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玺如自以为知道的也是多了,却没想到姬常秋在相府的地位竟是如此的卑微了。
她有些纳闷,“为何他不出去自己住呢?”
清风甚是奇怪的问了一句,“为何要搬出去?”
墨玺如凝噎,她忘了,这是大楚国,这个时候还不兴跟父母分开住,所以姬常秋暂且只能住在相府,每日还要看相爷的脸面说话,日子自然是不好过的。
“爷自小的性子不是这般的,他以前何等潇洒,谈笑之间就可以将一件事处理好,”清风叹了口气,“随着眼睛的看不见,他的性子慢慢的寡淡起来,整个人都是阴郁的,甚至给人一种老谋深算的感觉。”
墨玺如托着腮没说话,心里却是翻江倒海一般了,她遇见的姬常秋已是眼盲之后最好的他,可在这之前呢,他初遇眼疾,无人能助的日子里该有多绝望,父母的嫌弃,兄妹的偏见,让他整个人的心性都收到了重击,以至于现在,她似乎永远都低眉浅笑,可内心多黯淡怕是无人知晓半分。
“可是遇到四小姐后,我觉得爷算是遇到个能照顾他的人了。”
墨玺如一愣,继而笑着说道,“你怕是还不知道,我这人有个不成的习惯,看见这身患疾病之人终是想着要多加照顾一些,心软罢了,无关乎这个人是谁。”
清风的眼神黯淡了下去,低声说道,“我还以为你是多少喜欢爷的。”
墨玺如还想再说点什么,可清风却是竖起耳朵凝神一听后立刻站了起来,“爷怕是醒了,我要去看看,你也去吗?”
“罢了,我也要去看看,你先去,我有些困,先醒醒神。”
待清风走后,墨玺如才松懈下来,这一松懈她的心顿时扑通扑通的跳动的厉害起来,她不由自主的捂住胸口做了几个深呼吸,慢慢的平复下来,又拍了拍脸,这才起身走进去。
姬常秋依旧是被清风扶着喂水喝,她抱着胸倚在门框上看着,这些日子倒是真的折磨的他消瘦了不少,棱角更加分明,尽显些刚毅之态,却又多了丝清秀,姬常秋这人不是一个英气之人,他的气质更多像是书香墨气,或许就是用这墨气来掩盖住他暗地里做的那些见不得光的事情吧。
墨玺如叹了口气走过去切了切脉象,以大显平稳现象,额头也不再发烫,看来是要好了,她也算是功德圆满了。
姬常秋见她没有说话问道,“今日你怎么如此沉默?可是我这病无药可救了?”
清风看了一眼墨玺如低下了头,墨玺如坐下来拍了拍他的手背,笑着说道,“无药可救是不可能了,如今你大有痊愈的模样,便也可以下来多走动走动了,这些日子算是受罪了。”
姬常秋听她这样说,勾起唇角,“多亏有你,玺如。”
她听到这话突然哽咽了一下,起身匆匆离去,跑到大殿猛地跪下佛了佛,压了压心中的烦闷,又随着彦青主持念了佛经,礼毕后众人都散去了她这才冷静下来,拖着身子慢慢的走了回去。
途径主持房间,墨玺如低头思索了一会儿后上前敲了敲门,却听见身后响起声音,“施主可是又遇到了烦心事。”
墨玺如转身看向彦青主持,苦笑着道,“似乎每次都想不到好的去处,只得来叨扰主持。”
彦青微微一笑,双手合十,“这是本僧的荣幸,施主,请。”说罢走上前推开门走了进去,却是没有马上倒水,反而将一个暗红色的盒子端了出来,放在桌子上,向墨玺如推了过去。
墨玺如看他,见他微微点头后将盒子打开,里面有一张卷起来的纸张,她绕开点打开,发现竟是她的名字,只是写字之人将她的名字写的很是娟秀纤细,仿佛带着一丝丝的情愫,她有些不明所以,抬头看向彦青。
彦青说道,“此字是年前祈福的时候姬公子写的,他说你去年过的惊险,愿你今年平平安安的。”
这个人,真是……
“主持为何将这东西给我看?”
“施主莫不是再为了他烦忧?”彦青对于她的疑问很是惊讶,反问了墨玺如一句,墨玺如噎住,一时间答不上话来。
她的的确确是在为了那人而烦恼,可是再看见这个字条后更是烦恼,心下一片大乱,本来还有些思绪的这下子反而更加不知所措了。
彦青见她走神喊了她一声,墨玺如一惊,“施主可是想到了什么?”
墨玺如摇摇头,低声说道,“主持给我找个看让我心更是不知如何办了。”
“跟着自己的心走,顺其自然,一切都会柳暗花明。”彦青给她倒了一杯茶,“就像是水,再翻浪也总有停息的那一天,到那时候什么才是最重要的,唯有心静罢了。”
墨玺如的心里更是烦躁不堪,她跟本听不了这些话,脑子里眼睛里全是姬常秋写的那三个字,一笔一划仿佛就刻在了她的脑海里,挥之不去,她不知不觉的就起身离开走了出去,彦青在她身后喊了好几声她也没有听见,只得作罢。
等她回去的时候已经是黄昏,姬常秋已经可以下地走动一番了,见她回来清风朗声喊道,“四小姐快来看,爷可以下床自己吃饭了。”
墨玺如听到这一声喊浑身一震,她抬眼看向房间里,余光洒在姬常秋的半个身子上,他的袖子随着筷子的搅动而微微摆动着,那光也随之晃动,她忽得明白了,是了,她刚才被人喊什么,四小姐,她是墨府的四小姐,而姬常秋是相府的嫡长子,他们效忠的主子不同,注定不能在一起的,既然这样,那还肖想些什么呢。
她慢慢走进去,看着姬常秋道,“既然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今晚休息一晚上明日便出发离开吧。”
姬常秋眉头一皱,停下筷子,侧着脸看向她,“玺如?”
“大公子诸事繁多,这些日子怕是耽搁了不少吧,若是再不回去,那案板怕是要堆积如山了。”
“四小姐……”清风也喊了她一声,被墨玺如制止住,“今夜我便会离开,你家公子身子还是有些虚弱,不必深夜赶路,明日挑着好路慢慢回去就是了。”说完便回了自己的房间。
她也不知道自己带了什么来,只是稍稍收拾了一下便坐下来发呆,门忽得一声别人推开,是姬常秋。
墨玺如看着他摩挲着将门关上,冷声说道,“大公子还有何事?”
姬常秋一言不发,同是冷着面容走到她面前,一把将她拽了起来,伸手摸着她的脸颊,低声问道,“为什么?”
墨玺如蹙眉,“我不明白大公子的意思,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突然对我如此冷淡。”姬常秋扣住她的腰,将她慢慢贴近自己,声音呢喃,“我们明明可以很好地相处的。”
他那张容颜慢慢的在墨玺如面前放大,墨玺如静静地看着他,轻声说道,“这不就是好好相处了么。”她跟他从未像现在这般好好地相处过这么久,而姬常秋竟然说他们没有好好相处,简直是好笑。
她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这几日,她觉得很好,这样就很好。
姬常秋低呵一声,“是吗?为何你突然就这样了?”
墨玺如抬手将他散落在肩上的黑发撩到后面,轻声说道,“病好了,一切就该回到原来的样子,不是么?”
回应她的是一层柔软覆住她的唇,墨玺如浑身一震,大脑轰的一声,一片空白,姬常秋吻得甚是温柔神情,似乎所有的感情都注入在这一吻之中,墨玺如差点软了身子倒下去,她紧紧地拽着姬常秋的衣襟,身子却不由自主的靠近了这人,姬常秋的身上有一股淡淡的檀香味,仿佛是诱惑媚药一般,让她差点把持不住,低吟了一声,紧接着便是****的亲吻,让她有些窒息。
墨玺如指甲掐入掌心,她猛地偏开头,躲开了姬常秋的唇,两人的唇一时间绯红亮艳,看得她刺眼。
“玺如……”姬常秋还想说什么,墨玺如轻轻掰开他的手,退后一步重新坐下,倒了杯茶,“姬公子,你可知道我姓什么。”
姬常秋冷笑一声,“既然如此,本公子多有打扰,得罪了。”说罢转身推门而去,那一步一步走的稳重,墨玺如一度担心他是否会摔倒或者是歪着脚,可偏偏一样都没有。
第二日清晨,墨玺如便骑着马赶回了城郊,走的时候清风来看她,只是一个劲儿的叹气,她无奈的摇摇头,骑马而去。
等到城郊医馆处,远远地便看见云谦扶着一个老奶奶往里走,似是听见马蹄声抬头看向她的方向,目光一震,面容微微泛起笑容,脚步却未停下的扶着那老人进去了。
墨玺如将马拴好也走了进去,刚进去便被人拥住,她一愣,瞬间有些排斥,微微用力推了推云谦,“我都要喘不过气了。”
云谦这才将她松开,上下打量了一遍,“还好你没有被传染,不然我真的……”墨玺如将他的话打断,笑着说道,“我刚回来,连杯茶都不给我喝吗?”
墨玺如喝了两杯茶水后,云谦便迫不及待的想要跟她说一下病情的情况,得到了控制,他在墨玺如让人送来的方子上又增加了两位药,治愈的效果更是见效,这样一来他们便可以回去了。
她隐瞒了姬常秋的事情,撒谎说自己得到了彦青主持的求助,说是山上有人也染了瘟疫,需要她过去看看,云谦默默地点点头,不再追问下去,而是继续和她讨论病情。
两人不如三日便可以回去复命,这样一来指不定可以领到封赏。
墨玺如摇摇头,“封赏你自己去便可,我不太方便。”她的意思云谦懂,便应了下来,若是真有封赏自然少不了她的一半。
是夜,墨玺如刚洗漱躺下,床榻上嗖的插入一根短箭,上面有一张字条,她抽出展开,区区一行小字,她看了半响后,起身穿衣,走了出去。
城门外简陋的寺庙里,一人逆着月光负手而站,听到脚步声缓缓转身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