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只花盆迅速地飘到了我面前,对着我狠狠一砸,把我砸得一骨碌,整个人就往后倒去,而且后脑勺还被花盆的碎片一硌,顿时就觉得有些不妙。
但是,这一下也让我彻底清醒了过来,便睁眼看去,却看到眼前正有一个人在盯着我,而这个人,竟然便是老王!
这是怎么回事?老王不是在那个青铜棺那里,自己把自己撕碎了吗?难道他又活过来了?还是我自己就是在做梦?
我实在想不明白,而且眼前的情况,也不容我多想,因为这人就算是老王,那他也不是一个善茬,于是我马上站起身来,退后一步,手里紧紧捏着那把竹尺。
可是接下来,这人并没有什么动作,只是像刚才那样看着我,脸上带着一种很戏谑的笑容,也很明显的是,他看我的眼神里充满了蔑视。
这个时候,我才注意到,就算在昏黄的煤油灯灯光的照射下,这人的也是脸色极其惨白,但脸部皮肤给人的感觉,却是出奇得嫩滑,也没有胡子,看起来就像一个十几岁的孩子一样,另外他的身高也不高,和一个侏儒差不多。
我想起刘辉说他在一个小朋友那里买玫瑰的事,心里便有些活动了,难道……难道这人就是那个卖玫瑰的人?那他为什么要害死曾红荨呢?
我这个人自尊心强烈得很,看他那个样子,心里就是按捺不住的火气,但是有时候,恐惧会让一个人变得沉默,就像现在,看着那人,我心里就不住地打突,因为他一出现,我就感觉到屋里的温度应该下降了十几度,而且满屋子里阴气森森的,都让我的视线变得有些模糊。
“你……你是谁?”为了打破尴尬,我还是开口向他问道。
那人冷笑一声,笑得我心里猛然一耸,这声音太像老王的了,哦不,应该说就是老王的声音!因为我之前就说过了,老王一向沉默寡言,要么不说话,要么一张口说话,或者打个喷嚏,出个声气,都会给人留下极其深刻的印象!
那么,这人到底是不是老王呢?还是说,他和老王是孪生兄弟?
“你……你是老王?”我感觉得到,自己说话的声音是颤抖的,所以一边说话,一边更加用劲捏住手里的竹尺,这是我目前唯一的武器。
那人脸色一变,又盯了我一眼,冷冷地说道:“是又怎样?不是又怎么样?”
说完,那人眼皮一闭,似乎是不想再理我,我也暂时松了口气,却没想到他突起发难,忽然一下就向我冲了过来,两只鸡爪一样的手,直接捏向我的肩膀,而且看样子就是琵琶骨的位置,而这两下要是抓准了的话,我两只胳膊就得废了!
猛地一下,我右手抡了个圆,将那把竹尺护在身前,然后就听“砰”的一声爆响,原来是自己打中那人后,那人的右手倒是废了,一下子就垂了下去,而且他整个人都往后弹去,摔在花盆上,从那些花盆的砸碎程度来看,这一下应该挺结实的。
可是,我也不好受,因为自己刚刚那一下,只是打中了他的右手,却没有顾及到他的左手,所以肩膀上一阵剧痛传来,我才知道,自己的左肩受了伤,不但衣服被抓碎了,就是那一块肉,都是血淋淋的,但好在没有伤到筋骨。
我正咬着牙,不想一只只花盆雨一样地向我打来,而地方狭窄,自己又躲不开,不由挨了好几下,给我那个疼啊,心说这人如果不是老王,以前应该也在部队里呆过吧,怎么力道这么大啊,就像吃了张飞牛肉似的。
这个时候,我眼前模糊一晃,然后就感觉胸口挨了一下,像是一个铁拳头打了我一下,然后我就蔫了,跪了下去,嘴里还有一汩没一汩地吐着苦胆水,整个人难受极了。
“嘿嘿!”那人一脚踩在我的头上,用力也是特别大,直接把我的头踩到了地上,让我吃了一嘴的泥,然后又继续说道,“小子,你这把竹尺……嘿嘿!你老爷我倒也认识,不就是横名老儿的么?”
他咳嗽了几下,稳了稳,又是冷笑着说道:“对,我承认,横名老儿有两把刷子,我他妈的干不过他,可是他奶奶的,横名老儿脑子不大好使,听说为一个女人死了!哈哈!哈哈!这真他妈是天大的笑话!所以呢,我就不怕他了,只是……没什么只是的!”
看来这人的脑子有些发疯了,我开始听他那意思,以为他要挤兑我,明着说横名道人厉害,实际上贬我本领不到家,谁知他说着说着,话题就扯远了,但从他现在的表现来看,除了样子,他一点也不像老王。
那人忽然笑声止住,然后话题又是一转,接着说道:“其实,为女人死,我也见过,可是横名老儿不正经呐!放着好好的女人不爱,偏要学人家做野鸳鸯,最后还为野鸳鸯搭了性命,而别人呢,未必记得他的苦心!哈哈!哈哈!”
这人虽然是笑,但声音里不由带了一些酸楚,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胸口上的痛感差不多了,这样被人欺负,我还是头一遭,便使劲向那人打出一尺,同时奋力抬头,谁知那人力道真是大得出奇,不但脚下用劲,又把我的头往土里踩进了几分,而且只用了两根手指,就把我的手腕给扣住了,愣是叫我一动也不能动。
那人哈哈大笑,笑得都咳嗽起来,说道:“你小子威风惯了,了不起是不是?要知道山外有山,楼外有楼啊!”
然后他把我的头抓起来,往我嘴里塞进一把玫瑰花,再使劲一拍,我一点办法都没有,完全在他的控制之下,将那些花瓣连带着泥土吃了下去,顿时就猛烈地咳嗽起来,可是他捂着我的鼻子和嘴巴,连气都通不了,不由一张脸憋得通红。
那人的手指松开一丝缝隙,笑着说道:“你不是爱心博大吗?那我今天就叫你真正博大一回,让你当一回真正的无名英雄!哈哈!哈哈!”
我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但我怕自己死得很惨,可是没有办法,只能干着急。
那人拿来一只花盆,在我眼前转了半天,然后说道:“你知道这些鲜艳的玫瑰花儿,用的是什么肥料吗?”
我一听,就蒙了,自己听说过做人肉包子的,却没听过用人肉做肥料的,心里不由咯噔一下,暗道自己真他妈倒霉,死得这么窝囊。
那人嘻嘻一笑,说道:“种什么得什么,你刚刚已经被我喂了引子,所以你死之后,我把你的尸体在那片桃林放个几天,染上那些虫子的戾气,然后就让你做我这些花儿肥料,哎,你自己说说,你这样子死,死得伟大不伟大?”
我他妈的真想说一句“伟大个屁”,可是那人就是不松手,弄得我只有干瞪眼的份儿,不过自己同时也明白了,曾红荨和那些女学生以及那个男教师是怎么着了道儿的了。
那人叹了口气,表情一下子变得忧伤起来,简直比七八月份的天气变得还快,然后又说道:“本来,我答应过一个人,只杀死那些坠入爱河的男人和女人,并且也没有打算用他们的尸体来作花儿的肥料,可是你知道吗?你知道的事情太多了,所以就算你没有处对象,我也得杀死你!而且,我要对自己的罪恶原谅一次,就是改一改花儿的肥料,不再用桃林里那些虫子的尸体,而是用你的尸体!”
难怪我还能见得到曾红荨和那些女学生的尸体,原来这人说“种什么得什么”,根本就是玩我的,可是自己怎么就那么倒霉啊,什么事情赶上自己的时候,就变得不一样了……
等等!什么叫我知道的事情太多了?我仔细地想了一想,自己什么也不知道啊,难道就是学校里的事?但是,就算是学校里的事情,那也跟眼前这人没什么关系吧?这人怎么看也不像是学校内部的人,或者说跟学校扯得上什么关系。
不行了,得搏一搏,不然自己真就做了玫瑰花下的鬼了,于是我奋力张开嘴,对着那人的手狠狠一咬,然后大声说道:“我……我……”
就像落水的人一样,刚说了一两个字,被水一淹,再也说不出什么了,因为那人反应极快,捂着我的那只手往回一拽,一翻,又给我按上了。
“小哥,你要说刘辉!刘辉!”
就在这个时候,又是那个极为动听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可是我就算知道该怎么做,却没有机会了。
那人见我这样一挣扎,顿时就怒了,直接甩了我一阵耳光,打得我天昏地暗的,不由喷了一口血出去,然而就在这个刹那之间,我看见那人把手一转,捏住我的脸颊,同时把头一偏,迅速地躲了开去。
难道这人怕我的血?
想起刚刚我用竹尺打得他摔倒在地,而且一张脸那样惨白,还经常与那些虫子打交道,我心里便有几分明了,看来这人虽然不是脏东西,却也和脏东西一样,惧怕某些法器道术。
于是,我连忙把舌头一咬,在那只手捂上我的嘴巴之前,一口血喷了出去,然后大声叫道:“刘辉!刘辉有……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