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传来唐泽的声音:“殿下,有人求见。”
萧允宁对卿北久使了个眼色,卿北久继续问道:“何人求见?殿下现下休息了。”
稍顿了片刻,唐泽继续回道:“是监察使石贺,石大人。”
萧允宁一怔,弯着一边的嘴角,邪笑着嘟囔了句:“消息挺灵的啊,看样子没少在我这驿站周围安插探子。”
“问问刑部侍郎来了吗?”
卿北久往外问去:“可还有其他人?”
“仅石大人一人。”唐泽回道。
萧允宁听罢,眉梢一挑,说道:“有趣,让他在外稍后,等通传。”
卿北久将萧允宁的话传给唐泽,能听见门外减远的脚步声。
卿北久转身去到柜子旁,取出一身衣服,并说道:“少主,要给您更衣吗?”
“更什么衣。”萧允宁说罢往后靠去,
瘫软在床头,看着虚弱而无力,眼神涣散,并把被子往肩上曳了曳,“好了,叫他进来吧。”
“少主?”卿北久不解的看着准备开演的萧允宁。
萧允宁对他甩甩手,他只能先去唤了石贺进屋。
石贺,年龄约四五十岁,下巴下有些许山羊胡,那对三角眼自踏进屋子便开始咕噜噜打转,观察着四周的情况。
他恭敬的对萧允宁一个俯身,说道:“监察使石贺拜见四殿下。”
并跪了下去,做了个叩拜礼。
萧允宁有气无力的回道:“免礼……扶我起来一些……”
萧允宁状似艰难的奋力支撑起自己的身体。
卿北久忙呼应着架住了他的手臂,将他扶起来了一些,
石贺原想上前,见卿北久已经出动,又缩回了抬起的脚,等候在原地。
“石大人真是有心了,我这刚好转一些,出去透个风的功夫,石大人就已经迫不及待的赶来关心我的身体状况。”
萧允宁一语双关,说的石贺尴尬的笑着无从回答。
石贺讷讷的说道:“呃……殿下客气,这些是我们臣子应该做的,实在不值一提。”
听着胡乱的回复,萧允宁就能大概判断,石贺表面镇静,内心其实慌得一批。
“咳咳。”萧允宁轻咳两下,继续说道,“石大人,请坐。近日我身体不适,加之此处简陋,不能好好招待石大人。”
刚坐下的石贺,又猛的站起来,摇头道:“真是折煞石某。不过,此处确实过于简陋,不知每年拨给凉州用于建设的费用都去了哪里?一个官驿搞的如此不堪,真要好好查一查这个吴有才。”
萧允宁心中一喜,没想到他要的话题这么快就送上门来,于是他立马接口道:“哦,对了。”
“提到这个吴有才,早先有来邀请我赴宴,只可惜我一到了凉州便感染风寒,没有应约。”
“没想到传闻他已经死了?还是灭门?”
石贺顿了顿,眉眼一动,手不由自主的搓着拳头:“殿下,却有此事,下官就是来处理此案的。”
“哦……”萧允宁点着头,故意显露出疑神疑鬼的模样,对石贺招了招手,示意他凑近些说话。
石贺躬着身子,挪至萧允宁窗边,探出头去倾听。
萧允宁低声说道:“听说,那府衙闹鬼,吴有才一家都死于非命,死状凄惨,可能是被恶鬼找上了。最可怕的是,整个府衙的府卫及下人均不见了。”
石贺听罢,淡然一笑的回道:“这点请殿下大可放心,不过是坊间传言,实则并非如此,下官已经基本掌握了案件的关键,相信破案指日可待。”
“哦?”萧允宁不可置信的看向石贺,问道,“如此轻易就能破解这么一件匪夷所思的奇案,石大人可见一斑。”
石贺洋洋得意的稍昂起头,嘴里却说着谦虚的话:“殿下谬赞,殿下谬赞,下官愧不敢当。”
萧允宁内心腹诽着:“还愧不敢当,我看你嘴都撅的天高了,你咋不上天。”
机不可失,见着石贺如此轻易就进入飘飘然的状态,他自然抓准时机,往下切入:“那不如石大人给我说说这案子,也好解了我心中的疑惑。”
石贺脸色刷一下沉了下来,警觉的瞥了下四下,讪讪的说道:“这案子不太好轻易透露给外人啊……”
“哦,我是外人……”萧允宁故意拖了个很长的音,随后打了个大哈欠,说道,“我突然头有些昏沉,想必近日大病初愈,有些体虚,这会子又想睡了。”
卿北久附和道:“少主,您身子骨弱,是该多注意休息。”
石贺为难的扭捏着脑袋,憋了口气,最终还是像个泄了气的气球一般,叹息道:“殿下,下官不是这个意思,殿下怎么能是外人呢?我等皆是北梁臣子,就是这个事殿下千万要替下官保密。”
萧允宁立即恢复了神采,对卿北久说道:“你先退下,我要听故事了。”
卿北久领命往外退去,并掩上了房门。
门外的唐泽见卿北久出屋,有一丝惊讶:“前辈,您怎么出来了?殿下一人在里面,万一有危险怎么办?”
“放心,我观察过石贺,他不习武,也没有携带利器。万一有动静,不还有你守在门外吗。”卿北久撇了撇嘴道。
唐泽想要辩驳,伸了下脖子,想想还是作罢。
刚掩上房门,石贺便开始唾沫横飞的讲述他对这次吴有才案子的调查与判断。
他自然是把刑部侍郎全部从处理案件的过程中删除了。
石贺称吴有才一家遇害可能与当地的马匪有关,
早先处理过一单马匪劫杀案,对这里的马匪进行了围剿和肃清,
并拿下了其中的二当家,当即处斩,而大当家及时逃跑,至今未有捕获。
此地马匪对仇人的杀人手法就是一刀毙命以后还会对其尸体进行折骨,据说是跟一个传说有关,具体不可考。
而石贺也发现了密室所在,称这个吴有才并非良人,在书房设有私人用刑的地方,可能会有一些不法勾当,或者是特殊癖好。
但他并未提及金银财宝的问题,这些看来确实被转移走了。
马匪,腾奇莫非是马匪?
萧允宁的脑细胞飞快的运转,
他总感觉事情并非那么简单,一会等石贺走了,让卿北久汇报一下腾奇的背景,就可以结合推断了。
而府卫消失一事,石贺也觉得颇为头大,但并非难以解决,
现在就是在四处搜寻马匪的踪迹,及这些府卫下人的下落,
有两种可能性,一种是这些府卫本来就与马匪串通敛财,于是联合起来干掉了吴有才一家,不过这个并不是非常站得住脚。
另一种推论是府卫及下人被吴有才自己以某种理由遣走了,至于为何还未曾有人回府衙,这个还不得而知。
萧允宁觉得石贺的这个推论非常有新意,正常情况下都会推断被马匪杀了。
于是他打断道:“石大人,我有一处不明。”
石贺拱手恭敬道:“殿下请明示。”
萧允宁问道:“缘何不是马匪杀光了他们,而是被吴有才以某种理由遣走了?”
“那是自然的,若是被马匪杀光了,何必大费周章的把所有人的尸体都弄走,偌大一个府衙,好说歹说在册的也有数十个府卫,还有下人们,都还没计算。”
萧允宁狐疑的想了想,曾经卿北久派过一个弟兄去跟着那腾奇,那兄弟被腾奇解决掉以后,尸体不也没找到?
可以这么推断,但仍然不严谨,有很多疑问。
萧允宁略微扯动嘴角,笑着说道:“兴许真如百姓传的一样,是恶鬼作祟呢?”
“那必不可能,府衙如此威严之地,有我北梁正气所镇,不可能有恶鬼能在此间兴风作浪,这些都是无稽之谈,殿下切勿轻信。”
石贺忽然变得正义凌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