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中摆放着许多物件,并没有设置什么机关。再往前走,剩下的那股灵力为越来越强。他往前走了没多远,便看见汐夏倒在了地上。
他急忙上前察看,见她没有受伤,呼吸匀称,显然是睡着了,一颗悬着的心这才放下了。
一抬眸,汐夏面前的一柄长剑映入眼帘。剑身闪着淡青色的光芒,他慢慢靠近,将那把剑拿起,看到剑柄上刻着两个字:清寒。
清寒……
突然有什么东西顺着剑身传入他的脑海,像是要将他撕裂了一般。他不由得推后几步,直到推到了墙角,将墙角摆放着的一本书碰在了地上。
明明没有风,书却自己翻动了。奇异的字符浮现在眼前,不知为何,他却都能看得懂:
“天历五十九万四千三百零二年,天族太子逸辰凭神胎降世,普天同庆。”
“天历五十九万四千六百零一年,天族太子飞升上神,天族大庆。”
“天历五十九万七千三百一十五年,魔族为祸四方,天族各族以龙族、凤族、天狼族、九尾狐族四方主力,四路出击。”
“天历五十九万七千三百二十年,神魔之战大胜,龙族二皇子逸寒重归天族。同年,天族大变,太子逸辰叛离天族,凤族公主知画不幸身亡,缉神令出世,全面缉拿天族太子辰。”
“天历五十九万七千三百二十一年,逸辰被押往诛仙台,后弃命之言真相公诸于世,逸寒亡于诛仙之台,九星齐现,天神出世。”
“……”
头……好痛……一些零碎的记忆不断浮现在脑海中,仿佛要将大脑撑裂了一样。
……
“今日为师将此剑曾你,愿你能用它,匡正济世。”
“谢师父赐剑,不知此剑何名?”
“尚未取名。”
“那……便叫它清寒吧。”
……
“多谢相救……此剑……何名?”
“清寒。”
“倒是把好剑,配得上这名字,也配得上……你。”
……
“逸寒……杀了我……”
“知……知画?!”
“从前我征战四方,时常在想,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会死在谁手里。直到现在我才明白……就算是死,我也只想……死在你手里。因为这世上……只有你……”
“别说话……一定有办法的……一定可以治好你的……”
“没用的……逸寒……谢谢你……让我明白……被人保护着的感觉……真好……”
……
“师父……你骗得我好苦……”
“逸寒……”
“清寒之剑,我再也不会用了,还是师父自己留着吧。”
……
“哥哥……对不起……”
“逸寒!你为什么要那么傻啊……”
“当年师父布下赌局,也不曾想过会有今日这般局面……他毕竟是我师父……你能不能……原谅他……”
“我不怪他。”
“谢谢……哥哥……我……好困啊……哥哥……珍……重……”
……
日月更迭,斗转星移,那些尘封已久的记忆,此刻统统如泉水一般涌入脑海。
他睁大了眼睛,半天才从回忆中走出来。
他将那掉落在地上的天书捡起来翻看着,上面记载的大多都是些他不怎么感兴趣的东西,但他还是丛中找到了自己要找的东西:
“天历六十万四千一百一十三年,鸢芷琴不慎遗落凡间。”
再往后翻,便没有太多东西了,天书中的内容只记载到天历六十万四千五百二十九年,应该就是今年没错了。
没想到他这么一睡,竟睡了七千多年。
他将天书放回原位,轻轻将汐夏从地上抱起来,一步步朝外走去,出了密室,离了藏书阁,将她送回了房间。
少女就这样静静地躺在床上,眉头微微皱着,不知是不是做了什么噩梦。
他帮她掖好被子,低头,轻轻吻在她的额头上。
“再醒来还能看见你,真好。”
“这一次,我一定会保护好你的。”
他慢慢离开房间,风吹着满园的凤羽花肆意飘飞,其中一片如羽毛般轻轻巧巧的落在他的肩头。他笑了笑,伸出手轻轻将其拈起。看着那红如火焰的凤羽花,他的思绪不由得又飘回了七千年前,他第一次见到汐夏的时候。
不,准确的说,应该是,凤族公主知画。
他的师父,便是那位传说中尝百草的神农氏,天族中为数不多的天神。他是被师父一手带大。虽然神农有时也会带他到凡间历练,但很多时候,都是他们二人隐居在神农谷中不问世事。所以可以说,逸寒是一直在师父的庇护下成长的。
直到逸寒三千岁那年,那个误打误撞闯入神农谷的姑娘,改变了他的一切。
那时真好师父去找女娲娘娘叙旧,觉得多有不便,便留他独自看守神农谷。
说是看守,其实也不过是偶尔照料照料那些药材罢了。所以逸寒每日除了浇些花花草草,做的最多的就是:在床上睡觉、在树上睡觉、在草坪上睡觉……
有天他正在床上睡觉的时候,突然听到了一声巨响,一个不明物体砸穿了墙壁,直直地砸在了他身上。
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看见那只奄奄一息地趴在自己身上的凤凰,心下一惊。
怎么会有这么丑的凤凰!
毛都掉光了不说,还浑身是血。
没办法,实在是太丑了,全然没有一点凤凰的美感不说,还把他的被子弄脏了,要不还是炖了吃吧?
他这样想着,抬头一看,才发现自己的屋子只剩下了三面墙。
十来名壮年男子将他包围,长剑直直地抵在他面前。“识相点的快把手里的东西交出来。”
他倒是一点都不怕,换了个舒舒服服的姿势躺在云床上,打了个哈欠。
“我本来也不想搅你们凤族这浑水的,”他挑了挑眉,看着为首的那名男子,眼中有些愠色,“可是你们吵着我睡觉了。”
“这么说你是不给了?”
他轻轻地笑了笑,将怀中的凤凰搂得更紧了,“这凤凰我看上了,正好用来炖汤,你那么想要,要不要到时候分你一碗?”
男人似乎被他激怒了,挥着剑便向他刺去。剩下的十来名男子见状,也一齐挥剑朝他刺去。
他抱起那只秃凤凰,纵身一跃,轻轻松松的就避开了他们的剑。然而他的床就没那么幸运了。只听得一声巨响,逸寒看着与他共枕多年的床就这样碎成了碎片,顿时起不打一处来。
“闯我神农谷,毁我百草屋,如今又弄坏了我的床,你们真当这神农谷是你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
他说着伸手,手中赫然出现一把剑,剑柄上雕刻着百草的图案,剑身闪着淡青色的光芒。剑尖一挑,只是一阵剑光闪过,眼前的十来名男子便统统倒在了地上。
“杀你们还脏了我的剑呢,”他一脸嫌弃地一脚一个,直接将他们踹出了神农谷,“真是的,打扰我睡觉不说,现在还想耽误我炖鸡汤。”
逸寒说着瞄了一眼怀中那只“秃鸡”。
他从前听师父讲过,凤凰的羽毛是他们身上的最后一件武器,除非走投无路,不然断没有谁会愿意散尽自己的羽毛做武器。但凤族皇室却有一个规矩,如若走投无路之时,散尽百羽,是向整个凤族宣布,有叛徒。
想不到有生之年,他竟然真能见着没了毛的凤凰。
他伸出手探了探。
还好,还留着一口气。
只要还没死,就好说。
他无奈地叹口气,收拾出一张干净的床将“他”放了上去。
“兄弟啊,看你伤的这么重,我也只能帮你这些了,可能会很痛痛,你忍着点。”
逸寒说着拿出一瓶药,将其中的药水全部倒在了“他”身上,然后将双手放在“他”正上方,念了个口诀。
做好这些他继续回去将自己房中的狼藉收拾干净,做好这些再回到房中的时候,刚刚那只秃凤凰已然不见了,只有一位少女半坐着躺在床上。她惨白的脸色与衣服的火红色形成鲜明对比,头发凌乱着散落下来,额头上都是密密麻麻的汗珠,似乎是费了好大力气才坐起来的。看见逸寒进来,她张了张嘴,声音小得可怜。
“是你……救了我吗?”
怎么是个母的?!
逸寒心下一惊,急急忙忙地便捂着脸跑了出去。
一般来说,凤凰凤凰,雄为凤,雌为凰。所以他刚刚见她是只火凤,便也没有多想便以为她是只公的。可他忘了,凤族中有个凤杉族,该族天生擅长打仗,无论雄雌,皆为凤。该族天生擅长打仗,也出过不少有名的将军,甚至曾经凤族十大将领中有八位就来自凤杉族。可也因为擅长打仗,近百年来各界纠纷不断,战乱四起,不少凤杉族人战死沙场,到如今已是极为少见了。
所以他万万没想到,他捡回来的那只,居然是只母的!
逸寒记得师父就教过他,不可以随随便便勾搭别的女孩子,就算是牵个手都不行,因为会怀孕。再加上本来他就长年居住在神农谷,也见不到什么女孩子,所以他长这么大,根本就没碰过女人!
可是……可是他刚刚还抱了她……
要是怀孕了怎么办啊……
要不还是把她炖汤喝了吧?
他揉着脑袋在房外想了半天,最后还是决定了:他要做个有担当的男人,抛弃自己的女人和孩子这种事是万万做不得的,大不了自己日后娶了她好好养着,给他们母子个名分。反正就算他不知道自己父亲是谁,但好歹他师父是堂堂天神神农氏,娶个凤族皇室中人应该还算门当户对吧?
于是他挖了师父坛酒,喝了几口壮胆之后才敢重新走进了房间。
红衣的少女仍然像刚刚那样坐着,有些疑惑地看着他,又问了一句:“是你……救了我吗?”
声音还是那样虚弱。
“嗯。”他低下头不敢看她。
“在下,凤族,知画。”少女朝她拱拱手,纵使脸色白得骇人,脸上却没有一丝示弱的神情。
他仍然低着头,有些结结巴巴地道:“在……在下……神……神农谷……逸寒。”
……
那时还真是天真啊。
从回忆中缓过神来,逸寒一个人淡淡地笑了笑,一个人往回走去。
青衣的少年渐渐远去,风吹起满园纷飞的凤羽花,火红的颜色,亦如初见之时,她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