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她换了一身素装,去掉了白日里的那种华贵,更添加了可亲可敬之感。其一言一语,一颦一笑,都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美妙气质。
因此当徐凤看向自己时,美目的直视竟迫得自己心如撞鹿,坐立不安。
徐凤素来对自己的容貌颇有自信,见到这翩翩少年不敢直视自己。心中不免顿生黠促之心,问道:“这位小哥不知今年贵庚?我夫家有一小妹。正当及笄之年,也是喜爱音律。小哥若不嫌弃,我可因为代为引荐。说不定能促成一段佳话。”
没想到这位姐姐说变就变。羞得尹方连连摆手。李婷看到尹方窘迫的样子,赶忙另起了一个话题,这才遮掩过去。
当走出徐凤的阁楼后,尹方身上多了一个装了五百两定金的包袱,这就是徐凤的厉害所在,原本尹方二人并没提及定金一事,她却在二人意想不到的时候,主动送上五百两定金,不仅如此,徐凤虑事周全,遣赵管家调了辆马车送尹方回去。
便是先前倨傲的传话人,也是徐凤的刻意安排,目的是激起年轻人的好胜之心。
此时用银子收买人心为自己卖命的手段,更是纯熟,从中也可看出徐凤为何年纪尚轻就能爬到行首的位置,手上没把子腕力,怎么可能。
半躺在华贵的马车里,尹方不仅唏嘘不已。不久前自己还流落街头,为了一口包子发愁。可现如今自己居然和李婷联手顷刻间赚五百两,他再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王子,心里很清楚五百两意味着什么,足足是一户中等人家两三年的开销!命运变化之奇,真是叫人嗟叹。
第二天按照约定,他和李婷来到了凤凰楼,拿着名贴推开凤凰楼的门,看到里面真是别有洞天。
据引路的小厮讲,凤凰楼是大乾乃至整个天下最大的戏园子,依照宫内楚春园的形制所建,亭台楼宇的规格自是不能僭越,但若论占地之大,却是冠绝天下。
园子中间却坐满了人,只见徐行首在中间指挥若定,大家都听他的。
各种杂耍的、唱歌的、舞剑的、舞人的、舞狮的、说书的…等等节目,像流水席的菜一样个个登台。看到尹方二人到来,徐凤向众人说道:“你们在这里按条目来,张姐姐你帮我看着,若有哪个出了岔子直接给我招呼,不要留情!姐姐我有事去也!”
台下面,李婷正和尹方咬耳朵:“我刚听说徐行首最喜调戏小公子,昨日里她说有夫家,其实她还没出阁呢!”
尹方听了,心里居然莫名的开心。
此时徐凤走下台来,对尹方道:“那首难相逢非常好,但在太后寿诞上却不妥,不知有什么新的节目可以献上来,只有一个要求,水准要在‘难相逢’之上!”
尹方答道:“这个倒是不难,在下另有拿得出手的节目,只是需要多加人手,不知姐姐是否应酬的过来?”
今天徐凤的打扮精干修身,体态凹凸有致,且比起昨日又添一股英气。
尹方看到第一眼,心跳竟然漏了一拍,心想:糟了,这莫非是心动的感觉?
再去看徐凤,越看越是美艳无匹,光看着心里就甜美…心里存了爱慕的念头,便不知怎的,特别想表现出一点能耐来。
徐凤见过的男子不知凡几,且垂涎于自己美色的不在少数,也不在意多一个少年后生。
听他口水四溅的夸口说尚有拿得出手的节目,心里欣喜,想到他随手而出的《难相逢》便已不俗,花了心思的东西肯定不差,便笑道:“姐姐我统管上京梨园,别的不敢说,这人手是绝对不缺的,有什么要求你且提来,不管是乐手还是舞姬,只要当得起水准二字的节目,姐姐什么都能帮你请到!”
尹方看她笑靥如花,内心也是欢喜,心里一迷,不禁赞道:“徐姐姐你真好看!”
很少男子会如此直接的夸赞自己,一般的人都要文绉绉的来说。
所以听到尹方夸的忒直白,徐凤不免一愣,然后伸出纤纤素手,在尹方的头上弹了一个爆栗子,娇嗔道:“就凭你也想调戏老娘!”
尹方其实刚一出口夸人就有些后悔,没想到却赚了徐凤一个“暴栗子”,弹过之后,似有暗香留存,人都酥了半边。
旁边的李婷被他俩你来我往的,激的连翻白眼。
接下来他们几个商量了一番,尹方先不忙把自己的节目托出,而是把舞台布置的想法说了一说,徐凤听到连连叫道:“小哥哥你的脑瓜子是怎么长的!?这些个好点子,姐姐怎么就想不到呢?”
尹方摆手道:“不全是我的点子,我家师父精于此道,我只不过借鉴一下而已。”话虽谦虚,心里却美的很。
待徐凤打听尹方的师承,尹方却只是一言带过,徐凤也不深究。
尹方一番小谋划,却连累很多人忙乱不堪,累断了腰来跑断了腿,这里按下不表。
大家忙忙碌碌中,华灯初上,按徐凤的要求,今日的事儿也慢慢的都干完了,凤凰楼的后厨也抬出了今日的餐食,大家拿着饭盆,如狼似虎的吞咽,一阵热闹之后,方才渐渐散去。
尹方和李婷的事儿因为另有谋划,今天就特别的闲,但是尹方一直等到大家都吃完了,还在那里慢慢悠悠的吃,李婷自是知道他是为何,不禁叹息道:“当初认得你时,却不知你是个色胚,看到美艳女子,脸皮就忒厚!”
尹方答道:“我也不是向来如此,比如你也算长得不错,但我为何就没看上你,只这徐凤大家一见面,我竟失了魂,唉,不知如何才好。”
李婷听他这么说,羞愤不已,差点伸手打人,但愣是没打出去。
她知道,尹方其实为人坦诚,并不是存了调戏之意。
可是刚刚尹方这话为啥怎么听怎么不舒服?
李婷想:尹方和徐凤两人,虽是暂在一处做事,但长久看来,一个是鱼在水里,一个是鹤在天上,两人注定不会有什么结果。
便劝道:“我知你对那徐行首一见钟情,但可别陷的深了!到时候自讨苦吃,且不说别的,那徐行首年纪就比你长,你还得叫他一声姐姐,你几时见过有人娶比自己大的娘子?”
乙方闻言反问道:“有哪条王法规定男子不能娶年纪自己长的女子?!”
李婷竟哑口无言。
发呆了好一会儿,尹方道:“我知你这么说是为了我好,徐姐姐我见得一日便是一日吧,你放心好了,我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李婷见他这么说,知他是真的动了情,心想这也太快了吧?男人难道都是这样的吗?
远远的徐凤招手,叫他们两个。
待李婷和尹方走到跟前,徐凤想要说什么,却迟疑了一下说道:“我刚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想和二位说说,你们来了我却忘了要说什么。”
说完,按着自己的太阳穴,似乎在努力回想。
只见她头上冒出冷汗,忽然栽倒在地,竟然晕了过去,尹方本想伸手扶她,都没来得及。
还是李婷在江湖上跑动,算见多识广,赶紧按住他的人中,过了半晌徐凤才悠悠的醒转过来,茫然望着周围围过来的人群。
尹方焦急的喊道:“诸位,这里可有医生?!”
凤凰楼豢养了很多门客,此时人群中出来一长须之人,说道:“本人略懂岐黄!”然后拿手搭住徐凤的脉,示意诸人噤声,沉吟半天,方才说道:“徐行首这是操劳过度,思虑过多,气血亏损已久,也不是很妨事,不过这劳心劳力的事情,她是做不得了,否则离积劳成疾不远了。”
遣散众人之后,凤凰楼的张姐让李婷等人将徐凤扶到一处雅致的客房里,那尹方关心则乱,候在客房之外,专等李婷出来之后探问消息。
过了半响,李婷才皱着眉头走出来,对尹方说道:“这可如何是好!徐行首是这场盛会的大总管,他这一倒下,谁人可以主持大局?那波月楼的张姐,凤凰楼的潘姐,只是徐行首的左右,二人既不能、也不愿出来主持大局,如今这事儿可真有点悬。”
尹方听到此言,不仅暗自为徐凤着急,但一时之间也无法可施,二人一直无语,坐着凤凰楼送客的马车,默然的回到了住处。
那衡儿看到尹方归来,欣喜不已,问道:“方哥哥今天给我带了什么好吃的吗?”
尹方闻言,只好愧道:“今天凤凰楼出了一点岔子,忘记给你带吃的了,请原谅则个。”
衡儿听到没有吃的,颇为失望,不自觉的嘟起了嘴。呆呆的坐在门槛上歪着脑袋睡着了,半梦半醒中带着哭腔说梦话:爹、娘…尹方听了不禁泪流满面,这小家伙平日里从来不提双亲,乖巧的过分,只在梦里唤两声爹娘…
把衡儿安顿好,尹方吹灯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