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小五心里是荒凉的,那么贵重的药材……她闭上眼,理了理思绪,肯定会有办法的,一定会有办法的。睁开眼时,她心里已经有了主意,或许可以一试。
苗小五拉着苗承礼道:“哥哥,你和爹去把家里能抢救的东西都救出来,棉被,柴火,吃食,还有我的画,我去趟京山县,你们照顾好娘和药婆婆,等我回来。”
苗承礼连忙拉住她,“小五啊,你能有啥办法呀?”他自己也是三魂没了七魄,毫无主意。
苗小五道:“我有办法。”
然后飞快的跑了出去,苗再川还在院子里跪着,仿佛要跪成一尊石像,看到苗小五跑了出去,大喊:“小五,你去哪里?”
苗小五没有理他,只听到“噗通”一声,然后又爬起来飞奔的脚步声。这会儿可不能再有人出事了,苗再川想上去追她,被苗承礼拉住了……
一路上苗小五数不清自己摔了多少次,可一点都不觉得疼,不知道穿得厚,还是因为雪厚。她奋力向范五伯家里跑去。
范五伯刚熄了灯,已经躺在床上了,突然一阵拍门声打破了雪夜的宁静,“五伯,五伯救命啊——”
是小五那丫头。范五伯和范大娘不知发生了何事,急急忙忙起来开了门,门外面是一张脸被冻得通红的苗小五,头发上身上都是雪,不知是在雪地里打了多少滚。
苗小五眼眶也红红的,不知是被寒风吹的,还是落了泪,这副样子,惹得范大娘一阵心疼,柔声问道:“丫头啊,这是怎么了?”
苗小五颤抖着声音,“我家房梁被雪压断了,屋子塌了,我娘受了重伤,需要马上去京山县买药,五伯,能不能求您现在送我去趟京山县,我娘需要马上用药,不然就活不了了。”
“竟有这样的事,那你爹和你哥没事吧?”
“没事没事,现在在药婆婆家里,可以吗?可以送我去京山县吗?”
范五伯道:“可以,你等等,我穿个衣服就来。”
范大娘把苗小五拉进屋里,也跟着抹眼泪,“这是造的啥孽,才刚过上好点的日子,又碰上这样的事儿。五丫头,你放心啊,你娘吉人天相,一定会没事的。”
苗小五忍着眼泪点头,一定会没事的。
范五伯穿好了衣服,马车走出老远了,范大娘还在反复叮嘱要小心。
上湖村到京山县这条路,范五伯走过成千上万回了,虽然大雪覆路,积雪很深,但是他凭着经验,比平日里加快了速度,走得也很平稳。
苗小五一个人坐在漆黑的马车里,咬着手,她浑身颤抖,脑子里却异常冷静,只要找到邓小飞,就能有钱,那本画本所有分成她都可以不要,甚至可以免费再赠送《三国》和《水浒》,只要他和他京城的表兄能帮忙救下母亲,以后大可免费帮他们画,这样的条件,想必他们不会拒绝。
一炷香的时间,马车稳稳的停在“如飞书坊”的门前,苗小五上前拍了门,没有人,她不死心,也不能死心,邓小飞是她的救命稻草,她必须找到他。
连续叫了好久的门,仍然没回应,更惹得旁边商铺的人不甚其扰,打开门吼道:“大半夜的鬼叫啥,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苗小五也不怕,反而跑过去问道:“大哥,您知道这家邓老板去哪了吗?”
“我哪儿知道,这大过年肯定是回家了呀。”
“那您知道他家在哪儿吗?”
“不知道,别再叫啦,再叫就报官抓你。”然后大门“砰”的一声关上了。
苗小五手脚冰凉,心里更凉,她双手抱着脑袋,蹲在书坊门口。
他怎么不在呢?他怎么能不在呢?他不在我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我能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怎么办……
范五伯迟疑着上前,道:“小五啊,你别太担心,要不我们先回去,去找里正,买药的钱大家凑一凑,总会有的,你这样要是冻病了可怎么办?”
苗小五摇摇头,不,那么多钱是凑不出来的,村子里谁家也不富裕,而且根本不可能大家都拿出钱来救济他们,不可能。
她一直努力想让自己冷静下来,一定能找到邓小飞的,他这么大个人,一定有知道他的去处的。苗小五仍是双手抱头,忽然摸到一点温热,那是她一直戴在手腕上的水晶手串。水晶原本也是冰凉的,可是被戴在手上久了,依附着她的体温,尽管她现在身上冰凉,可这串水晶确实温热的。
苗小五一颗颗转着手腕上的水晶珠子,突然一起身,对范五伯道:“我们去六街。”
马车停在魏府的大门前,魏府大门上贴着春联,屋檐下挂着红灯笼,烛火在灯笼里发着微光,看到那亮着的灯笼,苗小五稍稍放了心,应该有人在家。
上前扣了门,但没人回应,拍门也没有,苗小五刚刚燃起的希望马上就要破灭之际,大门被打开了一条缝,一个带着微怒的声音道:“谁呀?”想是刚刚被扰了好梦。
苗小五就着门缝看到是一个小厮打扮模样的人,道:“大哥,不好意思,我找你们家少爷。”
小厮一听是找少爷的,精神了一点,三更半夜找上门的姑娘这还是头一遭,于是定睛一看,不对不对,这不是少爷的菜,不耐烦道:“哪来的叫花子,你当这是哪儿呢?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赶紧走!”说着就要把门关上。
苗小五当然不会让他关门,一只脚卡在门缝里,哀求道:“大哥,我认识魏公子,真的是有急事找他的,求你帮忙通报一下。”
小厮也火了,“哎我说,你这姑娘,还要不要脸了,是个姑娘来找,我们少爷就要见,那我们少爷不得忙疯了,我好好说的时候你赶紧走,不然你就去衙门吃板子。”
苗小五也快急疯了,“这人怎么说不通,我真的有急事!”
小厮也不退让,“你走不走?走不走?”
两人正对峙着,里面传来一声低沉的声音,“怎么回事?”
小厮听到声音,立马道:“左大哥,没事,一个疯婆娘非要见少爷,我这就打发她走,您歇着吧。”
苗小五听出来是左由的声音,忙大喊:“左由,左由是我,我是苗小五,左由。”
下一秒大门被打开,左由看着狼狈不堪的苗小五,惊讶道:“姑娘,你这是……”
苗小五打断他,“我想见魏公子,我有急事想见他,求求你。”
左由本来就对苗小五颇为感激,现下看她这么狼狈且不管不顾的找来,想必是真的遇到了急事,当下便决定带她去见魏舟行,反正魏舟行这会儿也睡不着。
然后对着小厮道:“安顿一下。”他指的是站在外面的范五伯。
小厮刚刚还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原来这姑娘还真是少爷的朋友,这也不能怪他,他从未见过这么寒碜的朋友。当下恭恭敬敬的把范五伯迎入屋里。
这种被流放的日子魏舟行已经过了三年,他不低头不认错,家里的倔老头也不让他回去,反正就这么杠着呗。没啥不好的,就是无聊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