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玄烛平日里都是不回家的,赖在酒楼吃住,顺便还能欣赏老板娘的婀娜身段。
差不多是老板娘洗澡的时辰了,正当李玄烛估摸着是时候去后院偷看一眼的时候,原本寂静的夜空忽地划过一道赤红流光,像是从天上掉下块冒火的石头,砸到小镇东南方向。
李玄烛忍不住骂了句娘,本以为日落那会看到仙人御剑已经够扯淡了,现在倒好,大半夜整这么一出,生怕那些山下凡人眼瞎看不到?
李玄烛不明白了,那个坐镇此方的老秃驴这两天吃素还能把肚子吃坏喽?就不管管?
李玄烛一路骂骂咧咧,到后院推开老板娘的闺房门,愤懑道:“掌柜的你说气不气,这青莲洞天里的老百姓还过不过了?哪有这般道理?”
顾红铃正泡在木盆中,背对房门,只露出半截光滑的凝脂背,李玄烛悄悄在背后竖起大拇指,以前捣弄窗户纸总看不真切,如今才知道顾红铃背上那条雌龙极为讲究,活灵活现不说,寻常蛟龙之属见了,恐怕还要被这幅刺青图散发出的龙气给压制!
李玄烛下意识赞叹道:“好看!”
顾红铃没有回头,叹了口气:“滚。”
李玄烛尴尬地干咳两下,表示这是无心之过,还要废话时,屋内一杆偃月刀发出铮铮龙鸣,吓得李玄烛麻溜跑开。
顾青屋内传来阵阵喘息,李玄烛愣了一愣,心说该不是看那书上神仙打架,导致太过心潮澎湃,正在屋内潜修不成?
到底是太年轻啊……
李玄烛翻出神仙书,有些舍不得,在脸上蹭了蹭,禁不住声泪俱下,打湿了书页,犹豫一番后,一咬牙,推开窗扔到顾青屋内。
大道传承……得当的!吾道不孤!
早已难受至极的顾青,艰难看了眼从窗外飞来的异物,书页打湿处,颇有玄机。
李玄烛顺着梯子爬上屋顶,屋内正穿衣的顾红铃还以为这家伙又要掀瓦片,便将偃月刀一把掷出,想给他个教训,谁知李玄烛并未在屋顶多做停留,已不知往何处去了。
估摸着是安耐不住好奇心,往刚刚天坠离火的地方看去了,顾红铃收回刀,去查看顾青状况。
刚进屋便是寒气顿生,再看顾青,火离之苦,竟是缓和许多。
顾红铃捡起那破旧书本,大感意外,还以为是什么孤本,好奇翻看两页后,俏脸一红,忍不住骂那李玄烛厚颜无耻。
小镇东南,正是离位属火,李玄烛赶到时,平日里练功的小溪滩已是蒸发成雾气,中间窝着个……人?正大口咳血,虚弱至极。
察觉到有人走近,那人猛然转过头,警惕地看着李玄烛。
是名极为英俊的红衣男子,只是此刻面无血色,身上也千疮百孔,血流了一地,瞎子也能看出受伤极重。
“我道是啥呢,原来是个如我一般英俊的男子……”李玄烛有些失望,男子嘛,再俊俏有个鸟用。
李玄烛咦了一声,走近两步,红衣男子眉头紧皱,一幅你再往前一步我就拼命的样子,李玄烛只好停步,蹲下后捏着尾巴捡起一条被烤烂了的河鱼,尝了一口,立刻干呕起来。
“呸呸呸!跟滩泥一样……”
红衣男子抽了抽嘴角,暗骂一声有病,却并未放下心中警惕。
李玄烛在衣服上抹了抹手,漫不经心问道:“兄弟哪路神仙啊?”
红衣男子伤势极重,一身神通暂时施展不得,只好暂时妥协,老实道:“明湖龙宫驸马,九凤。”
李玄烛哦了一声,一幅了然模样,九凤冷哼一声,身处洞天的乡巴佬,能听说过明湖龙宫?更别提他这位大有来头的驸马爷了。
不过刚刚逃到此处动静不小,如果镇子上还有山上人,想必也正陆陆续续往此处赶,这个好似有病的少年能先人一步到达,还是能说明很多东西的,九凤也不敢小觑了他。
只见那古怪少年挠了挠头,一脸不解道:“我就奇了怪了,你虽然长了九个脑袋,可也不该叫九凤啊,你不是应该叫九凰才对么?”
九凤一惊,心中大骇不已,休说寻常修士,就是将自己伤成这般惨淡模样的小混球都没能看出自己跟脚,眼前这少年到底什么来历?
可就在九凤惊骇时,那少年又没来由大笑起来,“九凰,韭黄,原来如此,是不太中听。”
什么是韭黄?九凤听不懂,可她开始害怕了,怎么刚出虎口,又遇上个疯子?
李玄烛收敛笑意,四周正有山上人逐渐朝这边汇聚,想来多是这些天进入此方洞天的。要知道,山上人来洞天历练也好,找寻机缘也好,都是极讲究的,先是要有坐镇此方的圣人同意,再就是不得对没有踏上长生道的凡人出手,大部分山上人来到洞天后,还要承受圣人压制,施展不了太多神通。
可眼下的青莲洞天真是奇了怪哉,好像大门敞开,谁想进就进,而坐镇此处的老秃驴,罢工了一般?连对外来人的压制都没有了。
李玄烛不想再多呆下去,冲那头九首凤凰道:“喂,要不要做我的坐骑?”
九凤下意识就要呸一声,可眼下形势,又让她犹豫起来。若是其他那些山上人到达,保不齐就要将她大卸八块,弄成你要妖丹我取血,你好我好大家好的局面。可凤凰给人当坐骑,何等屈辱?哪怕九凤血统不纯,却依然有那股子流淌在血脉中的骄傲,让她给人做坐骑倒不如一死了之。可想到将自己打伤的人找寻不到自己后,难免要杀回明湖龙宫,到时候那老龙王,还能为了自己这么一个“女婿”,得罪那人不成?只怕会双手将自家妹妹献出,想及此处,九凤又为难起来。
李玄烛不耐烦道:“我数三个数啊……”
“一、二……”
九凤咬咬牙,正要答应,忽然自李玄烛身后处,传来一声轻唤。
“哥哥?”
李玄烛骤然沉下脸,迟迟没有喊出那声三。
九凤更是讶异,那名和李玄烛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少年,自己竟是丝毫没有察觉他是何时到来!而且少年出现的一瞬,周遭赤气竟是被瞬间压制下去,连九凤都感到燥热难耐,这是同为火属,上位者对下位者的天然压制!只是压制凤凰,实在有些匪夷所思。
总是没个正经的李玄烛,仿佛被打碎了所有面具,平日里满含笑意的眸子,一瞬间沉如水。
“是夕照啊。”
李玄烛转过头,淡淡回应。
与李玄烛别无二致的少年愣了愣,稍稍低下头,不明白哥哥为什么忽然生气。
九凤忽然道:“夕照道友!我愿意与你结契!”
九凤冥冥中有种预感,若能与李夕照结契,虽说从此就要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可得到的好处恐怕是天大的!九凤甚至感觉,与此人结契,反而是自己高攀此人才对!
李夕照疑惑地看了看那只九个脑袋,已经被人削去七个的怪鸟,他不过是感到哥哥的气息忽然离了往日住的那处酒楼,才跑过来看看的。
李玄烛道:“不是挺好么,收了呗。”
李夕照不假思索道:“哥哥说什么,就是什么。”
李玄烛好像一拳打进棉花里,这种感觉真是难以言喻,他也知道很没道理,可每次见了夕照,总是胃痛的不行。
九凤松了口气,正要取出一滴精血与李夕照结契,李玄烛却忽然出手,一拳透过化身,打在她的本相上,九颗头颅最中间的那颗,轰然碎裂!
九凤七窍顿时血涌如柱,李玄烛淡道:“不用谢。”
九凤心说我谢你个头!即便疼的难以思考,也在心中咒骂着李玄烛。
周围正朝此处赶的山上人们,忽然断了那股气息,纷纷大惑不解。
九凤九首,思维却只此一个,打掉中间这颗最最关键的头颅后,虽然不会死,却是会伤到九凤精神本源及大道根本,就算被削去八颗头颅,只要安心修养,不出几天时间便能恢复如初,可少去中间这颗,却是让九凤直接跌到了六境金丹境,连阴神都给散了!而短期之内,能恢复到四境实力便是烧高香了!
至于李玄烛所谓不用谢,那便是没了这颗头颅后,九凤死气徒增,生气也一下丢了大半,寻常修士再难探查到她的气息。
李夕照倒无所谓,可大哥王正一还在那边,李玄烛不想那些山上人打扰到大哥。
做完这些后,那些山上人差不多也快到了,李玄烛冷淡撂下句走了,便径直离去。
“哥……”李夕照伸手虚抓了下,极为小心,却也碰不到李玄烛的背影。
李夕照想了想,还是抱起快要昏厥的九凤,在那些修士到来前离开此处。
所行之处,月色皆暗淡,想是明月隐入云雾,不敢与其争辉。
……
待到天明,李玄烛好说歹说,才从顾红铃那提前要来工钱,去马市牵来那匹神骏白马,鞍上挂苗刀。
王正一正是在养马人洪师傅手下做工,洪师傅十分看重王正一,倒也大方的将白马卖与李玄烛一天。
李玄烛牵着马,走在杨柳依依的小道上,只是马鞍上还缺位姑娘。
那些山上人昨夜一无所获,想必正四处搜寻着,那座蒸发了的小溪,看上去恢复如初,应该是老秃驴的手笔,修士们见过了,也纷纷收敛许多,不敢大张旗鼓,这一路上李玄烛也没看到几个山上人来。
溪滩处,少年饮马,接着叼了根草,慵懒躺下,等了许久。
没有等来那位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