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北沚之后,他领我进了大厅,吩咐了店小二几句之后,对我说:“先生,我有一事想请问一下先生。”我豁然抬起头,说:“什么事,你问吧。”“敢问先生与当朝丞相可有交集?”我仔细想来,说交集谈不上,也就曾经听到过而已,所以,我坚决否认。好在他也没有继续问,不然我可想不出怎样回答他。不一会儿,菜端上来了,但当饭碗的那一声响起的一刹那,我突然头痛难忍,这次可不像之前发生的幻觉,以往都是稍稍克制一下就可以忍住,而这次,疼得我不得已一头栽在桌子上以求短暂的歇息。北沚见势不妙,连忙上前关心我:“先生您怎么了?”我想着我不能因为这些小小的疼痛而屈服,正因为有这种想法,我艰难地抬起头,摆手说道:“没事,可能感冒了。”他还是不放心:“稳妥起见,我想,还是请个郎中来看看吧。”说完,他就扶我进了房间。
郎中来了,他对我把完脉后,语气凝重地说:“先生这病,还好发现的早,不然可能有性命之忧啊。”我问他:“那……这个病叫什么?”他答到:“这病,还未有名字,这病的起因我倒是知道。是因为一种形似甲虫的昆虫引起的,得了这种病之后,轻则留下后病,重则直接毙命。”我当时害怕极了,我担心我的这一生就要这样结束了,但是他却说:“如今,我这刚好有一副治这种病的药方,需要先生连续服用三月,到时候,病应该就好了。”我谢过郎中,刚想送客,却看到一旁的瑶琴吐出了一口血浆,我见状一惊,忙上前询问身体状况,郎中见此情景,也露出了惊恐的表情,他还没有开口,我就已经知道:大事不妙!于是我把他带到门外,问他:“先生,敢问她得的是什么病?”郎中颤抖着说:“小姐那病,虽然可以确定是与先生您的病基本相似,但是肯定不止这一种病!”我慌了神,抓住他的衣襟,质问他:“那,有何方法可以治她?”郎中松开了我的手,低声下气地对我说:“小姐那病,看样子已经深入骨髓,无药可治,最多,只剩十年的时间了!”听到这儿,我猛地一惊,手变得无力,顿时头昏脑胀,但我还是尽力控制了自己,说:“知道了,多谢先生,慢走不送。”他向我道别,我也微微打开了一条门缝,示意北沚出来,他走了出来,问我:“小姐……这是怎么了?”我有些犹豫,不知道该怎样开口,不知道到底应不应该告诉他,踌躇万分之后,我决定,告诉他。于是我说道:“她那病,无药可治,而且只剩下十年寿命了。”北沚听了也很惊慌:“那……那怎么办!”我抹了抹眼角掉下的几滴冰冷的眼泪,说:“没办法了,现在我们可以做的,也只有不告诉她,让她这最后的时间里可以过的愉快。”北沚点头同意了。说罢,我透过门缝,看着瑶琴,忍不住哭了出来。
到了晚饭时,饭桌上的三人:我、北沚和瑶琴都异常的安静,谁也没有说话,也没有动筷子。瑶琴的一声疑问终于使原本极度尴尬的场面变得温热:“许哥哥,我今天早上是怎么回事啊?”我谨慎的开口,生怕她听出些端来:“没事儿,郎中说了,只是你这几天休息的不好,才引发的这些事,你只要好好休息就可以痊愈了。”她相信了,开心地吃起了饭。我看着她,抬眼望望坐在我正对面的北沚,无话可说。
饭后,我把北沚来到客栈外面来,找了个清净的地方对他说:“北沚,我觉得这样下去不是什么办法。”“在下也这么觉得。”“我们应该……”我说道。“告诉她真相!”北沚听后,不可置信地对我说:“这可不行,今天早上你还不是说要让她最后的时间里过得愉快的嘛,怎么,这么快就改变主意了?”我反驳:“不是,我只是觉得,我们这样,用谎言去欺骗她,真的不好。”“蛤,就这事啊,没事,你只要记着,善意的谎言,不是谎言。”说完,就回去了,留我一人还在草坪上站着,不过他这句:“善意的谎言不是谎言。”让我受益匪浅,但是,纸终究包不住火,我认为,这张用谎言编织的温床不用多久,就会坍塌了。我想完后,就回屋睡觉了。
第二天一早,在他们俩个都还没有醒来之前,想出去走走。结果前脚刚刚踏出门框,就和一个不长眼的衰仔迎头撞上,我一边揉着额头,一边骂骂咧咧地说:“哪个撞我一脸!”我刚睁开眼,就惊讶地说:“杨东璃?怎么又是你啊!”东璃故意套近乎说:“作为大人的知音,想知道您在哪里,那还不是易如反掌吗?”我也不想理他,只是一门心思想着尽快把他撵走,未等我开口撵人,他就说了:“对了大人,我这次来,是有大事前来禀报的!”一听到是大事,我就不想撵他走了,毕竟我这人没什么有点,就喜欢搅局:“什么事?”东璃回答道:“近来几天,北蛮又在调集兵力,准备南犯,您曾经是我军军师,如今硝烟再起,我就奉命,特意前来请您担任此战的领军主将。”我听他哔哔了一大堆,其实大部分都是废话,但听到我可以担任主将时,我恨不得马上同意他,但是转念一想,我走了,北沚和瑶琴该怎么办呢?所以,我犹豫万分,见我这样,东璃开始了进一步的拉扯:“大人,优柔寡断,可不像您的风格。”我一时间也决定不了,进退两难之时,北沚突然走了出来,对我说:“你去吧,我觉得瑶琴完全可以跟你走,而我,就在江湖继续待着了,你有事随时可以找到我。”我听他这么一说,认为言之有理,于是当机立断,同意了东璃的委任。
中午时分,正是太阳晒得最猛烈的时候,我带着瑶琴,跟着杨东璃,从刚来还不足两天的小镇出发,前往军营了。连续几天的快马疾驰后,可算是来到了军营,走进去,发现里面其实都是些老熟人了,都是我之前见过的,大家都来齐了,但是,唯独缺少了一人——冷残霜。这么久了,也不知道他在那里怎么样了,过的可好,但愿他那里没有硝烟吧。作为此战的总指挥,我随便指挥了一下,告诉了各部都该干些什么,随后,就让他们都各干各的去了。我出了营帐,坐在台阶上,拿出那把散发着寒气的利剑,呆呆的看着它,这一看,就是几个时辰,这段时间里,旁边发生了什么我都不知道。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一片枯叶落在了我的手臂上,打乱了我的思绪,我抬头看看天色,原来早已入了深夜。
午夜时分,我仍然没有睡觉,我睡不着,我满脑子想的都是瑶琴的病情,这未来的十年里,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若是告诉她,必会让她心有顾忌,但是不告诉她,她也迟早会发现的,唉,这可真的是难办呀!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我的心里可以说是乱成一锅粥了。这情况,让我不禁想到了山区的道路,简直是一波三折啊。但其实我的情况也好不了多少,我现在既是江湖客,又是一名军人,既要提防江湖中仇家的袭击,也要小心当朝丞相的陷害,可真的是不容易啊!
想罢,我微微闻到了一股狼烟的味道,我侧身望去,远处的烽火台燃气了黑烟,看来,不用多久,就必会有一场大战发生,届时,也不知道我还能不能安然无恙的坐在这里啊。忽然,瑶琴走了过来,说:“许哥哥,打完仗之后,一定要记得教我剑术。”我说道:“嗯……一言为定!”她说完就走了,看到她这样悠然自得,我是真的自愧不如,当事人都能这样两耳不闻窗外事,我一个旁观者却比她还着急,这可真的是皇帝不急太监急呀。
凌晨的时候,狼烟散去,湛蓝的天空重现眼前,几只大雁排成“人”字形划过天空,勾勒出一条条白痕。我想着,随口吟诵了一句:“万里悲秋常作客,百年多病独登台。艰难苦恨繁霜鬓,潦倒新停浊酒杯。”也只有杜甫的这首诗可以表达出我此刻的心情了。说着说着,一股寒气进入了我的喉咙深处,让我咳嗽了几下,我真的没想到,我竟然会在这种悲伤的情景中虚度自己,只能让狼烟在我心里燃烧,根深蒂固。
号角响起,我也应该要出征,此战过后,我决定一辈子解甲归田,但是我绝对没想到,我这个梦想,要数年之后才能实现了。
我翻身上马,走在队伍前面,带领大军前往边境的苦寒之地,算上前几次,这已经是我第三次前往北蛮边境了,毫不夸张的说,那里都算是我的一片“故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