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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春儿

不一会儿,有两个女孩也抬着一大筐衣服过来,老远就看到了李氏和苗小五,老远就开始打招呼,“婶儿,小五,你们来啦。”手上还抬着竹筐,脚下路又不平,心不在焉的,眼看就要摔了。

李氏忙起身要过去,对方却一下子定住,还好没摔倒,惹得另一个年纪稍小的女孩不满,“姐,你能不能看路啊,咋咋呼呼的。”

李氏重新蹲下来,也道:“花儿说得对,春儿你小心着点,别摔了。”

说话间,那两个叫春儿花儿的女孩儿就到了眼前,放下竹筐。春儿像是咋呼惯了,没当一回事,道:“婶儿,我不会摔的,精着呢。”

妹妹花儿已经开始拿着衣服开始清洗了,春儿却凑到苗小五身边,“小五。”

苗小五认真看了看眼前这个春儿,嚯哇,这妹妹,怎么说呢,其实这个年代的农村女娃都没什么太大区别,就像苗小五和夏春儿,都是黝黑瘦小,穿着哥哥们穿剩下的灰布衣服,草鞋,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

但夏春儿明显不甘于此,两只手腕上带着三四条手串,脖子上戴着项链,脚脖子居然还有脚链,当然了,这并不是货真价实的首饰,而是用各种野果野花串成的,花花绿绿的,远看还真像那么回事。

除了苗小五,其他人都对春儿这身打扮丝毫不觉得突兀,仿佛这本身就是长在她身上的一样,可见这妹妹一直以来都是这风格。

春儿又凑近了一点,“小五,你好些了吗?”

苗小五点头道:“好啦,现在没事了。”这么看来这个春儿应该是苗小五的朋友了。

春儿又压低了点声音,“我悄悄问你件事。”

小五也学着她压低声音,“你问。”

“夕阳湖的水深吗?湖水冷吗?跳多久捞上来能救活?不会游水的能跳吗?哦对了,你也不会游水的,你能跳,那我也能跳……”最后像是在自言自语。

虽然是压低了声音说,但李氏就在旁边,听得一清二楚,心下一惊,忙出言打断,“春儿,你想做什么?”

夏春儿还没开口,那边夏花儿就憋不住了,道:“婶儿,你别理我姐,一天天的,就她事儿多。”

夏春儿“腾”的一下站起来,冲着花儿道:“谁事儿多了,好歹被逼嫁给瞎子的不是你是吧?!”然后又对李氏道:“婶儿,我奶奶逼我嫁给隔壁下湖村的瞎子,我可不答应,她要是逼我,我也去跳夕阳湖,反正我不嫁。”

“你这孩子……”李氏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也许在这个年代,身为女人就是错。一时想到自家的小五,叹了口气,她能保住小五,已是极限,别人家的孩子,她是爱莫能助的。

苗小五一边清洗衣服一边道:“水很深,但这个天气倒不冷,你不会游水的话一会儿就得捞上来,不然就淹死了,捞上来之后还要有钱买药吃,不然也是个死,我奶奶疼我,给了我钱买药,你要想清楚,你奶奶给不给钱,再决定要不要跳。”

话未落音,一声清脆的嗤笑传过来,带着不可忽视的鄙夷。

春儿当时就要跳脚,指着声音的来源——那个一开始就对苗小五目光不善的女孩子,“华文,你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

这个华文与她们俩也有区别,她稍微白一点,身上也丰腴一些,穿着蓝底白花的合身衣裤,脚蹬一双布鞋,长发挽在身后颇费了心思一般,不像她们,简单的编了根辫子就算。算是苗小五到这边见到的,最为好看的女孩了。

华文根本不理春儿,一副心高气傲不屑为伍的样子。

春儿一向就看不惯她那高高在上,全天下就她最好看的臭屁样子,当时又道:“怎么啦?哑巴啦?”

李氏将清洗好的衣服放了一部分在竹篮里,打算先回去晾晒,两个人抬着衣服来来回回确实容易被人说闲话,都是庄稼人家,谁都是这么过来的,若是被朱氏看到了,少不得冷嘲热讽一番娇气。

等李氏一走,华文才说:“我是笑你们一个两个的不自知,你们这模样,能嫁得出去就老天保佑了,还挑三拣四的,难不能要当一辈子老姑娘?!”,她自诩不是夏春儿那样的疯丫头,不会在长辈面前胡言乱语,她向来是高看自己的。

“你这疯丫头说什么呢?”春儿立马反唇相讥,“我当不当老姑娘关你什么事?天天像只大公鸡一样尾巴都要翘上天了,你不也没嫁出去吗?嘚瑟什么!”

想是经常吵架,华文对春儿形容的大公鸡完全不放在心上,反而嗤笑道:“那不一样,我没嫁是因为我不想,你们没嫁,是因为没有好夫婿愿意娶你们,只能嫁给那些年纪大的呀,瞎的呀,死了婆娘的呀。”

她越是云淡风轻地嘲笑,春儿越气气得要跳脚,眼看马上又要跳了,苗小五一把拉住,劝道:“算啦春儿,你不洗衣服啦,都是你妹妹一个人在洗。”

那边花儿适时的接了句,“就是,我回去就告诉奶奶,看她不打你!”

春儿当然也怕挨打,想往回走,忽然看到华文正恨恨地盯着苗小五,突然想到什么,嘴角一勾,坏笑起来,“华文你记错了吧,你不是也想嫁给宋青念吗?可是人家没答应,切,装什么清高,还不是没人要的。”

华文当时脸色铁青,而苗小五也才反应过来,妈呀,原来是情敌吗?!

见华文当时没了气焰,春儿反而来劲儿了,先是“哈哈哈”笑了几声,颇为做作,然后道:“没办法,谁让宋家大哥就是人中君子,你长得再好看又怎么样,他还是喜欢小五,小五再丑,你也比不过她!!”

苗小五满脸黑线,这人,真的是朋友而不是黑子吗?

“你……!”华文被气红了脸,转而看着苗小五,道:“你的手串,是他送的吗?”

苗小五捂了捂手串,怎么大家都对这个感兴趣,而且都认为是那个宋青念送的。她不想惹得大家怀疑,直接回道:“不是。”

“你骗人,我才不信。”

苗小五无语了片刻,“你看你,你问我,我说了,你又不信,那你问我干吗?!”

华文被噎住,瞪着苗小五,春儿见缝插针道:“就是宋大哥送的,我亲眼看见的,小五你干嘛不好意思。”

苗小五赶紧拉住这个嘴上没把门的,“不是,你别瞎说。”

“在后山那个竹林,你们俩不是经常在那儿见面嘛,我亲眼看见的。”春儿说得煞有其事,要不是苗小五知道这条手串的来源,差点就信了。

华文拧干手上最后一件衣服,泄气似的往竹篮一丢,挎着篮子走了,临走前还瞪着红红的眼,冲苗小五啐了声:“不要脸!”

啐得苗小五莫名其妙,我怎么不要脸了???

华文走后,春儿像个得胜的将军一样,雄赳赳气昂昂回到花儿旁边,开始洗衣服,还冲苗小五眨眨眼,得意道:“看,我帮你报仇了吧?”

苗小五道:“你这是帮我报仇吗?胡说八道,这根本不是宋青念送的。”

春儿颇有气度一挥手,“那不重要,重要的是,能气死那个骄傲的大公鸡。”

想来这冤仇是由来已久,苗小五不再说什么,摇摇头,继续洗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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