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见到心心念念的、日思夜想的小江大师,邓小飞热泪盈眶,抬起手就要去握住苗小五的手,苗小五反应快,一侧身躲过了。然后从包里掏出一沓画稿放在柜台上,道:“呐,第二册。”
邓小飞抱起画稿,捂在胸口,做垂泣状。苗小五受不了他这么浮夸,忍住了白眼,敲了敲柜台,“行啦,这不是来了吗?最近家里发生了点事,拖了一下,下次不会了。”
邓小飞怒目而视,“你这是认错的态度吗?我差点被那个表得不能再表的表兄掐死,还以为他是真心实意的请我去京城过年呢,没想到天天催我,我能怎么办,又不是我画的。我说小江大师啊,下次可不能这么搞哥哥我啦,哥哥受不了的,命都快没了。”
苗小五一个白眼飞过来,“好好说话。”
邓小飞才正常起来,拿了一个银袋子给苗小五,道:“第一册,你该得的。”
苗小五接过,在手上掂了掂,还不轻。直接往柜台上一倒,开始数起来,有碎银子,也有一两二两的整锭银子,还有一些铜板,零零总总的加起来——“二十八两二钱,谢啦。”有了这些钱,就能给母亲买药了。从京城拿回来的药用完了,药婆婆说现在情况稳定,不需要那么贵重的药材,临出门给苗小五写了张药单,让她照上面买。
听到苗小五说完“二十八两二钱”,邓小飞先是皱了下眉,然后拿过钱袋子,在里面掏了掏,掏出一张票子摊开在苗小五面前,“看清楚啊小江大师,这还有张一百两的银票呢,我说呢,要真是二十八两,我就要去找我那个表得不能再表的表兄打架去了。”
苗小五愣了,“一百二十八两?卖了多少?”
邓小飞“哈哈”一笑,比了四根手指,“将近四万册,厉害吧,而且还一直在加印。这只是一册的赚头。话说后面还有多少册?”
苗小五想了想,“除去第二册,还有五册吧。”
邓小飞更是喜不自胜地搓了搓手,“说真的,这真是我卖这么多年书,最畅快的一次,每天不少人来问第二册啥时候出,就那魏公子,三天两头就跑来问,我都有点烦他了。”
苗小五立马道:“你别跟他说是我。”
“知道知道,我还怕他把你抢走了呢,你也知道那些个公子哥儿就是不讲道理的。”然后非常狗腿道:“小江大师,哥哥我能不能娶着媳妇,就看你了。”
苗小五收好银子,“别给我扣这么重帽子,受不了。”
本来是打算撤的,想了想,苗小五还是问道:“邓老板,你家住哪儿?如果铺子里找不到你,可以去哪儿找你?”
闻言,邓小飞摸了摸下巴,贱兮兮的看着苗小五,“怎么个意思?”
苗小五没好气道:“怕有事找你找不到,说啊,去哪儿找。”
邓小飞投降,“石鼓镇,清河村,偶尔会回去看下我老娘。”
苗小五默默记下了,招呼也不打,转身就走了。邓小飞刚想说句“没礼貌”,转念一想:没关系,大师都是有脾气的,脾气越坏,越厉害。
人已经出去书坊门了,苗小五又折了回来,在柜台上数了一百五十文钱,道:“第二册印出来了,帮我托范五伯送三本。”
邓小飞大手一挥,“哗啦啦”的退回去四十文,“这书定价三十五文,我这诚心经营,绝不多收你一文钱。”
苗小五看着被退回来的四十文钱,“三十五一本,三本是一百零五,你应该退我四十五文才对,怎么少了五文钱呢?”
邓小飞板起脸,教训道:“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儿呢,那范五伯一会儿给你传话,一会儿给你送书的,那不得给人家点辛苦钱么。还有啊,纸我没有了,那玩意儿贵,你自己买吧。”
苗小五简直对眼前的人无语了,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海底月是天上月,眼前人是想打人。只不过她这小身板儿打不过就是了,最后还是一甩手走了。
苗小五找了京山县最大的药铺,把药单给了一旁的小学徒,小学徒看了药单没给她抓药,而是给了掌柜的,掌柜的又上下打量了一下苗小五,虽没说话抓药去了,但苗小五被看得莫名其妙。
结账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为啥被打量了,这点药,去了三十两!
看来是不能停下赚钱的脚步啊。就那画本,她白天黑夜都在画,都画得认得它了,画得想甩手不干了,显然不行!
顺路又去买了些宣纸,毛笔买了三种不同大小的,买了跟墨条,外加一块砚台。之前那块石头已然被她磨出一个坑出来,但还是不如正经砚台好用。
回到家时临近中午,家里已经传出来饭香味了,院子里正晒着她早上出门前换下的衣服,应该是哥哥洗的。
刚进院子,一个身影飞奔出来差点扑倒她——是夏春儿。
春儿身上仍是一年四季变化万千的戴着各种“首饰”,这天寒地冻的,她也能找到颜色鲜艳的花和果子。
“小五,你可回来了。我有一件不得了的大事要告诉你。”她这样急不可待,看样子真的是大事。
苗小五进了屋,放下药和笔墨纸砚,道:“嗯,你说,我听着呢。”
夏春儿却犹豫起来,苗小五不明所以的看着她。
最后夏春儿把苗小五按在椅子上,让她双手紧紧地抓住扶手,才道:“我要说了,你听完别激动。”
苗小五点点头,现在能让她激动的事,估计只有娘醒过来了吧。
夏春儿深吸一口气,道:“宋青念和华文定亲了,不过成亲的日子还没定。”
这……倒是有点意外的。
夏春儿仔细观察苗小五的反应,“五啊,你咋没反应啊。”
“他们怎么会定亲?”苗小五不是在意,而是,虽然在上湖村来说,华文的条件确实不错了,但宋青念未必看得上,他是有雄心壮志的人,找的也必然是能与他官场上有助力的人,而华文家,怎么看也没有这个能力啊。再说,宋青念自己连科举还没考,应该不会这么早定亲才对。
夏春儿道:“你还不知道吧,就前几天的事,宋青念他娘脚滑摔了一跤,人差点没了,现在只能躺在家里,啥都做不了,请了大夫来看,基本是瘫了,要人服侍。华文她娘就找了媒人去说亲,说可以照顾他娘,但是宋青念要入赘华文家,以后生的孩子也要姓华,考取功名了,那也是光华家的宗耀华家的祖。”
这可有点……,苗小五只是好奇,“那宋青念答应了?”
“他不答应能怎么办?也不能丢下他娘不管啊,就答应了,你不知道啊?”
苗小五耸耸肩,“不知道,我这离村子里太远了,要是没你专门来说,说不定他们孩子都有了,我还不知道呢。”
夏春儿道:“我也是昨晚听我娘和我奶奶说起,我今天一早就跑来找你了。因为他娘现在这个情况,定亲宴没有大办,你不知道也正常。但是小五,你不生气吗?”
苗小五站起身来,道:“他们定亲是他们的事,我为啥要气?”
“可你之前很喜欢宋青念的啊,为啥不在乎?”
这么久过去了,夏春儿还是在纠结这件事,苗小五决定好好给她讲一次,“我以前确实很喜欢他,甚至到了非他不可非他不嫁的地步,但是春儿,喜欢是会变的,以前喜欢不代表会一直喜欢,以前执着的事不代表会一直执着。”
夏春儿仍是不明白,甚至有点失落,“为啥会变?为啥不能一直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