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彪苦涩一笑道:“这都是命数!二十年过去了,年号都从泰昌改成了兴德,还有什么解不开的事呢?”
赵仆摇摇头道:“命数!命数算个屁!”他一直温文尔雅,此时突然站起,脸色激动,身上杀机毕露:“老天就算来到我面前,看我不一刀把他给劈死!”
赵仆喘息几口,恢复了平静道:“周平,识得你宝剑的人在京城大有人在,不如搁在这里,秦歌年纪还小,不如也随我留在山上,过几年练成本事再去找你不迟。”
周平正有此意,秦歌年纪幼小便要随自己颠沛流离,本来心中就有愧疚,秦歌父亲秦明也算赵仆故交,正是适合托付之人,当即应允下来。宝剑就挂在腰间,当即摘下摩挲两了把道:“失而复得,我心足矣!便留在这送给大当家吧!”
赵仆露出喜色:“好!我就先替你保管一段时间,等你回来,我再物归原主!”
秦歌早就藏身门外,听到大哥要留下自己,飞奔进来,抱住周平道:“我要跟着大哥,你去哪我就去哪!”
无论周平怎么解释秦歌只是不听。
赵仆笑道:“秦歌,你爹爹算不算好汉?”
秦歌抹着眼泪道:“我爹战死沙场,自然算的!”
赵仆道:“不错,那你算不算好汉?”
秦歌一窒方才道:“我现在不算好汉,但过几年就是好汉了!”
赵仆道:“世上庸人千万,不知何时才能出一个好汉!英雄好汉从来就不是长大就自动变成的,是自己练出来的!光哭鼻子成不了好汉。再说你大哥是去京城办事,你去了不免有些不方便,不如留在这里我教你一些武艺,等到学成之日再去找你大哥如何?”
秦歌低头想想,这一路自己确是大哥累赘,此次遭难便与自己有关,他咬咬牙道:“好,留下就留下!”转向周平,眼泪汪汪道:“大哥,你千万要等我啊,我要赶紧长大,到时候你带我回凉州戍边,我也要成为你和爹爹那样的大英雄!”
周平眼睛泛红道:“好!到时候你要是武艺不精我可打你军棍!”
秦歌右拳砸向自己左胸,算是行了个站着的军礼,用力道:“是!”
第二日一早,周平与高权便趁早而行,赵仆秦歌等一直送到山脚下,直到两人走出数里时,回首仍能看到众人。
高权见周平与秦歌乍一分离兴致不高,有意找些话题,便问道:“周平,你在凉州长大,就没有一个相好的姑娘?”
周平呵呵一笑:“凉州贫瘠,多是犯人流放至此,女眷本来就少,加上我又常常出塞,纵然有些想结亲的也怕我有个三长两短变成寡妇。”
高权啧啧两声道:“听说那番邦羌女各个打扮得妖冶美丽,你没抢上几个回来?”
周平笑道:“羌人生活艰苦,整日为衣食操心,哪有空闲打扮?”
眼中突然浮现出朵朵儿的身影,那双会说话的大眼仿佛在盯着自己,便补充道:“或许有上一个两个漂亮姑娘,也是羌人的宝贝,他们呵护都来不及,怎么会让咱么抢到呢?”
高权叹道:“塞外艰难,正是男儿用武的疆场!只有那里才能炼出你这样的好汉!”
周平笑道:“高大哥你就别捧我了,在牢里我有多狼狈你也看到了,哪里能称得上是好汉。这次能死里逃生我就谢天谢地了!”
两人谈谈说说,赶到一处集镇上,两人找个茶座,坐下休息吃些点心。
这时在一处墙壁下立着两个公人,他们张贴了几张榜文,大声喊道:“子午县犯人越狱,打破县衙,入山为匪,抓住一个重重有赏!”
周平看到众人都凑了上去议论纷纷,当即小声道:“高大哥,咱们赶紧走吧!”
高权悠然喝了一口茶笑道:“要是咱们遇到他们就逃,金陵就不用去了,还没到半路不就被人抓住了?无妨,你过去一看便知。”
周平见他一丝不慌,心中狐疑,但还是拿顶斗笠遮在头上凑过去细细读道:“有终南山匪徒作乱,为首者周一平,奸淫掳掠无恶不作,凡捉周一平者,赏银百两,提供真实线索者,赏银十五两。”
周平念了两遍,自己名字怎么变成周一平了?再看下面张贴的自己画像,满脸麻子,一脸凶狠,年纪大约三十左右,一时更是摸不到头脑。
这时人群里议论纷纷,有人道:“好家伙,提供线索的人都能得银十五两!够上半年吃喝了!要是咱走了大运捉住这个周一平,可不就发了大财!”
旁边有人冷冷道:“醒醒吧!平时江洋大盗捉住赏银也就二十两,这一百两银子哪有这么好拿?可别让一时贪欲把你小命送了!”
又有人道:“我听说这终南山好汉专干一些杀富济贫的光彩事,个个都是英雄好汉!别说咱们见不着,就是见着了也不能丧良心地去告官!”
周围人纷纷应是,不一会都散了,周平也就回来坐下。
高权笑道:“如何?”
“奇怪,我名字怎么改成周一平了?容貌年纪也全然不同,那县令莫不是糊涂了?”
高权抚掌大笑道:“那日咱们听秦歌说你家传宝剑落在县衙,大哥索性就率领大家攻进了县衙……”当下高权就绘声绘色讲了起来。
原来当日赵仆亲自带队,带了一千人马直奔子午县,城中七拼八凑的将所有衙役,牢子,兵丁合在一起凑出七八百人上墙防守。
怎奈刚刚调到子午县的县尉一心立功,力主出城击贼,巩清正见他长相雄壮,信心十足,便点头应允。
哪知出城之后正与贺彪苦战,赵仆掩军杀来,临时拼凑起来的众人一哄而散,奔回城里,县尉无法,也虚晃一枪逃回城中。
城门不及关闭便被贺彪冲进城来,砍翻两个,剩下的四散而逃。
县令师爷尽数被押在堂下,只有那县尉不知去向。两人见这小子溜了,心里不断问候他家的祖宗十八代。
赵仆坐在堂上,将巩清正所判案卷一一拿来重新审阅,释放无辜,重惩恶人,百姓也被请来监督。他们初时战战兢兢,到后来无不欢欣鼓舞。
巩清正,师爷都被狠狠惩治一番,连巩清正的母老虎妻子也被掌嘴四十。县令的小舅子也被抓了过来被贺彪折了另一只手。众衙役平时也多遭他们折辱,见了也是暗暗称快。
赵仆在县衙口说眼看,笔写耳听,竟在短短一日之内将巩清正三年之内所判案卷尽数批完,众人无不以为神仙下凡。唯一美中不足之处便是那陈公子早就离开了子午县,不然一定拿他正法。这陈公子听说是皇帝宠幸的陈家的子弟。
说道此处高权不断扼腕叹息,周平默默想到:“不是不报,时辰未到。如此丧尽天良,自己非要手刃此人方能消除胸中郁闷!”
高权继续道:“大哥干脆四发海捕文书,你的名字也从周平变为周一平!哈哈。那图像也是比着县尉之样画成。巩扒皮恨死这县尉了,大哥此举说不定还正和他意呢!”
两人大笑一阵,高权继续道:“咱们开仓放粮,赈济贫民,又找到你的宝剑,把巩扒皮这三年所贪的民脂民膏尽数运上了山,可谓是人人称快!”
周平皱眉道:“只怕这巩扒皮日后再找大家麻烦。”
高权笑道:“大哥神机妙算,早就逼着县令写下一份奏折,其中尽是怒骂当朝宰相的话,被大哥收在身上。大哥警告他如果以后得知他再敢鱼肉百姓,便替他将奏折发出。”
周平叹服,接口道:“这下县令只好打落牙齿和血吞了,佩服佩服!”
两人说笑一阵,歇息够了又动身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