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春儿顿了一下又道:“小五,你以后别做傻事了,如果你奶奶再逼你,我就带你逃跑,跑到一个谁也找不到我们的地方。”
苗小五心里一热,还没来得及开口,夏花儿不耐烦道:“你能不能少发点白日梦?当下洗完衣服才是正事,中午不想吃饭啦。”
夏春儿回过头斥道:“你闭嘴,洗你的衣服。”
苗小五笑了起来,一双眼睛弯弯的,闪着星光,“我知道啦,我要是受不了了,就去找你,我们俩一起跑。”
春儿猛地点头,“嗯嗯。”
花儿对这两傻黑甜甚是嫌弃,“我说小五姐姐,你可别跟我姐一起发疯,你们俩能去哪呀?以为外面那么好讨生活呢。”
春儿才不管妹妹的当头冷水,又对苗小五的手串好奇起来,苗小五就把忽悠顾氏那套说辞继续拿来忽悠这两姐妹,真是不好意思,实在这东西的来源解释不清楚,还不如说点让人信服的理由,比如说——遇到了神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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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服洗完晾完,苗小五已经快直不起腰来,关键这一来一回提着湿衣服是真的重,如果能有个拖车就好了,直接拉着地上走,根本不用这么费力。
对了,拖车,如果能有辆拖车……
还没开始陷入想象,只听到朱氏的声音凉凉地飘过来,“干发啥呆呢,没看到院子没有扫?天天指望我来盯着你这干活是吧?!”
苗小五忙收了思绪,把篮子放好,抓起院门内的竹扫帚开始扫院子,正逢苗承礼从库房那边出来,提着一篮子的木屑,大概是要提去厨房,看到苗小五笑了笑,走到她旁边,轻声问了句:“累吗?”
苗小五笑道:“不累,哥哥累吗?”
苗承礼也道:“不累。”
这事在常人看来也许会有点肉麻,但说实话,苗小五很喜欢这种感觉,从小到大没有体会过手足情,甚至没有体会过家的温暖,现在的哥哥都可以给她。
朱氏的声音再次响起,“怎么?煮个饭洗个衣服就能把人累死?个个都是少爷小姐的命呢!”她只要一看到二房的人在她眼前闲着,就浑身难受。
两人便不再说话,一个去了厨房洗菜淘米,准备做中饭,一个一边扫院子,一边想着怎么能有一辆拖车。
想有辆拖车其实是简单的,苗小五往库房的方向看了一眼,此时里面正传来“叮叮当当”的声音,家里一堆木工手艺人,只要他们愿意,就能有,只是,他们怎么才能愿意?
这其实是苗小五自己的一点小心思,想着以后不管是洗衣服还是哥哥去菜地摘菜,或是拿一些重物都能轻松点,可轻松的是他们这些干活的人,朱氏她老人家又不干活,这想法一说出来,免不了要被骂。
中饭时,苗小五终于大概见齐了这家人,除了长孙苗承继,他在京山县上学,早上去,傍晚归,其他人都整整齐齐地坐在饭桌旁。
主位上是苗家的家主,也就是苗小五的爷爷苗正业,是个祖传的木工匠,年纪五十有八,身体硬朗,做活细致,十里八乡有不少人家做个大小物件儿,都愿意请他,算是有口皆碑。但他不管在谁面前都不苟言笑,让人望而生畏,对家里的大小事情也不甚上心,如果有事弄得家里不安宁,吵到他了,他就直接躲进库房,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研究木工。他对亲情有一种近乎淡漠更或是冷酷的情绪,所以家里的大小事情他从不插手,也造就了朱氏在家里说一不二的地位。
坐在苗正业右手边,身材颇为魁梧的就是苗小五的大伯苗大川了。苗大川和苗再川两兄弟,相貌有六七分相似,个头差不离,但是身形上差上十万八千里,一个魁梧挺拔,一个似佝偻老者。苗大川神似苗正业般严肃,一副不好相与的样子。
往下依次是苗承元和苗承学,小年轻们独有的单薄削瘦,没有父亲那样的魁梧,但也是身板笔挺。苗承礼与他们一对比,简直惨烈。
苗正业左手边坐的是朱氏,朱氏旁边空着一个座位——长孙苗承继的专座,往下是顾氏,再是二房一家。
苗小五这一圈扫下来,大房在外形这方面简直是碾压二房,也由此可见,二房这些年受了多少委屈。
对苗小五出现在饭桌上,除了苗正业不带感情色彩的问了一句“身体还好吧?”苗小五点了下头外,其他人像是没有看到她一样。
接着苗正业道:“开饭。”大家这才吃了起来。
桌上有一盘烧得油光锃亮的红烧肉,本来就没几块,放在苗正业面前,但他没有动。苗大川和两个儿子倒是不客气的一人夹了几块,吃得满嘴流油。一般二房是不会在饭桌上跟大房的人抢吃的,这是他们多年来形成的“餐桌礼仪”。
眼见那碗肉就要见底了,苗承礼心急,顾不得那许多,站了起来,伸长胳膊,将最后一块肉在朱氏和大房所有人似震惊似怒目似鄙夷的表情下,强装镇定的夹到自己碗里,然后低着头,羞得脸颊发热,差点将脸埋在饭碗里。
苗承学砸吧着嘴,似意犹未尽,不满地嘟囔道:“手真够长的,都伸到爷爷面前了。”承礼虽然比他大,但他从来没有把承礼当兄长看待过,他可没有那种弱不禁风又瘸又没用的兄长,因此言语间的讽刺意味毫不掩饰,反正大家都是这么对他的。
苗大川道:“吃饭还堵不住你的嘴!”
苗承学仍是不爽,“肉都没了,真是……下次能不能多煮一点?!”
顾氏见小儿子发脾气了,忙安抚,“你这孩子,以为我们家是县里大老爷家里呢,每餐多少肉那是有限量的,被不该吃的人吃了,你就消消气,人不懂事你也不懂事么?”
顾氏本来就时常对二房阴阳怪气,冷嘲热讽,大家都习以为常了。苗小五却是没见过这么“大”的场面,就夹了一块肉的而已,就要受这一番编排?菜在桌上可不就是大家都能吃的么!难道肉上面刻了大房的名字?
当下放下了筷子,打算理论一番。
虽然苗承礼没想到小五现在怎么脾气这么大了,但他坐在小五旁边,像是察觉到了一般,及时按住了她的手,摇了摇头。然后将碗里那块肉想趁人不注意夹到苗小五碗里。
完全是下意识的,苗小五飞快的用手盖住了碗口,那种油腻腻的肥肉,她看一眼就饱了,真的一口也吃不下去。
苗承礼夹着肉停在半空,看着苗小五,妹妹以前可是做梦都在想肉吃呢,他今天之所以敢这样,完全是想着小五大病初愈,再怎么也得补一补。
苗小五笑了笑,“哥,我不爱吃肥肉,你自己吃吧。”说完将肉推回了苗承礼的碗里。
听她说完这话,苗承学又是第一个没忍住,“哈哈哈……丑丫头,你还说不爱吃肉,那以前我掉在地上的肉你怎么还捡来吃?”
苗小五一怔,随即没来由的一阵心绞疼,居然还有这种事!
很难不想到是这个顽劣的苗承学故意逗原来的苗小五玩儿,便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原来的苗小五连正常的与人对视都做不到,更别说瞪人了。苗承学被这一瞪激怒了,筷子一摔,“你个丑丫头,你瞪谁呢?骨头痒找打是吧。”
苗小五也不怕他,就那么与他对视,毫不退让。
苗承学是真的火了,站了起来,捋了下袖子就朝她走过来,真想动手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