,屋子里面站着的都是信得过的心腹。
“儿臣给母后请安。”司南音又转向辰微盈,“二姐姐。”
“五妹妹。”
允德皇后站起身来:“音儿,你走后不过半柱香,你父皇就晕倒了。”
“怎会这样?”
辰知予:“太医诊断是离毒。”
司南音大惊:“离毒?这事儿轩国也插了一脚?”
“未必,离毒虽密制于轩国,却也不能凭此判断什么,轩国未必参与了此事。”辰知予分析道。
辰微盈:“离毒是轩国秘药,父皇这毒怕是不好解。”
“的确,但为今之计,必须封锁父皇中毒的消息,如今内有大司马虎视眈眈,外有齐玄明熙伺机撰取,若是父皇的消息传了出去,辰国必定大乱。”辰知予转向允德皇后,“这件事还需母后出面。”
李院判:“五公主,陛下所中离毒与司将军所中二毒有相像之处,若是能找到离毒解药,那,将军之毒,便也有五分把握了。”
司南音听后,连向皇后行礼:“母后,大哥哥,二姐姐,宫里的事情还得你们来,我现在就带暗阁成员去找解药。”
“去吧,但记得保护好自己。”允德皇后拍了拍司南音的肩膀,就转身往里间走去。
辰微盈跟着皇后离开,眼里的担忧浓得化不开,司南音笑笑,让她放心。
“五妹,此去艰险,你……”辰知予的话没说完就被司南音打断。
“大哥哥,我知道的,我不会让自己陷入险境的,更何况,暗阁本就是皇室的一把剑,从我选择的暗阁的时候,我就知道,这条路,必会充满血雨腥风,眼下,正是考验我们的时候啊,大哥哥,宫里就交给你了。”司南音向辰知予行了个礼,就离开了。
出了宫门,暗阁成员萧往站在门外等候:“少阁主,一炷香前,阁里收到了这封信。”
司南音接过信,打开,信上只有一行字:今日酉时,临泉亭,静候公主,切记,一人前来,明业勤。
“送信之人抓到了吗?”
“属下办事办事不利,请少阁主责罚。信是被箭定在门上,属下追出去的时候,已经没有人了。”萧往跪地不起。
“你先起来,现在什么时辰了?”
“少阁主,申时三刻。”
“萧往,你先回去,记住,暗中增派皇城,司府与宣府的暗卫,凡有形迹可疑者,杀无赦。”
“是,少阁主不回去吗?”
“我去会会这个明熙三皇子,明业勤。”
临泉亭。
夕阳西下,落日余晖,斜映亭上,酉时未到,司南音静坐桌前,开始回想今天发生的事情,齐玄明熙蛇鼠一窝,这些事和他们逃不了关系,只是,轩国当真没有参与吗?离毒既是轩国秘药,又怎会轻易让他国人盗取……
“倒是本皇子的不是,让五公主等了好些时候。”
身后传来的声音打断了司南音的思绪,司南音起身,转过头去,看见来人,司南音笑了笑:“曾听闻轩国六皇子,一身能劈两雕弧,掳骑千重只似无。偏坐金鞍调白羽,纷纷射杀五单于。轩问轼,久仰大名。”
“哈哈哈,五公主不愧是暗阁少阁主,只一眼,就能认出我不是明熙三皇子,不错。”轩问轼坐到桌前,给自己倒了杯茶。
“也不是什么厉害的事儿,只是不巧,半年前曾有幸见过六皇子,六皇子朗目疏眉,丰神俊逸,自是令人难以忘怀。”司南音笑得讽刺,“只是不知道六皇子打着敌国三皇子的旗号见我做什么。”
“自然是因为五公主一貌倾城,天资聪颖,心向往之,想,娶你为妻。”轩问轼笑得风流,面前的美人儿却是一脸冷淡。
“六皇子这话说的好笑,且不说我已定亲,便是没定亲,六皇子在轩国自是有无数贵女倾心,怎轮得到我这个敌国公主。”低头间眼波流转,煞是好看。
“贵女再多,我也只心悦于你,你若愿意,那就是六皇子妃,何来敌国公主一说?”
“呵,六皇子不妨少说些废话,说说你此行的来意如何?”
“五公主未免太过心急。”轩问轼抿了一口茶,“景是好景,人是美人,只是这茶,却是陋茶……”
司南音不想再听他的废话,起身便要离开,轩问轼抢先挡在她面前,笑道:“我既前来,自是因为听到五公主有难,特来帮忙的,贵国的皇帝与司将军近日好像身体不太好。”
司南音垂眸,不让人看见她眼中的情绪,两人就这样静静地站着,男子身材高大,一身墨衣,一脸温柔地看着眼前的女子,而女子红衣似火,低头垂眸,似是害羞,远远看去,好一对璧人。
只,若是走近,就会发现女子身侧的手已然攥成拳头,而男子的眼底尽是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