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夏季,在山下还是一阵阵的热浪袭人,进了山后,慢慢的空气像是冷静了下来,丝丝凉意直往人后背钻,再往上,就是真的觉得冷了。
苗小五搓了搓手,一边缓慢行走,一边弯腰拨开灌木丛四处查看,除了掐了些野菜放在背篓里,基本上一无所获。但她也不气馁,就算这次啥都没挖到,总算是探了回路,下次再来就行了。
苗小五不太认识药材,常见的知道,偏门的就算看到了也认不出,看来还是要多看些关于药材方面的书。这么一想,思绪就飘到了药婆婆身上去,她既是大夫,总归有几本关于药材的书的,到时可以借来看看。
日头升得高高的,山里还是一样凉,苗小五只能通过光线照射的角度来判断时辰,应该是接近中午了,可惜自己还是一无所获。
忽见绿草皮上露出一颗圆圆的、小巧的伞状“脑袋”,苗小五轻轻地掀开草皮,这是……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是松茸!这是好东西呀,她连忙小心翼翼的拿小砍刀插进土里,再慢慢的往上撬起,一颗完整的松茸到手。
有了这个好的开头,苗小五干劲十足,一边从怀里摸出窝头啃着,一边继续在山里搜寻,越往上走寻得的东西越多,松茸有了半篓子,算是收获颇丰,另外让人惊喜的是还有参类,也不少,她不知道具体是什么参,但可以肯定的是,就是参。
太阳慢慢西斜,苗小五虽然身体上累,但心情愉快,深一脚浅一脚的下了山,抹黑进了家门。
此时大家已经吃过晚饭,李氏见她回来了,吁了口气,把苗承礼偷偷给她留的饭拿出来。苗小五狼吞虎咽的扒了饭——实在是饿极了。
吃完饭苗小五把野菜拿去了厨房,拿着个簸箕把松茸和参一一拿出来晾着,越是稀少的东西也越是金贵,也就越不好保存,好在现在这个季节日头大,晾干水分还能保存久一点。
夜里苗小五还是继续画本大业,一丝不苟,认认真真,偶尔静心听,还能听到苗承礼在外间传来的轻微呼吸声。她笑了笑,拿起画完的纸,吹了吹墨迹,放在一旁,又重新拿了张干净的纸铺在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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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参松茸炖什么补身体?当然是肉呀!猪肉、鸡肉、鸭肉、鹅肉、牛肉,但坏就坏在没有肉,如今看来只能用清水煮人参汤给娘亲喝。
苗小五想着要找个能煮汤的地方,正屋的厨房常年都是朱氏在把控,虽然是苗承礼在干活,但是朱氏一天得进去看几遍,生怕苗承礼不老实,在她眼皮底下搞小动作,其实就苗承礼那胆子,他还真的不敢搞什么小动作。
偏院根本没有炊具,煮不了,要是自己搭个简易的小灶,只要开火,必然能引来正屋的人的围观。
所以,不能在家里。
苗小五出了偏院向隔壁走去,要是现在还能找到个人帮忙的话,应该只有春儿了。还没进到春儿家的院子,夏家那唯一的男孩儿,也是最小的孩子夏田,正大着嗓门说道:“你这算什么,我在夕阳湖捉过比我人还大的老鳖,有一万万斤重,我拿起来又丢回湖里了。”也不知道是跟谁在吹牛。
老鳖其实就是甲鱼。
夏花儿的声音传过来,“你丢了干嘛?拿回家煮了吃多好。”
夏田颇为不屑道:“有什么好吃的,又没肉,还不如白花花的肉好吃呢。”
夏花儿酸酸道:“白花花的肉又不是人人都能吃到。”
苗小五的脚步顿在大门口,往外退了回来,想道:“没有肉,如果能有一只甲鱼,也是好的,甲鱼的营养,可比肉高。”
她立马回家背着篓子出门了。捉甲鱼最好是太阳大一点的时候,它自己会爬上岸晒太阳,趁着在岸上,怎么都能捉住。
夕阳湖在村西头,村西头住户比较少,最西边靠近山脚下的只有孤零零的两间屋子,一间是药婆婆家,占地还不小,前院后院都有。前院的空地上有好多木架子,上面晒着些药材——这只是猜测,因为这是药婆婆家。离它不远处有一间已经塌陷了一半的茅草屋,常年没人居住,也没人修理,就任它塌着。
再往前走不远就是夕阳湖,远远望去,湖水蔚蓝,一片安然,水面没有起丝毫波纹,如一面镜子一般嵌在这片土地上。一会儿,一阵风吹过,湖面才起了层层涟漪,一层追赶着一层,向岸边滑去。
苗小五下了坡,顶着烈日,她原以为这种大热天只有自己还在外游荡,没想到还有人跟她一样对这片湖感兴趣。
湖边上有四个人,两男两女,两把大大的油纸伞撑开,阻隔了烈日,湖边又有清风断断续续袭来,断然不会再热。两个坐着男女,都是富家公子小姐的打扮,那衣服的质感一看就不是便宜货,公子拿着一根鱼竿,正在垂钓,这大热天的垂钓?!他身后站着一个身形高大的男子,看样子应该是随从,背后还背着一把长剑,想是有武力傍身。
小姐模样的人同样衣着华贵,拿着一方手帕掩着口鼻,看不出神情,身后站着一个丫鬟打扮的女子,正拿着一个轻巧的团扇给小姐扇风。
她们皆是背对着苗小五,看不清长相。
此种情形,苗小五不知该进还是该退。
这时小姐开口了,带着毫不掩饰的浓浓的嫌弃,“魏舟行,你耍我吧,这烈日当空约我来钓鱼?”
被称为魏舟行的公子闻言,食指竖在唇边,示意对方安静,“江小姐你小点声,鱼都被你吓跑了。”
江景云毫不做作的翻了个白眼,根本就没鱼好吧。
“再说了,比我更贴心的没有了,我还专门为你准备了伞,晒不着的。”他说话的语调冷冷清清的,虽然说着好听的话,面上却是一点温度都没有。
江景云一再告诉自己要忍,面前这个混蛋再怎么混蛋,还是有人罩着,不然她很可能控制不住自己的手将他推到湖里去。
随即深吸了一口气,语气也尽量也温柔了起来,“魏公子,所谓强扭的瓜不甜,你又何必……”
魏舟行摆摆手,“甜不甜无所谓,我就是想把瓜扭下来。”
苗小五当下觉得简直开眼呀,就这一句,一个纨绔子弟的形象跃然眼前。
江景云也气得不行,一再强压心里的火,咬牙切齿道:“你到底想怎样?”
魏舟行这才把手里的鱼竿往后一递,他身后站着的侍卫稳稳接住。他看着江景云好看的面容,道:“江小姐,现在的局势只对你不利,与我而言没有任何损失,娶你一个,我还可以娶别人,所以联姻,既对家族有益,又不妨碍我娶真正想娶的人,我为什么要退亲?”
江景云简直被气笑了,“真是好笑,就凭你这在京城名声败坏的浪荡公子也想娶我?做你的春秋大梦!你也不看看你的德行,在京城那都是被用来当反面教材的。”
魏舟行无所谓的摊摊手,“你说得对,所以这件事吃亏的是你,你,才应该想办法推掉这门亲事,而不是来找我,明白吗?我不会退。”
“你……”江景云被噎得说不出话,她要是有办法自己推掉亲事,又何必跑这么远来找这个她看一眼都觉得恶心的人。
“还有,我在京城是出了名的浪荡,你爹也肯将你嫁给我,这是不是说明,在你爹看来,巴结我那个当官的爹比你这个女儿更重要?你自己好好掂量掂量,你于家族而言到底几斤几两,家族里面是不是没有一个人可以阻止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