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
守真经常在深夜殚精竭虑,不仅熬白了头,而且还感染了风寒。
自从梵音寺回来,他便累倒了,不得不卧病在床,数天里只能待在暖阁,吃药养病,不得出门。
郢国公薛崇简和三郎武崇敏都来看望过守真。
薛崇简叹道:“张葫芦已经回晋阳,不然的话,由他来开药我才放心。”
“崇简莫非忘记,我亦懂医术。”守真强忍着咳嗽,笑道。
“正是如此,我才担忧。都说医不自医……”
“无非是一场风寒,我早已开过药方。张医师早早回了晋阳,还说跟他再聚一下呢?”
薛崇简回道:“要说聚首嘛,很简单。他回去搬家,准备将家人都迁回洛阳来生活。以后,你们有的是时间聚首。”
“好事。张医师隐居晋阳只能埋没自身才华。”
“好事多着呢。前几日,圣上在清明之后,组织文武百官一起牵钩,玩得不亦乐乎。高兴之余,将万国击鞠大赛的时间定了下来。”
“什么时候?”
“四月初二。”
“初一是大朝会,初二是万国击鞠大赛!”守真推算了一下,“什么时候开始报名?”
“今日开始,截止到三月二十五日。”
“崇简有兴趣报名吗?”
“有兴趣,却报不了名。”
“为何?”
“因为我有幸被圣上钦点为唱筹(裁判员),无法参赛。”薛崇简笑嘻嘻道。
“恭喜,恭喜!”
“哈,说起恭喜,我这里有一样东西要转交给你。这是驸马杨璬托我转送给你的一卷书,说是你看后定会喜欢。而且他说,这并非是救命之恩的回报。让你万勿推辞。”
“他……驸马?已经成婚了?”
“昨日大婚。”
“这些天都是昏昏沉沉的,竟然连如此大事都不知道,我都没有送去贺礼。”守真连呼道。
“无妨,我已经告诉过他,说你卧病在床一事。他还要为你请医师呢,我笑他忘记是谁救了他的命,他才想起你本就有最高明的医术。”
守真大惭,“惭愧,惭愧。替我谢谢他,日后见面我再亲自谢过他。”
“说起此事也怪,梅花卫居然也出现在他的大婚仪式上,还送上了贺礼,看着不像是双方有仇的样子。”薛崇简奇道。
“谁跟谁有仇,一定要写在脸上吗?”守真笑曰。
“也对。”
“前些天,安乐公主与卫王的冲突有结果了吗?”守真偶然风寒,担心传给其他人,没有让李过和魏广宗深夜来访,不知道外界发生了什么。
“安乐表妹的新府邸选在了旌善坊,就在咱们尚善坊的东面,也算是对门。”
“这么说,卫王搬到了张易之的旧宅。”
“没错,兄妹二人,一个在咱们东面,一个在咱们西面,都是对门。”
“也算是圆满解决。”
薛崇简却不这么认为,“表妹的新府邸虽然面积更大更广,但终究是觉得自己失了颜面,放言要营造一座更奢华的公主府。”
“新建府邸工程巨大,没有一年半年的时间完不了工。安乐公主还得在梁王府住上近一年的时间。”守真道。
“工部有的忙了。这两天正在修建马球场,修完马球场马上就接上了安乐公主府的工程。”
“万国参赛的盛会,彰显大唐雄风,定要修建一座衬托大唐盛世的马球场,让这次盛会成为一个传奇。”
郢国公薛崇简惊奇笑道:“我在朝中听到同样的谈论,都说圣上有心举办一场恢弘的盛会,让人们淡化大周烙印,重树大唐雄姿。”
历朝历代,无论明君还是昏君,只要不是庸君,都晓得这种政治手段,不管是改朝换代,还是继承大统,都会淡化前任的影响,强化自身的权威。
都说一朝天子一朝臣,原来那些对圣神皇帝歌功颂德的臣子,对新帝的拥护更是上心,生怕新帝揪出之前的“上疏丑态”,但凡新帝的新政,丝毫不敢有异议,焕发出双倍激情,继续为新帝摇旗呐喊。
“太后呢?对此感兴趣吗?”
“圣上每十日去上阳宫向太后问安,风闻太后并不甘心,但圣上禁止任何人接近上阳宫,包括安国相王和家母,我等也就无从得知。”
“如此一来,这场万国击鞠盛会是新帝立威之举,不会让老臣们见到旧主,再让他们生出贰臣之心。”
“怕是如此。”
“怎么最近没有见到三郎?”
“三郎跟着杨璬表兄玩疯了,这几天都在与人斗鸡。”薛崇简无奈道。
“驸马不是才大婚吗?这么有闲心?”
“表兄成婚之后,便被封为左千牛卫将军,加上驸马都尉的身份,比之前观国公时结交了更多的皇族权贵,与长宁公主联手一起设局坐庄。”郢国公薛崇简自己都不知道该如何描述此事。
“之前,风闻长宁公主贪财无度,与观国公大婚简直是天作之合,二人设局坐庄,谁敢搅局?可谓是皇家赌场。”
守真内心看不惯这一切,却不敢说出口,这是皇族权贵圈子里的勾当,皇帝都不反对,他一介方外之人操心做什么?
“对,正是皇家赌场之意,不知内情的会真的以为是圣上的私产。”薛崇简忧心忡忡起来。
守真咳嗽了两声,“如果我没有猜错,万国击鞠大赛也将成为他们的赌局。”
“不会吧,这可涉及国威。”
“怎么,如果他们赌大唐一方胜出,也有错吗?”
“这……那倒没错,但……终究……也没有错。”薛崇简无语。
“崇简,何须如此?只要你这个唱筹公平公正,管它谁赌谁输呢?”守真劝道。
“我肯定公平公正,但其他唱筹……”
“如果其他唱筹偏向于我大唐一方呢?难道你也要干涉吗?”
“自然……不会。”
“那么,何谓公平公正?”守真反问道。
“我……我觉得我不适合做唱筹。”薛崇简有些崩溃。
“如果如你这般公平公正之人都不敢做唱筹,那么,其他唱筹的立场,你放心吗?所以说,你必须要做。”
“我要做。”
守真数言之下,将薛崇简说得连续改变主意,让薛崇简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你必须做,有你在,唱筹们才会顶住外界压力,坚持原则。你是镇国太平公主之子,是圣上的亲外甥,如果你都顶不住外界压力,让其他唱筹怎么办?只有你站出来,以皇亲的身份顶住外界压力,才能给其他唱筹信心,才能让赛事公平公正,才能真正意义上彰显我大唐的雄风。”
郢国公薛崇简马上充满了正义,要做大唐的定海神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