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商船停泊于幽门关外的连江江道,那体积,竟还比幽门关关门还要大几圈。经锦霏凰早早下令,商船上的办事们都让那队奉命验货的北冥军上了船。
锦霏凰一靠近朔方船,先前被她留在船上的小锦便振翅向她飞来,盘旋几圈后,又停落在她的肩头,留下漫天的熠熠金辉。锦霏凰面色温和地轻抚了她几下,小锦则颇显欢愉地清啼作应。
小锦的出现,让在场诸人都为之讶异。
先前赵、杨两位执事虽都见到过她,却都是只见过她安安静静地停栖在锦霏凰肩头的样子,未曾想到,这奇鸟却如此神异。
秦林越只好奇地盯了两眼,便又恢复了一贯的懒散。
倒是秦羽锋,本欲跟着北冥军进入船上舱室的步子却止住了。他诧异地看着锦霏凰肩上的小锦,眼中浮现一抹异色。
小锦颇通人性,觉察到了他的目光,便睁了眼,一双澄黄明净的凤目斜瞥着秦羽锋,眼底顿生了一股嫌弃之色。
秦羽锋见小锦睁眼看向他,便走近几步,想要仔细一观:“霏凰,这只鸟,你何时养的?”
小锦一见秦羽锋的接近顿感不满,抬首对他疾啼几声,以示警告之意。
但秦羽锋却并未意识到,仍旧几步来到锦霏凰身前,看着小锦对她问道:“她似乎......有些像传说中的凤凰?”
锦霏凰抬手抚了抚小锦,对她的反应有些诧异。面对颇有些靠近自己的秦羽锋,锦霏凰下意识地将身子微不可察地向后倾了倾。
“这是小锦,是之前在荒州之时得到的。她......应当是有些凤凰血脉吧......”
锦霏凰含糊地回答了几句,脚步不自觉地退了半步,但紧接着,心头却是顿时一跳。她连忙将小锦从肩头引到手上,以显自己那退后的半步是为了能让那让秦羽锋将小锦看得更真切些。
小锦双爪钩着锦霏凰的玲珑玉指,为她将自己与秦羽锋靠得更近而不满地回首清啼几声。再转头,金黄的眼瞳深处浮现了一抹连锦霏凰都无法看出的嫌恶。她圆瞪着凤目,小巧的喙微微张开,全身金黄的锦羽轻轻张起,一股炙热的温度自她那娇小的体内滚动着,这让锦霏凰察觉到了不对劲。
秦羽锋并没有发现小锦的异变,他见锦霏凰将她引到指上,便自然地想要伸手去逗弄一下。随着秦羽锋的手靠近,小锦金黄的眼瞳显得愈发凌厉,若是仔细看,甚至还能感到其中有金色的火焰跳动着。
锦霏凰虽未看到小锦的神色变化,但她那伸出的玉指已是感受到了小锦爪子上力度的加重。察觉到了小锦状态有异,她立刻便要收手,但此时,秦羽锋的手已靠的很近。
小锦陡然振翅跃起,如一道金色的闪电般向秦羽锋伸出的手啄去,那速度,令任何人都猝不及防。
秦羽锋作为一名强大的武者,已在小锦跃起前的一个瞬间感到了危机。但奈何,小锦的速度太快,他们之间的距离太近,以至于他并未来得及有所反应,小锦便已是狠狠一口啄在他的手背上,同时又急速抬升盘旋而起。
只觉手背上如同被一支烧红的银针狠扎了一下般,火辣而刺痛,一股奇热难耐的炙烧之意自伤口处向上蔓延,使整条手臂都有了灼烧感。手臂下的皮肉血管似乎钻进了一团烈焰,放肆地焚烧着自己的血液,全身的经脉都因此而有些皱缩干枯。再细看向伤口,竟似烧焦一般,成了一处蚕豆大小的焦肉,至于流出的鲜血,早在受伤的瞬间便被蒸发殆尽。
“羽锋,你......你没事吧?”
锦霏凰未曾料想到小锦竟会突然攻击秦羽锋。此刻,她也顾不得与秦羽锋之间的隔阂了,忙惊诧不已地拉起了他受伤的手,细细察看着。
秦羽锋看着她那紧张慌乱的样子,之前的担忧顿时消散了不少。他用另一只手捏了捏被小锦啄伤的手臂,又用锦霏凰极为熟悉的语调道:“不碍事的,不过是被啄了一下而已,我好歹也是自幼习武,这点小伤还没有什么问题。”
锦霏凰看着秦羽锋手背上的那一小块焦肉,不由惊诧于心,刹那愣神后,她连忙手中掐印,施了个灵愈术。
“真是抱歉,我也没想到小锦竟会突然向你袭击,”锦霏凰抬头望了眼搞搞在头顶盘旋的小锦,心中也是犹疑不定,“她一向都很温和,也不知方才是怎么了。”
“你我之间哪还用道歉?不过是小伤罢了。也许,她只是不喜生人靠近她吧?”
秦羽锋笑了笑,那一只正在被锦霏凰施术治疗的手试探性地向她那更靠了靠。
锦霏凰眸底微光一动,止住了自己下意识就要收回的手,直待秦羽锋手背上的拿出伤恢复后才很是自然地抽手退后。
秦羽锋嘴角微勾着笑意,经方才的试探,他似是确定了之前自己的担忧似乎都是心虚的猜测。他看着锦霏凰脸上浅浅的疚色,心定了不少,连血管中那犹自不息的灼烧感都好似减轻了些。
“霏凰,你不必担心,凭我这么多年的习武之躯,这点小伤不必在意的。更何况,你都已为我治疗过了。”
秦羽锋朗笑几声,已是半侧,欲向那朔方船上的舱室走去。
“不过是一点小伤,你真要担心,倒不如待我将这货物勘验过后,你来好好为我治疗一番。”
说完,他已是抬步走开。
锦霏凰看一眼便收回目光,她微低着头,也不知是在想着什么。
小锦见秦羽锋离开,终于又回落到锦霏凰的肩上,恢复了一贯的慵懒温驯之态。可经过这一事变后,那杨、赵两位执事再也不敢小巧了她,心底都已是对她产生了一抹惧意来。
锦霏凰将小锦引上指尖,却见小锦以一副大仇得报的快意眼神看着自己,还颇为殷切的向自己清啼几声,好似在邀功一般。
见她那古灵精怪的样子,锦霏凰不由心底一声暗笑,本来的责备之意瞬间消失无影。她轻轻抚着小锦,心中暗自对她表达了感激,但再抬头望向舱室的眸中还是闪过一丝歉疚。
她轻咬着着唇,泯灭了心头最后那一丝悸动,默念了一声:从此,两不相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