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秋一双大眼睛还在滴溜溜的往里看,但她什么也看不见,里面的情形被左由的身体遮个严严实实,只好问左由,“少爷怎么了?今天跟江小姐出去,发生什么事了吗?”
左由道:“没事,主人家的事你别多问。”
左秋撅着嘴,不满道:“有啥不能跟我说的,我也是担心少爷嘛。”
“知道了,你赶紧休息吧。”左由连哄带威胁的,才将左秋打发走,刚关上房门,魏舟行道:“拿壶酒过来。”
这三更半夜的,左右劝道:“别喝了吧少爷,要不再睡会儿。”
“拿酒。”
“少爷……”
“怎么着,我初吻没了,自由没了,现在连酒都不让喝了?你想逼疯我在这儿穷山恶水的地方是吧?你干脆一剑捅死我来得痛快,要是不捅死我就别废话,拿酒去!”
左由:“……”
最后还是拿酒去了。
魏舟行坐在床边,心情无比郁闷烦躁,发带已经被他扯散,乌黑亮泽的长发散了一背,是女子见到了都能羡慕的头发,然而他却不怎么在意,有一下没一下的扯着,扯得发疼也不放手,心中郁结难消,面色也越来越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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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去了两天,苗小五还是念念不忘夕阳湖里的老鳖,晒在家里的人参松茸已经九成干了,倒是不怕不能保存。这天她又背着篓子去了夕阳湖,以防万一她先在远处观察了一阵,确认确实没人之后,才下了坡往湖边走去。
但是才刚下坡,好家伙,就看到了一只老鳖正在岸上悠闲地散步,苗小五心中大喜,慢慢的靠近,谁知还是被这小东西察觉到了,撒了丫子往湖里爬去。苗小五还是第一次见鳖能跑那么快的,愣了片刻,奋起直追,在它要爬回湖里的前一刻,飞身扑去,正好抓住。
苗小五两手抱起这只老大的鳖,它头已经缩回壳里,得意道:“不好意思啦鳖大叔,今天你是我的盘中餐了。”
将这只来之不易的老鳖装到篓子里,又扯了些草盖在上面,苗小五才回了家拿了些松茸和人参,又悄悄溜出去,直奔药婆婆家。
为什么去药婆婆家?
苗小五想了很久,大家都生活在同一个村子里,邻里之间有什么事,若不是刻意隐瞒的话,不消一炷香的时间就能传得人尽皆知。她给李氏炖补品,就是不想让正屋的人知道,更不想让他们吃,自己辛苦上山寻的参,下湖抓的鳖,一口都不想给他们,可若要掩人耳目,就要避开,唯一有条件避开了,就是药婆婆家了。
她虽还没见过药婆婆,可这些天明里暗里也打听了一些。独居,孤僻,宅子又与村子隔得老远,几乎不与人来往,若不是平常村子里的人有个小病痛会找她拿点药,大家可能都不记得村子里有这号人物了。
总结,是个存在感非常低的人,但正好是苗小五需要的人。
苗小五小心的推开那看着就不甚牢固的木门,将这个院子的原貌尽收眼底。除了偏僻一点,真的是个好地方,背靠山,面朝水,可谓山清水秀,四面通透,晚上睡觉肯定凉快,采光也好,不像她现在住的,一天到晚都见不到太阳。
听李氏说,她以前也常来,肯定对这地方熟悉,但她没有原主的记忆,因此还得小心翼翼。院子的木架上晒的确实是草药,近了闻就能闻到药味,围着院子的栅栏边上种上了一溜绿油油的植物,各式各样,但苗小五不认识。往里是堂屋,非常空旷,就放了一张木桌,几条板凳,左右两间屋子,一间卧室,一间类似药房,成排的书架,上面放着封装好的书,还有一些大大小小的木盒,和一些瓶瓶罐罐,散落的搁置在架子上,整间房散发着中药味。
苗小五又往后院去,后院有一口水井,一间厨房,也是空落落的,除了药房比较满满当当之外,其他地方,倒是真是能看出是独居,没有一点烟火气。
苗小五里外找了一圈,没找到药婆婆,又回到前院,正想着要不要下次再来,毕竟主人不在家,不好多留。
刚想回家,就见一个婆婆背着竹篓推开木门进来了,刚好视线与苗小五对上。
若称为婆婆,其实并不那么准确,此人虽然头发全白,脸色也发白,嘴唇更是白得没有一丝血色,乍的一看是有些许吓人。但是皮肤细腻,腰身挺拔,既不弯腰驼背,也不形容枯槁,穿着黑布衣衫长裙,长发随便在脑后挽了个发髻,因天气热,额前缀着一缕白发,脸上衣服上沾着些泥土。饶是如此,也并不影响到她比这村里大多数人更为傲人的气质。但人们一见她满头白发,若不深究,也就认定了她就是脾气古怪的药婆婆了。
她肯定进山了。苗小五想,因为自己上次进山,回来后也是这副模样。
苗小五定定地站着,一时不知说啥好。
倒是药婆婆先开了口,“看看。”她说话极为简洁,不带情绪,一双眼睛犹如深潭死水,不带一点波澜。
苗小五知道她说的是换钱的药材,忙卸下背篓,从里面掏出用布巾包好的人参和松茸。药婆婆接过,只拿了几颗人参看了看,一丝眼神都没有分给松茸,道:“比上次成色好,三十文。”说着把布巾和松茸还给苗小五,拿着人参就要往里走。
苗小五忙绕到药婆婆面前,“婆婆,我不是来卖钱的,是……请您帮个忙。”
药婆婆未料她有此一举,看着她,并不说话。
苗小五道:“我娘身体越发不好,需要补,我想给她炖点补品,但是我家那情况,怕是在家炖了,我娘一口都喝不到,所以,想问,能不能在您这里炖?”
听她说完,药婆婆像是有片刻的怔愣,像在确认她话里的真假。
苗小五汗颜,毕竟从前的苗小五一心只想着换钱给宋青念买笔墨,李氏身体不好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现在才说来孝敬母亲,确实有点晚了。
片刻,药婆婆道:“我这不是饭馆。”便进了堂屋。
苗小五也跟着进去了,一走边道:“婆婆,我不会妨碍您的,以后我再进山淘到的宝贝,都分一份给您,不要钱,但是就得要用一用您的厨房了。”
“不要钱”这三个字从苗小五嘴里说出来,药婆婆像不认识她似的。曾经那个纵然害羞到脸红,但也为了一文钱毫不退让的女孩子,让药婆婆差点以为眼前这个人与之前的那个人不是同一个人,纵然这个想法颇为可笑。
一个人生活,虽是清净自由,但长时间的自言自语,还是让人颇为无聊,这个女孩是唯一不怕鬼怪传说也要偷偷进山赚钱,且十天半月能与她说得上话的人,因此药婆婆对她总有些特殊的感情,相比较而言,也就比对别人多了些耐心,和颜悦色了些,虽然她们过往说得最多的话,就是讨价还价。
可今天却不是。
药婆婆把手里捏着的三支小人参还给苗小五,进了书房,关上了门。依苗小五前世看小说的经验,这种脾气古怪,性情皱皱巴巴的人,一般不拒绝,就表示同意,抱着这样的想法,她欢快的占用了药婆婆家的厨房。
要说做饭,苗小五不一定做得多好,但肯定会,与陈女士生活的那些年,大部分都是她做,所以身手还算利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