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国公武延秀最近的心情不错,自从将梁王武三思当成突厥可汗这位假想敌之后,再考虑问题和处理事情时,想法有了很大的变化。
他的想法很简单,就是想拿回属于自己的一切。
如果仅仅拿回了属于自己的一切,那么,他在突厥的六年苦难跟谁说理去呢?
他还想报仇!
为自己,为父亲,为大兄。
那日,夜半酒醒,被守真教育了一通,他抛下了所有的情感包袱,对安乐公主的那丝好感也化作了与堂兄武崇训争抢的动力。
他化身复仇使者,让自己的心态重回突厥时期,隐忍已经成了他身体的一部分,每日的笑迎躬礼犹如往事重现。
武延秀待在安乐公主身边,已经看出安乐公主是皇帝李显最疼爱的女儿,想要一步登天唯有借助安乐公主之势,才能振翅高飞。
想要成为安乐公主最信任的人,那只能成为她的夫婿,想要成为她的夫婿,只有武崇训犯下泼天大祸,或者死掉。
目标明确后,武延秀便时时侍奉在安乐公主的鞍前马后,任由堂兄武崇训吩咐。
这样一来,首先没有了戒心的是梁王武三思。
武三思一直在猜疑武延秀的动机。
自从武延秀回京之后,从来没有提及过自己的父亲武承嗣之死,也从未与三弟武延义争夺郡王之位。
武三思有些看不透这位从突厥待了六年的侄儿。
看不透就会琢磨,琢磨就会起心思,有了心思心中就会犯嘀咕,犯嘀咕时就会心慌。
一天心慌,两天心慌,日子久了,武三思觉得武延秀没有任何举动,除了被自己的儿子武崇训随意呵斥,被安乐公主肆意侮辱之外,武延秀只对赏赐给他的钱财感兴趣。
武三思试探过几次,发现武延秀最是贪财。
贪财之人最好掌控。
对于亲王的财力而言,不怕你贪财,就怕你不贪财,而是贪图其他。
眼看着武延秀在受了赏赐之后,身上的锦衣、香囊、荷包、玉佩等全部换成最好的,武三思明白了他是一个怎样的人。
知其弱点,便如抓住了对方的命门,武三思自此无忧矣。
后来,武延秀的三弟嗣魏王武延义也对武延秀没有了戒心,一个经常被高阳郡王随意指使的桓国公,一个经常被安乐公主随时点名大跳胡旋舞的武延秀,哪里还会有什么功勋来争夺“嗣魏王”这个爵位?
如今,世人皆知,武延秀的胡旋舞堪比内教坊的宫女,成为京都的一大美谈。
之所以是美谈,而不是笑谈,是因为武延秀的美姿堪比张易之、张昌宗兄弟。
大唐盛世,男儿郎皆以健壮为美,或是征战沙场建功立业,或是上番轮值为十六卫,争相成为金吾卫或千牛卫。
这便是男人眼中的男人。
然而,这却非女子眼中的男人。
纵观历朝历代的盛世,皆会有一种奇异的现象,那就是上层女子开始豢养或者说包养细品嫩肉的小鲜肉。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小鲜肉的出现和流行意味着当下乃是太平盛世。
尤其是刚刚从大周过渡到大唐,不少的权贵女子仍会效仿昔日的圣神皇帝,调教几位小鲜肉,豢养在身边,乃是身份和地位的象征。
武延秀正是继张易之之后最俊美的小鲜肉,主动攀附于安乐公主,成为上层权贵女眷们最是羡慕之事。
不少俊美不亚于武延秀的后起之秀小鲜肉,虽然也会游走在上层权贵女眷之间,但是论及安乐公主乃是皇帝最疼爱的公主,武延秀乃是皇亲国戚桓国公,种种身份都将其他人比了下去。
安乐公主沉迷于这种虚荣之中,竟也有一丝离不开武延秀之意。
前些日子,安乐公主大闹卫王李重俊的宴会,最终却折了面子,没有争下张易之的旧宅,被京城的权贵圈子看了笑话。
特别是驸马武崇训,在府内被安乐公主骂了一个狗血喷头,实在想不出办法如何让李裹儿出气。
武延秀在旁劝道:“如果有了张易之的旧宅却是不错,据说里面雕龙画凤,大多违禁之物。但有一点,张易之的旧宅占地实在太小,积善坊大多被临淄王和镇国太平公主占去,再想扩建都不可。不如……”
安乐公主和驸马武崇训听得他分析有理有据,下意识问道:“不如怎样?”
“不如由堂兄出面,买下旌善坊,整座里坊充作公主府,那可是京城独一份,除了皇城之外,再无如此规模的府邸。”
高阳郡王武崇训为难道:“若要赶走旌善坊里全部的人,难度更大,恐会引起民变。”
“多给些资财,足够让他们在他处买一栋更好的府邸。”武延秀怂恿道。
“还用他出面?我自会要过来。”安乐公主眼睛一亮,弯月闪亮。
如果能够拿下整个里坊来营造公主府,任是谁也不敢再提自己被卫王李重俊折了面子之事。
安乐公主马上下定主意,甚为满意武延秀的提议。
武崇训自觉失了颜面,恼道:“为何是旌善坊?你眼红你三弟武延义继承了魏王府邸,魏王府就在旌善坊,这是在借刀杀人,为你报仇吧?”
听着武崇训的诛心质问,武延秀马上掉了眼泪:“刚才提议旌善坊,是因为旌善坊与尚善坊只隔了一条街,公主离着梁王府也近,离着皇城也近。小弟只想着如何为公主扳回一程,竟未考虑先父旧宅,多谢大兄提醒,还望公主收回这个主意。”
安乐公主心情刚刚转晴,又被驸马武崇训气到不行。
看着武延秀哭得梨花带雨,她马上安慰道:“本宫不管什么借刀杀人,旌善坊要定了。如果你对令尊旧物有留恋之意,本宫做主帮你从嗣魏王那里讨来。不过,府邸还是要搬得,谁再伤了本宫的颜面,哼,我看世上还有几个卫王,还能再驳了本宫?本宫定让他生不如死。”
这句话有些指桑骂槐,高阳郡王听得难受,却不敢反驳,只好借着劝慰武延秀,言道:“好啦,是为兄错怪了你。你能为公主考虑,说明你难得一片忠心,我这个驸马都要嫉妒你的忠心,等事成之后,为兄定会帮你讨回公道。”
武延秀哭道:“多谢公主,多谢大兄,也不用什么公道,就是让嗣魏王将先父的存银分给我一半就行。”
高阳郡王武崇训哈哈大笑道:“不就是银子嘛!看我给你要过来!”
安乐公主哄他道:“偏是你最贪财。前两天,长宁姐姐大婚时,曾说要找人攒些资财准备设赌坐庄。等你要回来存银,跟着我的份银投到长宁姐姐那里坐庄,保你得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