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东行十余日至荥阳,荥阳乃天下名城,晋国最大的粮仓敖仓就在附近,敖仓粮食储备号称可供晋国全军食用十年!可见战略地位的重要。
加之自荥阳往东,再无山河之险,是关中三秦之地的最后门户,重要程度更不必多说,晋朝设有重兵把守。
只见荥阳城高路宽,人烟凑集,比之长安更添繁华。
周平也不着急去金陵,两人便在荥阳四处游览,登高远望。
周平在军中良久,自然明白荥阳重要性,暗道:“荥阳山川交汇,形势险要,向东一马平川,如在战时大军东向,徐,豫,兖,青定能一举荡平!”心中暗暗记下荥阳附近山川地理。
第二日两人又要出门,听到街上吵闹,过去一看,见一个衣衫破烂的军卒,正拿着一把插了草标的宝刀叫卖。
那军卒咳嗽两声道:“诸位乡亲,在下戴春,是益州军胡将军手下侦骑,前几日南诏国狼子野心突然攻打咱们晋国,咱们晋国天朝上国,一向以礼待之,猝不及防之下,咱们益州军伤亡惨重,胡将军派我等四下报讯,防止南诏国突袭……”
众人道:“南诏国是咱们的属国,莫非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捋虎须?”
有人道:“你这就不懂了,我听说南诏国主几次想迎娶我大晋的公主,陛下都不同意,估计是怀恨在心,才起兵作乱。”
旁人奇道:“他们不怕咱们大军征伐吗?”
又有人哼道:“南诏国占据益州全境,益州天府之国偏又易守难攻,要打进去只怕不容易啊!”
那戴春怒目圆睁道:“那又如何!只要咱们益州军有一口气在,便容不得诏狗猖狂!”
众人见他虽形容憔悴但信心十足不由叫了声好。
戴春作个团团揖道:“咱们一路报讯少不得餐风露宿,所以我那同伴得了急症,我二人只是寻常军卒哪有余钱治病?但同伴危在旦夕,我戴春便押出家传宝刀,换上五十两银子,如何?”
见众人不语,戴春拿出一叠铜钱,放在石头上,唰得抽出宝刀只轻轻一切,铜钱应声裂成两堆,众人喝了一声彩。
戴春道:“我这宝刀家族代代传承,想不到今日竟要在我的手里卖出!愧煞先人啊……”
五十两不是小数目,众人哪能随随便便拿出五十两银子?虽然同情,但根本无力帮助。
周平见他是军中侦骑,心中自然有些亲近,听他说自己是益州军不由更增同情。这益州全境被南诏国占领,益州军虽然称军,却依属于荆州军。
凉州军虽也隶属于并州军,但凉州久经战事,防备羌胡,不能说不重要;但南诏国一向柔顺安稳,益州军无所事事,自然无足轻重,补给盔甲也都需仰人鼻息,可算是晋军中最惨的一支了。
周平越重而出道:“你这宝刀要多少银子?”
戴春盯着周平:“五十两!”
周平道:“好,我给你六十两!”
周围一阵叹息赞扬,谁知那戴春摇头:“且慢!我有两个条件,你如果答应,再买不迟!”
高权奇怪道:“是你小子求着咱买刀,又不是咱们非买不可!”
戴春抱刀不语,恍若不闻。
周平见他如此落魄尚能坚持原则,心中起了敬意,道:“你说来看看。”
戴春道:“第一,有道是宝刀送壮士,美女喜英雄,你就算买了这刀,万万不可折辱与它!”
周平点头:”这个自然。”
戴春眼中露出绝望神色道:“第二,此乃我家传宝刀,等我日后手中宽裕想要赎回,你不可拒绝!”
周平本就想急人之难,当即也点头应允。
戴春眼中涌出泪来,一下跪倒在地,道:“我替我伴当谢过壮士!”
周平赶紧上前搀扶,围观百姓纷纷叫好。
这时旁边一个短装打扮的姑娘经过,看似漫不经心地道:“这世上冤大头真是不少,可别让人骗了弄个鸡飞蛋打!”
旁边一个老汉喝道:“青儿!不得多嘴!”
那青儿撇嘴道:“爹!我又没说错!”
周平看向那青儿,只见她剑眉星目,英气勃勃,胸挺腰细尤其是一双大腿,又细又长。虽是女子,但气概竟超过大多男子,不由眼前一亮。
老汉见众人看来,拉着姑娘走了。
戴春脸色腾地红了,突然抽出宝刀。只见那刀刃经阳光一激,迸射出雪亮光芒。
高权叹道:“好刀!”
戴春道:“好汉还请验刀,戴春绝非坑蒙拐骗的小人!”
周平抓住他手腕往回一推,笑道:“我信得过你。”
戴春连续要求几次都被周平拒绝,之后才满脸感激地随周平回客栈取银子。
周平二人临行前赵仆放进包袱数千两银票,另有碎银百多两。
高权也是重义轻财之辈,见周平慷慨解囊,高权并无意见。
回到客栈,周平取过银子递给了戴春,戴春又去央求店主拿来纸笔回到房中记下周平地址,周平写下“金陵承恩寺附近董家当铺”,戴春愣了愣,将纸条郑重收好,方才千恩万谢的去了。
周平二人将戴春送出客栈,高权笑道:“走,咱们去试试宝刀!”周平将刀递在高权手里,两人向街外走去。
这时客栈拐角处露出一人见二人走远,奔进了客栈,此人正是戴春。
两人来到一片树林,高权拿刀砍向一棵小树,本以为能刀过树折,哪知刀刃居然卡在树干里再难寸进。
高权赶紧一晃,只听当啷一声,宝刀断为两截。
高权赶紧拿在手里一看,只见刀口已经卷了口,刀身也是刷了一层银漆,这哪是一柄宝刀,而是一把连最普通铁匠都不屑一顾的破刀!
两人突然想起当时那姑娘的看似自言自语的忠告,不由又羞又愧。这戴春自然是一个江湖骗子无疑了。
周平暗道:“南诏国一直以子侄辈侍奉晋朝,怎么会发昏攻击晋国?自己见他作兵卒打扮失了警惕之心,导致被骗,以后决不能再犯这种错误了!”
此等伎俩高权本来也见过不少,但在山寨久了,不防现在竟然敢冒充兵卒行骗,骂道:“他奶奶的,老子一辈子打鹰,如今让小家雀给啄了眼!只怕那小子的铜钱也有些古怪!走,咱们去找那戴春,看老子不给他扒了皮!”
当即拉着周平四处查找,一直找到天黑,也没见那戴春影子,当下无法只能回客栈歇息。两人所带银两甚多,心知戴春早就应该逃之夭夭了,倒也不是十分心疼,周平反而安慰高权道:“咱们六十两银子买个教训虽然贵点,但以后如不再犯也算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