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烨点了点头,走进去,发现里面有一张简陋的木板床,上面铺了一些干稻草,他把云姒儿小心地放在稻草上,隆起一个草堆垫住头,想了想这有些料峭的时节,又脱下自己的已经破落还沾了点血迹的外衫,挑着干净些的地方给云姒儿
盖上。望着那张精致但是有些憔悴的脸,他咯噔咽了口唾沫,强拉着自己转移开视线。
祖师爷在上,弟子今天不知怎么就是静不下来,定要找个时间多多诵念总纲,斩除心魔。
他想了想,搭住云姒儿的手腕,光滑的触感又让他多念了两声三清,方才入定。在山顶上他只是粗略探了探云姒儿的经脉,却发现真气游走相比前日顺畅许多,此刻安定下来他才有空闲细细探查。
绵绵若存,用之不勤。虽说在山上那一道可斩指玄可退天象的众妙之门差不多榨干了他一身所有的先天气,不过道家功法本就讲一个中正平和,绵绵不绝,一路上的歇息已经给他又注入了几分元气。况且人养气气养人,这一口先天真气本就是天地间难得的玄妙,此刻也能姑且温养对方一番。
一股浩然气缓缓探入,云姒儿的脸上多了几分红润。眉头更是松了几分。一旁的玄烨却是无比惊奇,只记得昨日他帮对方归拢气血时还瞧见对方一身经脉无一处完整,丹田破露气血两虚,眼下虽然对方仍有些气血虚浮,但一身内伤已经好的七七八八,缺损的根基也被弥补大半,剩下只需要细心调养便无什么大碍,当真不知发生了什么玄妙。
玄烨松了一口气,他是真担心眼前这姑娘。
忽然有人掀开帘子进来,玄烨有些警觉地回头,发现是余景。
余景刚想说话,发现两个人牵着的手,马上一个猫腰,嘴里道了声“叨扰”敏捷地闪身又出去了,只留得玄烨一个人二丈摸不着头脑。
他想起余景有些事情要和他商量,便松开手,也出去了。
一掀开帘子,就瞧见余景一脸笑容好生诡异,“小师叔,”他笑容有些诡异,“要不我等会儿出去警戒一两个时辰?”说着他还给玄烨递了个‘大家都懂’的眼神。
可惜玄烨不懂。他一脸郑重,“还没好好写过余兄台救我等一命,日后若有吩咐在下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后面我忘了,反正师傅告诉我欠了别人恩情就得这样说。”
前面半句本来还听得余景有些正色,到后面完全是哭笑不得。见对方没接自己的话茬,他也就收了玩笑的心思,正色道:“不必谢我,我也是照着我师傅——也就是你师兄——的指示来的。”他说完指了指一旁刚刚清理出来的两把椅子,“详细的我们坐下说。”
“也就是说,”玄烨挠着脑袋,扳着手指头,“你师傅的师傅是我的师傅,你师傅的师傅的徒弟是我,所以我是你小师叔,对么?”
对面的余景终于松了一口气,“妈耶小师叔,你终于理过来了,把我都快绕晕了都。”他甚至都在怀疑起对方刚才是不是在山上把脑袋撞傻了。
玄烨还是满脸疑惑,“可我没见过你师傅啊,我师傅也没告诉过我我有同门啊。诶,你怎么哭了?”
啪!余景捂住自己的眼睛,痛苦地蹲在地上。
这脑子撞不撞好像没区别吧?感情我刚才白给这小子划拉半天关系!
他叹了口气,拿起酒壶润了润嗓子,“诶,小爷我还是从头说一次吧,”他正色,“我一个月前听从师傅的吩咐,来到泰安,”他指了指包裹,“找机会取两样东西,然后救一个人。师傅只说于灯会那晚,先去城北最高的楼的某个房间取出一柄剑和一张帖子,再赶去泰安山顶救你。我能认出你是因为师傅给我画了你的画像,他只告诉我你是我小师叔,”他望了一眼侧屋,“至于那个姑娘,我只知道多半是这两样东西的主人,其他我一概不知。眼下这个屋子是我托一个师哥准备的——哦他是我师傅的记名弟子,叫张散,江湖上有些势力,我一路到泰安也麻烦了他不少。现在当务之急,”余景脸色有些凝重,“是尽快远离泰安,那个练天妖邪术疯子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我们休息了今晚就走,张师兄已经给我们出逃提前做了些准备,按我师傅的交待我应该跟着你走,去一个叫‘寒山’的地界,你应该就是从那过来的,是不?”
玄烨点了点头,“对,我也是一个月前离开的寒山,师傅只交代我来看灯会顺便把我小师妹......啊啊啊啊啊啊!”他忽然跳起来,“对啊!我上哪找我师妹去!”说着他就拿起剑,准备冲出去,余景急忙把他拦下,“现在城里肯定已经戒严了,你回去再想出来就难了!”余景也是一脸焦急,“你那师妹什么模样?我吩咐人给你打探打探,我们先去避避风头!”
“不知道。”
“......啊??”余景顿时一脸“你他奶奶的逗小爷我这都不知道你去找个屁”的表情。
“我真不知道,师傅只说让我带回来,别的什么都没交代,说到时候......”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是吧?”余景一听,似乎明白了什么,瞥了一眼侧屋,心中定了三分,只是脸上一股憋屈的表情。
“对啊,你怎么知道?”
“废话!”余景一拍桌子,“那帮算天机衍变的心都脏!啥话都只说一半,装起神棍来比佛祖都菩萨,什么天机妙不可言到时便知,纯粹就是闲得蛋疼装X!有事没事都要打个机锋就是不会好好说话,我真的是受够了!”他扶着额头,“那房间里的姑娘我估摸着就是你要找的师妹,她和我师傅有些渊源,又被你救下来,显然是被因果缠绕上了,按他们那帮子人的说法叫机缘巧合,我估摸着你师傅交代你的时候也是一幅‘天机不可泄露’的便秘神色,诶。”他喝了一口酒润了润嗓子,“这样,咱们休息一晚上,明日就动身。这地方也不是很隐蔽,迟早要被那个疯子找到。”
玄烨虽然没怎么听懂,但觉得好像很厉害,也就点了点头。
余景叹了口气,“折腾大半夜小爷连口饭都没吃,就灌了大半肚子的米酒,惨啊。”
玄烨听着,想了想,突然发现屋子角落那个灶台还有一袋米,指了指说,“那有粮食,要不我们弄一点?”
余景斜了他一眼,“要弄你弄,小爷我自从五岁那年炸了师傅他老人家的灶屋被他拿着毛笔戳了三四个钟头以后就再也没碰过柴火,心里虚得慌。”
“那我来吧,”玄烨说着已经跑到屋外,从他刚才看到的柴堆里面捡拾了一些柴薪,熟练地堆在灶台地下,又去捡了一点柴草,掏出剑横着在台子上磕了个火星,不一会儿就升起来一堆篝火,一串动作行云流水看得余景一脸懵逼,“你这,行家啊。”他走到玄烨身边咂咂嘴,“我和师傅在山上的时候都是我烧饭,”玄烨一边摆弄柴火一边搭话,“特别是师傅买不起烧鸡和地瓜烧的时候。我还和山下的农户学了种田和酿酒呢。”说着去屋外水井打了一桶井水,还顺手从屋外拿了两串挂着的大蒜和辣椒,从一边的柜子里翻出来几块盐巴,又嗅了嗅,摸上屋顶取了一块风干的腊肉,闻了闻,“还能用。”说着把剑用水洗了洗,开始料理手头上一堆材料,顺嘴还吩咐着余景,“帮我把米淘一下,再打两桶水上来。”
余景看着他那个用剑给腊肉切片的熟练劲,也不知说些什么好,只得乖乖地去把米淘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