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上似乎一帆风顺的草祥子,又恋爱了。
草祥子的恋爱颇为蹊跷。节外生枝的插曲。
草祥子爱开玩笑,他的玩笑里常有点无奈和玩世不恭,正是这种玩笑,无论是生人还是朋友,都喜欢跟他亲近,由于玩笑,他的倔脾气也被许多朋友容忍了。
如今草祥子是一厂之长了。厂长,什么概念!虽然是哥们弟兄捧的,虽然可以算是自封的,可也是人物了。
厂长就要拿厂长派头,这不,小个男人草祥子已经端起架子了,虽然骨子里仍然倔,脾气仍很大,外表上一反过去的土头土脑,可谓气度不凡,镇定自若。
他的风度和谈吐,尤其是他的厂长的体面身份,吸引了来自河北涞水的发廊姑娘的注意。
百科厂为了搞活,推倒厂墙,建了不少三产企业,小卖部、小粮店、小菜市场、小理发店等。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理发店不叫理发店了,叫发廊。
这间不大不小的发廊被百科厂行政科长的外甥承包了。科长的外甥是公职人员,平时要在政府部门上班,因为有厂行政科长这层关系,外甥得以顺利承包间发廊。
他雇了两个女孩做大工,两个女孩做小工,由年龄相对大一点的石蓝负责。
赵文斌和草祥子他们一般就近在这里理发,图个方便呗。
因为这家发廊价格便宜,又有美丽姑娘们掌刀,来这里的男士特别多,草祥子有时晚上11点到这里,还要排队等候。
草祥子是个非常感性的人,一个人漂泊在北京,虽然工作忙,也不免感到非常寂寞。
他那种与生俱来的天性,让他看见漂亮姑娘自然而然接近。爱说俏皮话的草祥子,每每等待不耐烦,便和几个姑娘调侃、拉家常。
几次短暂吸引,草祥子和石蓝好上了。都是闯荡北京、都是多次尝试不同行业,没少吃苦、没少受气,同样的际遇,把他们连在了一起。
石蓝似乎很愿意听草祥子贫嘴,常常乐不可支。从在北京的日常小节到家乡的好吃的,都能让草祥子说出花来。
没几次,草祥子还真有点神不守舍。草祥子开始也惶惑,一个卖笑的就会假惺惺跟男顾客装暧昧的发廊女有什么,他并没把她当回事。
可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天天忙完工作一准往发廊跑,呆坐着也得看石蓝忙碌,他喜欢和石蓝开玩笑,更喜欢看石蓝哈哈大笑的模样,甜甜的,清纯见底。
就这样,两个没有北京户口,又都自称流浪北京的人,气味相投,感情扶摇直上。
草祥子动了感情,后来,他更加频繁去找石蓝,有时会带些好吃的,或是送给她自己做的冷瓷小玩偶,哄她开心,再后来发展到卿卿我我,粘粘乎乎了。
赵文斌对此不以为然,觉得石蓝只是为了拉住客户逢场作戏,并没有跟草祥子动真情,发廊小姐的笑脸哪个不是为赚钱准备的,和客户打情骂俏不足为怪。
他理解草祥子无非是一个人在北京久了太寂寞,混个女孩子玩玩。终于有一天草祥子认真告诉赵文斌他离不开石蓝了。
“千万别当真。玩玩可以。”赵文斌用异样的眼光看他,好像在说:“找女朋友还不找个象样的,风尘女子,悬。”
草祥子也不多解释,只是“嘿嘿”傻笑,自己这副德性,能有个漂亮女朋友肯定是上辈子修来的。
自惭形秽让草祥子在恋爱上没有更高追求,而厂长头衔的自傲倒是让草祥子在这姑娘面前昂首挺胸。
“石蓝未必看上你,那种人势力得很,肯定是看上你的厂长头衔了。”赵文斌提醒草祥子,他不便更多说些什么了。
哥们之间,议论对方的女朋友是很忌讳的,草祥子满不在乎,反正感情不错。
这天下午,草祥子在办公室刚送客户下台阶,石蓝从下面匆匆走上来,眼神黯淡无光。草祥子很是诧异,石蓝从不进工厂里找草祥子,今天怎么了。草祥子领着石蓝走进办公室,关上门。
石蓝哭了,哭得很伤心。石蓝断断续续讲下去。
石蓝是个河北涞水农民的女儿,她是家中老小,行四。她父亲靠贩卖山核桃树苗,发家致富,家里生活条件不错。
几年前父亲因为仗义,帮助朋友丁老板到山西催债,10多人开着面包车,浩浩荡荡奔赴山西,他们找到并臭揍了3个欠钱的老赖,其中一人被板砖砸中头部,抢救了3天,没抢救过来,死了。
打人的人一一被当地公安局抓获,惹上官司。丁老板有钱,托关系逃避了蹲监狱,她父亲却成了主谋主犯。
母亲又气又急,成天穿梭于城乡,上访、告状,无穷无尽,忙于父亲的解救。
早就成家的哥哥,在家主不了大事,一切都是嫂子说了算,从前婆媳关系就不好,能干的母亲显然压嫂子一头,嫂子一肚子怨气只好关着门跟哥哥发牢骚、吵架。
此次父亲摊上大事,母亲四处奔忙,无暇顾家,嫂子可大翻身了。她吆五呵六,耀武扬威,催着石蓝和她最小的姐姐早早退学,姐姐下地干活,石蓝到了嫂子舅舅家开的印刷厂打工。
打工算是不错的工作,石蓝干活很卖力气。谁曾想,不到一个月,嫂子竟向她提亲。
石蓝全然不知,跟她一起工作的嫂子的表弟看上了石蓝。那副瘪三德行让石蓝强烈腻烦。嫂子反复做她的动员,什么她表弟家有钱,嫁到他家肯定会过好日子,什么亲戚套亲戚,亲上加亲,天花乱坠的。
此时,石蓝才17虚岁,对生活、婚姻懵懵懂懂,经不住威严嫂子的劝说,糊里糊涂同意了。
母亲得知这个消息得时候,是她嫁出去的一个月之后,母亲气愤地臭骂一顿嫂子,可已经嫁人了。母亲只好跌跌撞撞去了表弟家,再三叮嘱表弟一家能够对石蓝好一点。
嫁到表弟家,石蓝无限后悔。新婚初夜,她看着那副委琐嘴脸接近自己,尖叫一声跳下床去,推门出逃,躲在院门外瑟瑟发抖地哭泣。
丢了面子的表弟当晚把无依无靠的石蓝追回来。从此,石蓝在非打即骂中度日如年。
生孩子之前,表弟曾经对她好些,得知生了个女儿,当天,表弟就把石蓝赶出门。
石蓝抱着吃奶的孩子,月子里在门外呆了一夜,母亲来看望她和新生孩子,才知道她经常受虐待。她当即带上石蓝回了娘家。
第二天,表弟提着点心来到岳母家,又是请罪赔不是,又是指天发誓永远再不打石蓝,石蓝回婆家没多久,表弟故伎重演,如此反复多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