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墨玺如刚睡醒门外便有人再吆喝着什么,她琢磨着定是又有人染了瘟疫,便没有放在心上,慢吞吞的起身来更衣洗漱。
不过一会儿便有人来敲门,她应了一声,便去开门,门外的人听见声响,微微一笑道,“你刚起来?”
墨玺如愣了愣,低声回道,“是,你怎么来了?”
“陛下担心百姓病情,特地派我来督办。”
墨玺如瞧着他有些发青的眼眶,默默地摇了摇头,去拉住他的衣袖往自己屋里领,“你先进来,这里环境你不熟悉莫要随意走动,我去拿饭菜过来。”说着让姬常秋坐到桌子旁,又替他倒了杯茶水放在他手边,这才出去。
清风已经在门外守着,见墨玺如出来紧紧地跟了上去,“四小姐,我家爷……”
“你不用说了,明日就赶紧离开这里,瘟疫的事情还没有得到解决,我不能分心去照顾他。”墨玺如走进厨房那两个那个几个馒头和小菜,又盛了几碗粥端着回去,全然不看清风,殊不知清风也是有苦衷说不出的。
他此番多次劝阻都没有把姬常秋说服,本想着让墨玺如劝说一下,可这四小姐心性冷冽,根本不管他。
墨玺如端着东西回来见姬常秋乖乖的坐在那里,手里把玩着她拿给他的茶杯,不禁笑了一声,姬常秋自然是听到了,嘴角亦是勾起,“你笑什么?”
“我笑你第一次这么听话。”
“我一直都很听话。”姬常秋摩挲着站起来走到她的身边,伸手去摸她的脸,“才不过几日,你就瘦了。”
墨玺如撇开他的手,淡淡的说道,“可不是,我本想着要好好养着让自己丰盈一些,这下子可好了,竟然瘦了。”
姬常秋点点头,“今天这粥很香啊。”
墨玺如手一顿,她还未好好打量一下姬常秋,现在一看,清瘦了不少,想必是病情的加重让他吃了不少苦,姬常秋没有听到声响侧头问道,“怎么了?”
“没事……”身后一人惊讶的喊了一声墨玺如,她回头看去是云谦,笑着招呼道,“过来一起吃早饭。”
云谦自然是知道姬常秋看不见的,比划着问墨玺如他怎么会在这里,墨玺如皱着眉看他比划,无奈的摇摇头,大声说道,“我也不知道!”
云谦同姬常秋吓了一跳,她只管分好饭菜,便自己坐下来吃,中途替姬常秋夹菜,看的云谦英眉直皱,但是也合乎情理的倒不好说什么。
“玺如,昨夜我同你说的事还未说完。”云谦小声说道,“你能够听我说完。”
墨玺如咬着筷子看了一眼姬常秋,点点头,“说吧。”
“我们两家是世交,若是能够关系再亲近一些,你是否愿意?”
姬常秋的筷子很适宜的掉在了桌子上,他微微一笑,“抱歉,不小心打扰到你们说悄悄话了,不过玺如,陛下的旨意你可还曾记得?”
她自然记得,该不会是又要被姬常秋搬出来吧,索性,她不好拒绝的不代表别人不可以,所以她煞有介事的点点头,“陛下的旨意自然是不敢忘的。”
“既然这样,那你的婚事是否是自己做主,若是,那就还在乎些什么呢?”
云谦的脸蓦地红了,紧接着又白了,低下头默默地吃饭,在没有说一句话。
墨玺如甚是佩服姬常秋这说教人的本事。
这会儿姬常秋若是看得见他特定看见自己眼神明亮,蕴含着笑意,可姬常秋是何人,自然是听出了她话语里隐忍的笑意。
墨玺如就让姬常秋在郊外住了一日后便赶他离去,清风几番言谢都被墨玺如挡住,用她的话来说,自己真实是忙不过来,照顾姬常秋,若是这会儿他不是盲人,那她铁定会让他去帮自己的忙,可现在他这般模样,倒忙不帮就是万幸。
姬常秋走的时候说道,“你如此急切的赶我走,可是怕我叨扰了你们两人的独处时间。”
墨玺如微笑着说道,“张嘴,”而后将一片黄连塞进姬常秋的嘴里,苦的他眉头蹙起,这才说道,“我好意你却当做狼心狗肺,不知好歹。”
姬常秋吐出来笑着说道,“既然这样,那我便回去复命,灾情控制的很好,陛下定会褒奖于你。”
墨玺如没有说话挥挥手让清风将他带走,自己也要去忙,虽然病情有控制住,但是感染的人数还在增加,而他们还没有研制出好的方子,等于一切都是无用的。
这个时候,她不能分心。
可不想,第二日就在她熬夜刚拟出一个处方来的时候,清风闯了进来,脸色阴沉,喘着粗气道,“爷出事了。”
墨玺如手中的笔在宣纸上拉出一道粗粗的黑线,她抬头问道,“出了什么事?”
“爷回来后高烧不退,今日被相爷赶了出来,说是不能让他待在府里继续传染其他人,爷昏迷不醒,自然任由他们摆布。”
墨玺如站起啦,眯了眯眼睛,冷声说道,“他在哪儿?”
清风上前一步,“我把他安置在城郊外的一座小庙里,那里暂时还没有人。”
她的心突然就有些堵,那么谪仙的一个人儿就这般被扔在一个破烂不堪的小庙里,被病情折磨的昏迷不醒,她深吸一口气,“你将他送往法华寺。”说着从新坐下提笔飞快的写了一封信,交给清风,“将这封信交给彦青主持,他看过信后自然就明白了,城门口你帮我备一匹马。”
清风领了信转身离去。
她也要动身离去,可是现在离去对云谦来说,剩下他一个人,根本不可能忙的过来,墨玺如一时间纠结的很。
正想着,云谦在外面喊她,兴奋地说道,“太医署今日拍了一个人来,说是陛下知道我们的问题后亲自传了口谕让人来帮我们。”
墨玺如点点头,“如此甚好,那我也可以离去了。”
云谦敛去笑容,“为何,你我不是更有默契么?”
“云谦,我只是墨家的四小姐,”她慢慢的走到门口,一步一步走下来,“太医署的人如果知道我会医术,你说他们会如何,本来上次的事情已经是个开端,我希望你能为我保密。”
云谦听她这样说垂了眸,半响后抬起头道,“既然这样,那你走吧。”
她丝毫没有留恋,简单的收拾了一些东西后就直奔城门口,骑上马就往法华寺的方向赶去,一路狂奔也没有同姬常秋一同到达,她到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似是听到声响寺里马上有小和尚打开门迎了出来,她将马给了那小沙弥便进去。
彦青主持见她来了道了声阿弥陀佛,“墨施主捎来的信我看了,也已经将姬公子安置好了。”
墨玺如道了声谢就去了禅房,她放轻了脚步轻轻地开门走了进去,走到床边,姬常秋的脸色绯红,唇色却是有些泛白,干燥的微微有些泛皮,她倒了杯茶水坐到床上,将他的头抬起来,慢慢的给他喂点水。
似是感受到了水源,姬常秋眨了下眼睛,轻哼了一声,“玺如。”
“是我,”墨玺如在他耳边轻声说道,“你放心,我会将你医好的。”
姬常秋勾起嘴角,又昏了过去。
墨玺如切了切他的脉象,好在没有到很严重的地步,她咬了下唇,起身走了出去,走到大殿,彦青主持还在诵经,她走过去拜了拜,转身问道,“主持,若是没有把握的事情你会去做吗?”
彦青睁开眼睛微笑着,“施主,不去试试你怎么知道就没有把握呢?”
“我害怕。”她害怕自己将姬常秋医治的更严重,更坏。
“怕什么?”彦青起身给她倒了一杯茶,“再坏还能比现在更糟糕吗?”
是了,现在若是医治不好也是要死的,而她若是医治的更严重他便也早早解脱了,她真是有些想笑,但是却有笑不出来。
她跟彦青道了声谢后便起身去了后厨去,不管了,熬药。
死马当活马医了吧。
清风跟在她后面一个劲儿问姬常秋有没有事,问的她的头都要爆炸了,阴着脸说了句,“反正也活不了多久了。”吓得清风当即脸煞白煞白的。
墨玺如熬好药让清风将药灌了下去,自己亲自在姬常秋那里守着,以防出现什么事情,再喊她根本是来不及。
长夜漫漫,她都不知道该做什么,来的匆忙什么都没有带,连本书都没有,她真是要崩溃了,就差数着姬常秋的头发和睫毛玩了。
这一夜她没怎么合眼,是不是切切脉象,待脉象稍微平和一点后她才趴在床边睡着了,迷迷糊糊的觉得有人在摸自己的头发,墨玺如一个激灵猛地直起腰来,才看见是姬常秋已经醒了,“有没有觉得好点?”
姬常秋摩挲着拉着她的手,皱着眉头问道,“我怎么会在这儿?”
墨玺如惊讶了,“你还知道自己在哪儿?”
“如此浓郁的檀香味,怕是不想知道也知道了。”姬常秋笑着说道,“倒是你,怎么在这里,不是应该在郊外城镇吗?”
墨玺如拉过他的胳膊继续切脉,脉象稍有平稳之意,她松了口气,探了探他的额头,微微有些发烫,“你就消停会儿吧,这会儿我的头都要疼死了。”
姬常秋脸色却是变了,挣扎着起来,“难道你也?”
“我没有,倘若你跟清风再念叨我,怕是也要了。”她这人速来不爱管闲事,若不是看在他帮自己的忙的份上,真的要扔一副药过来让他自生自灭了。
姬常秋听她这么说反倒缓了神色,慢慢躺下,闭上了眼睛没有说话。
墨玺如一愣,脸色猛地变了,她伸手去切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