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一晚上都没客人着实让顾思有点意外,她揉了揉酸软的肩,看着天边吐出鱼肚白,一边收拾车摊一边咕哝,还好带了本书,要不然真不知怎么熬。
回到家刚推开门,就看见顾母一脸愁色地在院坝里打转。她见顾思回来了,立马上前拉着她的手说:“思儿,不好了,昨天夜里杨家米铺被人给拆了!”
“怎么回事?”顾思愕然。
“听周围的人说半夜里来了一伙人,闯了他家的店门,不由分说地噼里啪啦一阵乱砸,杨家几口人被那伙流氓从被窝里揪起来用枪指着头说,得罪了贺先生,就别指望在上海滩混下去!”
“杨家人连夜逃离上海,现在是人去楼空了呀!”
怎么会这样?顾思心情很复杂,一方面想到不用嫁给杨成瑞让她松了口气,另一方面她知道,哥哥一日娶不上媳妇,她就一日不得安生,或许下一个比杨成瑞更糟糕……
看着无动于衷的女儿,顾母摇了摇她的胳膊:“你怎么这么不上心啊,真真是……薄情,还不看看去……”
薄情?对一个面都没见过的人?
顾思被顾母拉着跑了好几条街,终于气喘吁吁地来到杨家米铺一探究竟。
现场真是比顾母说的更惨不忍睹,木米缸,柜台货架,招牌,能被砸的都成了碎片,能被撕的都和在米里成了渣,白米都被踩成了黑米,这得是多大的仇啊。见杨家米铺遇难,周围什么“天地帮”“八股党”的地痞小流氓一趟一趟地把地上掺着纸渣子木渣子鞋底泥的米给捣腾走了。
这到让顾思对那杨加起了几分怜悯之心,在这旧城里,大家日子好不了多少,这米铺就是杨家人的命根子,就这样被一锅端了,几辈积攒下来的一丁点产业从此灰飞烟灭…
她恨那些帮派,她从小就见识过不少地痞流氓拉帮结派,向他们收取保护费,不给就在摊口闹事,闹得你没法做生意。懦弱的父亲每次都是给钱息事宁人,但他们又能挣几个钱呢?母亲为贴补家用到处帮人做针线,做瞎了眼睛都挣不了那保护费。
这几年才算太平了些,兴许是哥哥在码头上工作,跟这群小流氓混熟了,他们才得了安生。
“这杨家人怎么好死不死得罪了淮帮的人呢?还是淮帮头目!”周围的街坊议论着。
淮帮首领贺墨卿?顾思寻思着。听说他是贩卖鸦片起家的,在法租界他就是神,包揽了十六铺、东昌几大码头的丝绸,棉花药品等等海运漕运,现在是法租界商会主席。
杨家怎么会得罪这号人物,我们这样的人连见到他都是不可能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