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时搭建的简易帐篷里,一个满脸是血的小男孩痛苦哀嚎着,宋海涛进来的时候,葛辉正试着给他打镇定剂。
“怎么回事?”
旁边的护士急声道:“宋院长,是男孩的父亲把他送来的,因为躲避不及,被房屋横梁砸刺穿了右手”。
宋海涛看了眼男孩手上仍源源不断往外淌着血迹,“不能让血这么流下去了,赶快手术!”
帐篷外面,朱心怀正对着一个四十出头的男人破口大骂:“孙兴盛,你知道自己是在干什么吗!脑子被驴踢了还是怎么了,这种危险时候,还带着孩子往家里跑!”
面对朱心怀的谩骂,满脸胡渣的孙兴盛双目无神且呆滞,过了两三分钟,才两手颤抖地抓住朱心怀的胳膊,老泪纵横道:“朱镇长,都是我的错,我不该一心想着家里的存折,让娃儿跟我一起回去,但娃儿是无辜的,求您一定帮帮我啊!”
“哎!”朱心怀叹了口气,也不好再说什么,孙兴盛的家庭十分贫困,孩子刚出生老婆就跟人跑了,这些年来,全凭着他一个人进山采药卖钱才把孩子养活这么大,对于这个家来说,每一分钱都或许是活下去的希望。
“你先别激动,宋院长不是刚进去吗,他们一定会有办法的”,朱心怀安慰道。
……
张童话感觉自己做了一个如此长久的梦,梦里她被无数有着血盆大口的怪物追赶着,她拼尽全力的逃跑,最后来到一片荒芜的戈壁中。
“我,这是在哪?”
茫然的往前行走着,头顶的炙热剥夺着她每一份力气,最终,她倒在了一颗枯萎的胡杨前。
“我这是要死了吗?”
张童话问自己,回想短暂的一生,她不甘心的想要爬起,可却无法做到。
眼眸缓缓合上之时,一滴清凉的雨露滴在她干涸的唇间。
是错觉吗?但又怎么会如此真实,她挣扎着往旁边看去,胡杨竟奇迹般的变成了一颗柳树。
“醒醒,快醒醒!”
在一股力量的召唤下,张童话猛的睁开眼睛,看到的是一张喜极而泣的面容,尽管他的脸上布满污垢,但那双明亮的眸子让她终生难忘。
“我,这是死了吗?”张童话仍不敢相信自己从那可怕的“监狱”逃了出来。
那张面孔的主人笑着道:“放心,你现在活得好好的!”
闻言,张童话险些哭出来,但神情又马上一蹦,急促道:“我的学生,我的学生们怎么样了!?”
“你先别激动,他们也都没事,只不过比你先送去临时救助点”,说完,将水壶递到张童话唇前,“你暂时不能动弹,赶紧喝点水吧”。
听到学生们没事,张童话深深松了口气,又有些不好意思的泯了一口,是他救了自己吗,“请问你叫……”
“项班长,我们回来了!”
两个浑身湿透的人抬着担架跑了过来,因为雨还没停,人都穿着雨衣,而项辉的那件已经披在了张童话身上。
站起的那一刻,项辉头顶的雨水顺着脖颈淌进了身体的每一寸,“迅速把这位女同志送去救助点,我再去其他地方看看”。
“是!”
愣神间,在堆满废墟和残骸的地面上,项辉的身影已经跑远了,张童话看着自己被十分小心的放到担架上面,问其中一人:“你们是军人吗?”
担架抬起的瞬间,张童话看清了他年轻甚至有些稚嫩的面孔,“不,我们只是普通人”。
“轰隆隆”
余震还在时不时的发生着,项辉一路小跑来到了倾斜六十度的居民楼前,虽受地震灾害,可这座老楼竟奇迹的没有完全垮掉。
可即便这样,老楼还是有倒塌的危险,而更为主要的是,里面还有十几户人家被困无法逃脱。
单元楼下,十几个壮实的青年正试着用绳子让里面的人下来,项辉来到他们中间,问道:“现在情况怎么样?”
旁边的人回道:“情况不太妙,楼梯入口被堵,我们只能用这种办法让上面的人自己下来,可这些人都没有经过训练,再加上下雨,我们都很担心……”
没错,对普通人来说,这样的动作如果有防护措施还可以试试,但这可是真正的死里逃生,容不得一点马虎。
眼看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项辉知道不能再等了,用手拽了拽绳子,决然道:“我上去把人送下来!”
“不行!这怎么可以!”几乎异口同声的驳回了他的建议,随即旁边的人就抢过了他手里的绳子。
项辉硬生生的夺回绳子,“虽然咱们退伍了,但军人本色不能变,楼里的人不仅是咱们的同胞,更是同乡,难道眼睁睁看着他们无助跟恐惧吗!”
见没人再说话,项辉一个原地起跳,眨眼就爬到了离地面两米多的位置。
救助点设在了县城的中心广场,虽然属于漏天坏境,可巨大的篷布给人们提供了避雨条件,政府组织医护志愿者边维持秩序边对受伤的群众医治,虽然大家的脸上都蒙着悲伤的情绪,可总算找到了不必恐惧的港湾。
同时在这里,张童话终于见到了自己的两个学生。
看着扑到自己怀里的两个学生,张童话并不觉得自己多么伟大,反而觉得自己十分没用,当别人都帮助着他人渡过艰难时刻时,她只能乖乖躺在这里。
此刻,项辉已经成功的把第一名被困人员安全送到楼下,面对战友们的喝彩,他仿佛又回到了曾经热血驰骋的训练场上。
待项辉再次攀爬至四楼时,一双稚嫩的小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攥住了他的裤腿,包含哭腔道:“大哥哥,求求你救救我的哥哥”。
项辉看到坐在轮椅上的男孩先是一愣,紧接着往走廊尽头看去,一块跌落的石板正死死压在一个男孩身上,血迹正顺着台阶一层层往下流淌。
“你现在这儿等着”,安顿了一句,项辉小跑上前,发现石板下的男孩手指还在动弹,果断试着将石板抬起。
“啊!”
可即便拼劲吃奶的力气,石板纹丝未动,让项辉不由焦急起来,他想呼唤队友上来帮忙,但眼下这个情况……
额头的汗水连续不断的往下淌,一声“项班长”猛”地让他心头一颤。
“岳强,你怎么……”
男子一个漂亮的翻身来到楼里,“怎么,就准你逞英雄,不拿弟兄们当回事吗?”
说笑间,岳强摸了摸轮椅男孩的小脑袋,来到项辉的跟前,“还记得退伍前的最后一场连比武吗,抬坦克电瓶我输给了你,这次我非得赢回来!”
闻言,项辉原本耗尽的体力仿佛又重新回来,“好!那就让我见识见识”。
“一”
“二!”
“三,起!”
“隆~”
石板在二人合力之下终于被抬起,但也都都付出了极大的代价,岳强脸色涨红,咬牙喊道:“快,快把人拉出来!”
项辉知道此时的岳强正卯足全劲给他提供救人的时间,丝毫不敢犹豫,跪在地上去拽男孩的手。
不知道压了多久的男孩终于被救了出来,但却因为失血过多导致昏迷,正当两人商量着怎么把男孩送下去的时候,倾斜的地面发出怪异可怕的响声。
楼下的人齐声惊呼:“不好,是余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