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子婧慌了神,不顾自己狼狈的模样,立刻跪在地上,“我、我——”
安馨儿打断了她的话,“周小姐想必是一时情急,才误会了叶小姐,叶小姐或许不会放在心上呢,王爷又何必这么咄咄逼人呢?”
宁北韬不禁看向了叶舒。
随着他的目光,贵女们的目光也纷纷落在叶舒身上。
叶舒心底冷笑一声,安馨儿还真是厉害,这一句话问的,无论她要不要追究下去这件事,反正她和宁北韬之间的名声是不会好听了!
她虽然不很在意名声这种东西,但是有人泼污水到她身上,她可做不到视而不见,她深深地看了一眼始作俑者,而始作俑者对她回以一笑,桃花眼恁是多情。
叶舒收回目光,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微微一笑,说道,“既是误会,解开了就好,周小姐身上还湿着呢,快些去换一身衣裳吧,我等着和周小姐小酌一杯。”
宁北韬听到“小酌一杯”时,嘴角微扬,桃花眼绽放笑意。
周子婧被丫鬟带着去换衣裳了,这一阵风波总算是平息了下来。
安知慕眼见事情了结,他是不想待下去了,毕竟在场大多都是他妹妹的小姐妹,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便催着宁北韬走。
“北韬兄,行了行了,陪你看完热闹了,走吧,我们去春风楼喝酒。”
宁北韬一收折扇,对叶舒道,“叶小姐,希望下次见面时,你不会陷入这类误会里了——”
下次见面......
诸位贵女敏锐地捕捉到重点,相互对了眼神,从彼此的眼中都读到了,果然是无风不起浪啊!
叶舒淡淡一笑,眼底冰寒一片。
宁北韬摇着扇子,和安知慕两人离去了。
安馨儿端着高贵冷漠范儿,不冷不热地说道,“刚刚误会了叶小姐,叶小姐不会介意吧?”
叶舒微笑,“安小姐言重了,是叶舒刚来上京城,大家还不了解我,难免生出误会,时间久了就好了。”
小柒心底不屑地轻哼,完全没把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姐们看入眼里,小姐说的对极了,迟早让这些自以为高高在上的小姐们瞧出厉害!
安馨儿却不知道主仆两人的心思,见叶舒就坡下驴,脸色倒是缓了一分,亲自引着她和叶飘儿入席了。
贵女们在席位上坐定,丫鬟们鱼贯而入,开始布酒。
叶飘儿还处在刚刚事情的震撼之中,一时有些回不过神。大姐原本有一桩极好的婚事,只是未婚夫被丞相小姐惦记了,难免波折重重,可是永定王搅进来又是怎么回事呢?
叶舒回想着刚才的事情,不禁问叶飘儿,“四妹,你可知刚刚为我说话的那位姑娘是谁?”
叶飘儿收回思绪,回道,“她叫孟心悠,是当今左相的女儿。”
“我看她为我说话时,所有人的反应都有些夸张,这是为何?”
叶飘儿默了默,余光扫了下左右,压低声音道,“当今左相是三朝元老,在朝中备受尊重,只是孟家子嗣不昌,孟大人和夫人老来得子,便只得了一位孟小姐,孟小姐性格孤傲,在各种场合里,也十分低调,所以今日大家都有一些意外吧。”
叶舒点头,“若有机会,倒想结下这个朋友。”
丫鬟布好了酒水,叶舒端起来闻了一闻,眉心微皱,她又将酒杯放下了。
贵女们大多都偷偷打量着叶舒,有人见状,便出口嘲讽,“听说叶小姐常年居住在乡下,怕是平时也难以喝到这样的美酒,很是不习惯吧?”
小柒看了那酒一眼,不客气地回道,“这不就是秋露白吗,有什么好稀奇的,比这更好的酒,我家小姐也不是没喝过。”
小柒此言一出,贵女们变了颜色,秋露白极为难得,每年只得进贡数坛而已,安小姐能开一坛宴客,已是莫大的尊荣,可凭叶舒的身份,怎么可能喝到如此美酒?
但若是说谎,一个丫鬟不可能闻一闻就知道酒名。
贵女们的神色都有些复杂了,刚刚出言讽刺的贵女更是一脸羞愧,不禁去看安馨儿。
叶舒见安馨儿脸色不好,说道,“我这丫头心直口快,但没有恶意,请安小姐不要介怀。”
安馨儿冷笑,“听她说,叶小姐比秋露白更好的酒都喝过,看来今日本小姐以秋露白招待叶小姐,是怠慢了。”
小柒哼哼,还想再说,就被人抓了抓衣摆,她回头,只见叶飘儿对她摇了摇头。
小柒顿时不吭声了。
叶舒可不记得自己喝了什么名酒,也不记得那些滋味了,只淡淡地道,“安小姐言重了。”
叶舒不欲在秋露白的话题上继续下去,转头对叶飘儿道,“我瞧四妹面色清冷,穿的又比常人多一些,是有体寒之症吧?”
叶飘儿一愣,随即点头。
叶舒道,“这秋露白性寒,不适合你,你就别喝了。”
叶飘儿平素也不贪口,见叶舒这样说了,她缓缓点头,“我听大姐的。”
安馨儿收起心底的不悦,朝香芙使了一个眼色,香芙颔首,对外挥了挥手,便有两个小厮抬着什么东西来了,只听安馨儿道,“既然是赏花宴,便不能负了这个名头,除了这满园盛放的花卉,本小姐新近还得了一盆稀有品种,请诸位一起品鉴。”
两个小厮退下,一盆叶子硕大的绿植展现在贵女们面前。
众人第一反应皆是疑惑,这样一盆绿叶子如何能称得上花,众人不禁去看安馨儿,但见她微微笑着,神色并无异常,贵女们这才仔仔细细打量起这盆花。
仔细看,终于在叶子间发现了包裹起来的几线白。
小柒认出来了,语气兴奋,“小姐,那是昙花!”
叶飘儿看着昙花,浅浅一笑,“我原只在书上见过昙花,没想到竟能见到一株活的,听闻昙花又称月下美人,只在夜里开,且一次只开一两个时辰,极为珍稀。”
叶舒表情淡淡,“美则美矣,只可惜来去匆匆。”
贵女们已认出了昙花,这样的稀世珍品,自然又是一番恭维之词,安馨儿的目光却落在叶舒身上,“这盆昙花已临近花期,叶小姐可喜欢?若是喜欢,我便送你做见面礼吧?”
此言一出,贵女们的脸色都变得难以言喻,齐刷刷地看向叶舒。
叶飘儿脸色也是一变,可是顶着那么多的目光,她便不好再开口了,她不动声色地拉了拉叶舒的衣袖。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啊!叶飘儿的提醒,更让她确定,一定有古怪。
叶舒目光从昙花移到安馨儿的脸上,微笑道,“多谢安小姐美意,只是我这个人懒惯了,这样娇贵的花儿是养不来的,心意叶舒领了,花儿,就不必送了。”
安馨儿挑眉,“叶小姐不喜欢这株昙花?”
叶舒弯唇,“和昙花相比,我还是更喜欢和它形态相似却不畏严寒的雪莲。”
贵女们目光微眯,不约而同地想着,这位从乡底下来的叶小姐倒不似想象之中的井底之蛙,但却是一个十足会吹牛的人!
先是秋露白!
再是这雪莲!
雪莲,她们都听过,也曾在画本上见过,但是这种长在极北苦寒之地的植株,就如同传说一样,谁也不曾真正见过,这叶舒竟然空口白牙地将它与观赏花卉相提并论。
这年头,吹牛不需要掂量掂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