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刚才一样,那人迅速地避开了我的舌尖血,同时手腕一翻,又按住了我的嘴巴,但他并没有之前那样用力,而是问我道:“小子,你说刘辉咋个样了?”
我向他狠狠地瞪了一眼,心说你他妈的要我答话,你得放开我啊,至少拿开你的手啊,捂这么紧干什么,难道要小爷和你进行眼神交流啊?但那人只是冷冷地看着我,等着我的表现。
我没有办法,只好伸手在地上写了一个“死”字,心想既然刘辉能牵制你,那我就说得严重一点,免得你再对我不客气,果然那人一见之下,脸色大变,同时放开了我,眼里闪过一丝恶毒,看得我心里一慌,然后向我问道:“小子,你给我老爷我说清楚了,到底是咋个回事?”
我想了想,说道:“你知道曾红荨么?就是刘辉所爱的人,哦不,说得准确一点,是许正清所爱的人。”
听到这里,我抬眼看向那人,发现他浑身一抖,脸上瞬间就出现了黄豆般大小的汗珠,给他惨白的脸色稍微中和了一下,然后就听他大声吼道:“知道知道!你他妈的快说下去,少给我东扯西扯!另外,老爷我着实不客气地告诉你,你他妈的知道的太多了!”
我心里怒气翻腾,却也只好强压下去,然后继续扯谎说道:“那曾红荨对刘辉爱得太深,死不瞑目,就一直缠着刘辉,而你知道,曾红荨死得不正常,说白了她就是被那些蛊虫害死的,所以在地底下的时候,不知怎么回事,曾红荨竟然尾随而来,和刘辉……那个……刘辉被她袭击了,这大概是曾红荨恨刘辉吧。”
后面的话,我说得极不自然,一是自己不善于说谎,二是理由确实不怎么好想,但我看了看那人,却发现他听得非常仔细,丝毫没注意到我的不自然,而且他的眉头在听的过程中,越皱越紧,最后才说道:“唉!看来这是天意啊!那娘儿们还真他妈是一个祸害精!”
听到那人对曾红荨出言不逊,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心里竟然感到十分的愤怒,好像他就是在骂我一样,但同时也有一种淡淡的忧伤……难道我的情感又不受我的控制了?
“也就是说,刘……刘辉现在中了蛊毒了?”最后,那人似乎才像意识到什么似的,便向我问道,而且语气比之前和善得多了。
“对,你对这一行的接触,不比我少,我不用多说。”我心说这人真的比我懂得多,那他说不定就知道解蛊的法子,心里不由一喜,但表面上还是叹了一口气,装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你……你知道怎么救刘辉吗?”
那人白了我一眼,然后背转身子,冷冷地说道:“你到这里来,是为了砍那棵大李子树吧?但是,砍了之后呢?是不是为了救刘辉?”
看来,这人也不怎么清楚解蛊的法子,想来也是,依照钟一的性子,除了横名道人以外,怎么会说给别人听呢?
我向他解释,说自己不是砍掉整棵大李子树,而是砍一截根须就可以了,这样也能将刘辉体内的蛊虫给引出来,那人呆了一下,然后说那我帮你砍吧,说完就从花盆中拿出一把斧子,看起来很是小巧,不知道锋利不锋利。
我跟着他来到外面,心说这脱身也太容易了,同时也很犯疑惑,这人跟刘辉是什么关系?或者说,刘辉的身份到底是什么,怎么有这么大的能耐?
谁知没几下,我就看见那人砍了一截根须过来,交到我的手上,那根须有膀子粗细,看样子是他经过挑选的,一眼看去,很是浑圆肥硕,而且截口处还在流着汁液,流到我的手上,感觉痒痒的。
我不由吓了一跳,连忙用雨水冲刷干净,然后又发现那些汁液竟然如血一般的红,而瞬间之后,却变成了炭一般的黑色,甚至还要黑,就像极度浓缩的墨水一样,而且散发出一股奇怪的味道,令人闻了脑子一凉。
“你记住!这东西是你用来救刘辉的,要是给我发现,你用作其他用途,你会死得很惨!”那人向茅屋走去,背影逐渐消失在雨夜里,但他仍然给我留下了一句很有威慑力的话,“你放心,我不玩那些虚的暗的,有事我都全部放到台面上说清楚,所以你在晚上睡觉的时候,大可以安心地睡。”
听到那人这样说,我心里便踏实多了,因为我也是这样的人,喜欢说一不二,更喜欢有事当面说清楚,宁愿当时做一个小人,大家兵戈相见,拼个明白,死得亮堂,也不愿意背后放刀放箭。
想完之后,我就顺着原路回去,一直来到桃林边上,可这时候的我,心里就犯难了,来的时候有树精送我,能够轻轻松松地得以出来,而现在呢?进去倒是能进去,但能不能回到树精的那个位置呢?
正在我犹豫不决的时候,我忽然看见地上有一条很明显的“路”,说是路,其实不是,因为那是用桃叶铺出来的,所以显而易见的是,这绝对是树精防止我找不到回去的路,给我留下的记号。
想也没想,我就走了进去,然后便在心一个劲地感慨,自己还说人家不是人脑子呢,但想一下自个,自个好像也没什么脑子啊!
走了不一会,我便听到前面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但很难辨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便几步冲上去一看,不由吓得呆了!
只见密密麻麻的如潮水一般的虫子,正在向树精发起攻击,而树精拼死抵抗,枝叶都被吃得差不多了,而且看它扭曲的那个样儿,应该是它体内的虫子也在搞事,看来树精遭受里应外合,被人夹击了。
更加不妙的情况是,一旁的地上,全是那些奇形怪状的桃树的尸体,而那些其他的虫子,便扑了过去,张开嘴巴,肆意地啮咬起来,瞬间就吃得干干净净,看得我头皮发炸,鸡皮疙瘩是一阵接着一阵。
我掏出一张符纸,就是前面所用过的“破九幽符”,这种符威力特别大,虽然我没有法器辅助,却也不用担心被反噬,而这个时候,鼻子里忽然传来一阵极为熟悉的香味,这股香味使我停止了我的动作。
循着香味的来源之处,我转头定睛一看,便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赫然便是钟一!
此时的钟一,正站在一块黑色的大石头上,打扮得还是那么妖艳,眼睛似乎在望着树精的方向,不时地还点一点头,嘴巴动一动,于是那些虫子的攻势就更加猛烈了。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这是杜甫老爷子教我的,更是一个亘古不变的真理,于是我偷偷地猫了过去,准备一下子搞定钟一,也算是围魏救赵了。
朦胧的夜色,正好给我打掩护,所以我一击成功,一下子就抓住了钟一,用手里的竹尺抵在她的腰间,也就是“命门穴”的位置,因为爷爷告诉我,这个穴位不但是活人的致命穴位,就算是鬼魂,也得小心地防着。
钟一大叫一声,转头一看是我,便一声冷笑,问我干什么,她自己处理自己的家务事,难道我也要插手?我是不是管得也太宽了?
我刚要说话,便感到头顶上一阵雨淋了下来,然后下一刻就看到了树精,只见它一张恐怖的脸上满是黑色的汁液,纵横斑斓的,又比刚才吓人得多了,我都差点手一软,竹尺就掉到了地上。
“主人,你……你放过我吧!你让我回到原来的地方去吧!”树精的语气几近哀求,“我真的求求你,你把我体内的那只虫子拿出来吧!”
说实话,我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够引出树精体内的那只虫子,便不再多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钟一的表现。
只见钟一冷冷一笑,说道:“不行!你必须死!我得不到的东西,就要毁掉!虽然你不是我想要的,但你和我想要的东西有关,所以就必须要毁掉!没得商量!”
钟一说得咬牙切齿,然后转头看向我,向我温柔地吐了一口气,如羽毛轻轻滑落一般,然后笑着说道:“当然,你可以叫你的帮手打得我魂飞魄散,然后救你一命。”
说完,钟一就笑得更加放肆,让人听了,心里满不是滋味。
树精也是被惹怒了,只见它的脸变得更加扭曲可怖,然后“啪”的一声,打了钟一一个结结实实的耳光,怒道:“好!好!死婆娘,你死都不放过我是吧?那我也和你拼了!我他妈现在也是脱了裤子打老虎,既不要脸,也不要命了!”
现在的情况,很是尴尬,我就像个中间人一样,反而没我的事了,可我又脱身不得,该怎么办呢?
正在大家僵持的时候,我忽然感到地面上动了起来,而且是忽地一下,整个地面就升高了,心里不由吓了一跳,心说这时闹什么鬼,然后又感觉手背一痛,就像被人抽了一鞭子似的,而钟一也趁此机会逃走了。
我没有搞清楚是什么状况,整个人就掉了下去,而在这一瞬间里,也就是睁眼看到四周的景象时,才被结结实实地吓了一跳,眼前……眼前竟然是一张巨脸,黑毛,长吻,尖鼻,还有两只闪着绿光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