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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物是云飞岁月安

凌非凡无辜地说:“谁告诉你们小妹妹拒绝我了!”

凌云生他们更加疑惑道:“那你昨天那个狗样子?还喝成那个熊样!不是说好了请我们吃饭?”

凌非凡人畜无害地说:“我就是想喝酒了,很久没有喝酒了,哦!对了,最近在小妹妹身上花了些钱,下次再请你们吃饭。”

凌翔说:“靠!阿凡是影帝啊!我们都被他单纯的外表欺骗了!”

金小威无奈地看着他:“昨晚你那么深沉,我们还想着怎么安慰你!没想到你成功了,恭喜你啊!”

此处仿佛飞过了无数只乌鸦......

傍晚时分,凌云生一个人在山间散着步,眼前是万家灯火,身边是他自己的影子被路灯的光线拉地很长……

工作的第五个年头开始了,凌云生的生活里有两个女人一直不离不弃地准时问候着自己。

有一个女人早上和下午说一声:“谢谢!”

还有一个女人早晚各说一句:“该起床了,该休息了,晚安!”她们分别是学校的打卡机和广播系统。

他和欧阳梦断断续续聊了一些日子后,得知她今年九月参加了工作,把她约了出来,打算送她一份实习结束的礼物。

以前她实习的时候帮了自己很多忙,实习结束的时候也忘记感谢她了。

抬头望望窗外,外面是漆黑的夜空,没有一颗星星。九月的晚风像小生命的舌头一般舔着全身每一寸肌肤,让人浑身酥酥麻麻的。

凌云生将礼物送给欧阳梦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她的手。这个女人的纤纤细手如此冰凉,就如山间清凉干净的泉水一般。

他的嘴角露出了一丝不可思议的笑容,那个笑容有点缓慢,让人感受到些许坏坏的感觉:“你为什么对一个我这么花心的男人这么有感觉?”

她先是楞了一下,接着睁着那双大大的透着点亮光的双眼皮眼睛望着他,眼神里透着点傻气与纯真,眨了几下,然后目光坚定,嘴上却淡定的说道:“也许你这么花心,是因为你还没有遇到我。”

“也许你这么花心,是因为你还没有遇到我。”他在心里默念了一遍。突然感觉心跳停止了,然后猛地为之一震。

一个表面无忧无虑,放荡不羁的少年以及那颗隐藏在内心深处的孤独已久的心仿佛瞬间被什么东西轻轻地触碰了一下,就像小孩子躺进了母亲温柔的怀抱,很安心,很舒坦。

心中那片万年不化的冰山仿佛照进了一缕阳光,他感受到一种从未有过的温柔及温暖。

他第一次觉得这个女人和别的女人不一样,三个字出现在他脑海:她懂我!

他也看穿了她的心思,但往事提醒他,不要再轻易陷入这样的冲动之中,不然......

他慢慢地走近她,打破了她伪装的坚强,她微微向后退了一小步,但马上站住了,仿佛在告诉他:“我不怕你!”

他缓缓地举起双手轻轻地放在她的肩膀上,她微微的闭上了双眼,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他慢慢地抬起右手,在她头上温柔顺着头发划了下来,嘴里笑道:“你这个样子还真可爱!不过,我还有事,先走了,拜拜。”

转身走了几步之后,他高高举起右手挥了挥,头也不回,之后慢慢的消失在夜色之中。

那个傻傻的女孩,呆呆得望着他的潇洒的背影。感受到了他的温柔,也感受到了一丝丝失落。

她也转过身,向家的方向走去。

潘依米病了,动了手术。凌云生和一些朋友去市里最好的医院看她已经是九月中旬了。

一路,看到各种各样的病人和家属,大多愁眉苦脸,神情凝重。

凌云生不禁心情变得沉重起来,在云瑶的带领下,他们来到了潘依米病房外。

透过房门的玻璃窗向里望去,潘依米正若有所思得望了窗外一会儿,然后又打开手中的书,神情专注,动作优雅,风轻云淡,旁边坐着一个身形微胖的中年男人。

云瑶推开门,潘依米慢慢看了过来,微微地笑了,那双深邃的大眼睛沧桑中带着一点倔强不屈的亮光,像拉着生活前进的老牛。

微风扬起了病房中的白色窗帘,像少女纯洁轻盈的裙摆,影子也随着慢慢跳动着,时而近,时而远。

朋友们相互打着招呼,潘依米放下手中的书,指着一旁的桌上,温柔到让人心疼地说:“那里有水果,你们自便啊,我就不招呼你们了。”

凌云生走了进来:“身在井隅,心向阳光,眼里有书,自在远方。女神连生病都这么文艺啊,这本书送给你!”

云瑶眼尖看到了书名,口中念念有词:“好文艺的书,《我不喜欢这世界,我只喜欢你》,生仔这是在表白女神吗?”

凌云生淡淡地说:“文艺的书配文艺的女神嘛,我就是一个俗人,女神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对吧?”

潘依米无奈地说:“你没看到女神现在也躺在医院里吗?女神也会下凡的,对了,你和金子有什么好消息啊?”

凌云生笑了一下:“早就和雪碧一样——透心凉了,最近刚和另一个女的相亲,相亲相到一半,我妈居然叫我回家晒稻谷。”

其他人哈哈大笑,云瑶说道:“那后来呢?怎么样?”

凌云生说:“顺其自然——等于再次凉凉了。”

潘依米嘴角扬了一下:“你不要逗我笑好吧,我现在还不能笑!”她打开了被子,漏出了身上的管子,那身子似乎又消瘦了一些,蓝白条纹的病人服已经褪了色,让人看了很心疼。

有朋友问到:“你想你的学生吗?”

潘依米有点无奈:“我已经有心无力了,我现在只想自己快点好起来!”

其他朋友又断断续续和她聊了一会之后,看着潘依米有点疲倦的样子,也差不多到了离开的时候。

凌云生最后一个告别:“赶紧好起来,等着看你笑!等你好了,带你和瑶瑶一起去个地方哦!”

潘依米已经没有力气说话,点了点头。

走出医院大楼,树叶在风中露出它那最脆弱的肚子,高楼之上两只鸟,一黑一白,一上一下,相互交替,翱翔而过。

人,无论富贵贫穷,男女老少,在医院面前都只能怀着一颗敬畏之心。

国庆节当天,表哥易清扬结婚,大学的同学凌伟也结婚。其他的大学同学组队一起出来玩,经过湘西的时候,得知了这个消息,刚好赶了过来。

凌云生先去了表哥那里一趟,又去了凌伟那里。凌伟因为要照料亲戚,所以特意拜托了凌云生照料好大学同学。

第二天,凌云生带着几个大学同学玩了一圈,晚饭时,凌伟终于腾出了时间请大家吃了一顿,新娘有事来不了。

大家喝到正嗨,餐桌上班长程鹏突然感慨道:“伟哥,你小子艳福不浅,大学时第一个女朋友明楚楚,第二个是江雪燕,然后现在结婚的是薛倩,真是不到最后,都不知道谁才是你的真爱啊!”

凌伟笑道:“胖子!你才是我的真爱啊!”

大家欢呼声一片,直言:“在一起!在一起!”在附和声中,他们两个一起喝了一个交杯。

凌伟继续说:“其实谈恋爱就像梦想一样,你需要要试几次,不断成长,才明白什么是最适合你的,不到最后的都不是真爱!”

方菲菲怼道:“到了最后的也不一定是真爱!”大家突然一下安静了,然后又拍手叫绝,似乎被她的话震惊到了。

何峰感慨道:“不到最后,不知道陪在你身边的是谁。”

郭文说道:“不到死,不知道陪在你身边的人是谁。”

小鱼笑道:“陪你到最后的,也许是那个对的时间对你最好的人!

凌书中若有所思地说:“也许陪你到最后的是你自己,所以人最应该对自己好一点!”

凌云生说:“不知道你们还记得吗?当年凌伟和陈富为了小鱼差点打起来了,其实我挺好奇了的,小鱼从大学一直到现在还是单身,这是为什么呢?你可是我们班的班花啊!”

小鱼笑靥如花:“生仔啊!其实,我们班我最喜欢的人就是你啊,我一直坐在你身后,抄了你四年的英语答案,你都没感觉?”

凌云生淡淡地说道:“其实我......一直都知道!”

突然,他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感慨道:“唉!肠子都悔青了!人生之中总有很多让自己拍大腿的事,很多事要到了某个年纪某个时候,经历了某些事才明白的,如果你现在不明白只能说明你还没到那个年纪,没经历过那些事。”

大家一下子做出豁然开朗的样子:“原来生仔背后的女人一直是小鱼啊!在一起!在一起!”

方菲菲神秘地笑道:“你们不知道的是,生仔背后的女人是小鱼,但是,其实我才是生仔身前的女人!”

凌云生笑道:“无论身前身后,一个人一旦爱上某一个的人,那便是悲剧的开始。你们两个不要太伤心哦!”

酒场上的话,到如今这个年纪,谁也不会把谁的话当真,在一起喝酒聊天,开心就好。

能开怀大笑,绝不多愁善感,谁要是把酒话当真话了,那也许就是个笑话。

程鹏举起酒杯:“当初班上的谁和谁表白了都能轰动全班,但现在谁和谁结婚生子了都不足为奇。多年后,再见到这样的事发生,同样的事,却能平静的接受,大家都成长了!来!把酒都满上,敬新婚的凌伟,敬辛苦陪我们玩的生仔,敬我们终将逝去的青春,敬我们近在咫尺的美好未来!干杯!”

每个人都喝干了杯中的喜酒,但生活又悄悄地在每个人的杯中添加了各种各样五味杂陈味道的酒,等着着你去慢慢品尝,酸甜苦辣咸,辛酸或是荒唐,有人清醒得如梦方醒,像那山间的清泉,有人却早已经醉得不省人事,如那天边的彩虹。

第二天外公突发脑溢血,送进了医院抢救,几乎失去了意识。国庆还没结束,他就悄悄地走了。

外公走得有点突然,但是却没有在凌云生的心里留下太大的波澜,似乎所有人都做好了准备,外公自己也想到了这个结果。

外婆已经走了好几年了,留下外公一个人在世上,虽然子孙孝顺,但始终少了点什么。

外公八十多了,听说他离开的时候,没有一丝眷恋,似乎是笑着走的。

也许走之前,他见到了外婆微笑着,身子微微颤抖着,目光温柔地看着他,向他伸出了双手......

十月下旬,叔叔给凌云生介绍了一个相亲的对象——唐慧。两人在微信上聊了十多天后,他开着车去了女孩上班的学校,也顺便找那一片地方的同届当老师的朋友玩玩。

万鹏飞和易江平作为东道主,带着凌云生打乒乓球,散步,从一个学校到了另一个学校,最后在江园街上一起吃了个晚饭,然后又一起去了不远处的另一个学校,找到了郑薇薇。

郑薇薇似乎变了,在这里找到了自己的朋友。她有一点害羞,见到凌云生之后慢慢地又像以前一样开起来了玩笑:“你和金子怎样了?什么时候能喝你们喜酒!”

凌云生肩膀一耸,双手一摊:“还没开始,就结束了!怎么了,你吃醋了?”

郑薇薇说:“生哥不要拿我寻开心了。”

晚饭过后,凌云生和唐慧就知道了彼此的心意。没有一丝尴尬,似乎两人在这一点上心有灵犀,不点也通了。

有的人只适合做好朋友,有的人只适合浅尝辄止的暧昧,有的人如果没有心动的感觉,那就只有彼此保持距离。

晚上,凌云生一人开着叔叔的车,行走在廖无人烟的山路上,速度不知不觉快了起来。

一辆车在后面开得更快,还超过了他的车,他不知为何突然较劲起来。跟在后面开了很久,但是过了一会儿,连前面的车尾灯都看不见了。

到了一个弯道的时候,凌云生提前减了速,边踩刹车边转弯,车轮打起了滑,车身突然飘了起来。

他心想:完了,要翻车了。

但他顺着车子滑动的方向左右打了一下方向盘,然后稳稳地扶着方向盘,车子滑了一下之后,又回了正轨。

他慢慢地靠边停车,手都在微微发抖。心脏暂停了,然后又开始猛烈地跳动,背上惊出了一身冷汗。

他庆幸有神灵保佑,捡回一条命。

平静下来后,他再看看车座后面,车上的东西经过刚才的颠簸被弄得乱七八糟,有一张照片掉在了副驾驶前面。

凌云生捡起那张照片一看,这不正是唐慧学校公示栏里,易江平和万鹏飞他们认为最漂亮的老师陈芸洁。

他看了这张照片一会儿,有点疑惑:这照片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不管怎样,这也算是免掉了厄运的一张照片,他心怀感激。

突然之间,凌云生发现自己已经不害怕死亡了。这是一种什么样的体会,他也说不清楚,亲身经历过的人才能体会吧。

难道是生无可恋,死亦何哀?最近骑车时,在他脑海中总浮现一个画面,在某一个十字路口,突然就冲出来一辆车,将他连人带车一起撞飞。

他竟一点儿也感觉到对死亡的害怕,仿佛此刻他已不在这个世界了。

他觉得即使自己死了,也没有任何牵挂,也许父母和其他亲戚朋友会伤心难过一段时间。

但一段时间后,这个世界依旧保持它原来的状态,地球照样转动,人们依旧该怎么过日子就怎么过日子,世界不会因为我们的来过和消失有过任何影响或者不一样。

他想:他要让这个世界因为自己存在而变得有一点不一样。也许他该去找到某一个人,也许他该做一件什么事,也许他该留下点什么,证明他来过这个世界,他真真实实的存在过这个大千世界。

他终于知道他缺少的是什么了?他要的是什么了?

是存在感和价值感。他突然发现自己又害怕什么了,大千世界,人海茫茫,匆匆来这人世间一遭,若不留下点什么?岂不可惜,岂不浪费。

曾经,两次与死神擦肩而过,两次体会过死亡的感觉,一次是自己因为车子进入一个陡坡刹车失灵,前路岔路多,如果突然冲出一辆车……

结果下了超长的一个坡后是一个上坡,虚惊一场,但深刻体会了那种绝望的死亡感,那一瞬间他想到了一个女孩。

另一次,他差点让别人死亡,两个十四五岁的少年骑着摩托车在一个下坡撞到了他借来的小车,人飞了出去,一个头上出了血抱着头,另一个抱着肚子在地上打滚。

那时候,他以为会死人,那么他就是杀人凶手,要赔很多钱,还要照顾少年的父母,结果也没有他想的那么严重。

赔了钱以后,事情顺利解决了,两位少年也没有大碍。他那时突然松了口气,觉得人生不是那么糟糕,他要干点什么。

也许只有真切到了死亡边缘,才会更加害怕死亡,才会更加珍惜生命赋予我们的一切美好和意义。

改怎么活?每个人心中都有他自己的答案。

如果可以,把每一天都当做生命的最后一天来活。

十二月中旬,他骑车下班时经过了易江缘,想起了过往的事。

不久前他和金子一起来到这里。她被一股淡淡的花香吸引了,傻傻的站在花前观望。

其实,它有一个特别的名字——双色茉莉,紫色里面透着点白,像一位还没长大的公主,亭亭玉立却带着点稚气,高贵里透着点天真和纯洁。

后来啊,他们再也没有见面,他和不同的人来到这里,会顺便看看这花,可这花却害羞的躲起来了,只有绿叶依旧郁郁葱葱。

现在,他一个人到这里,无意间发现这花又静静的开了,无数的绿叶之中才探出一两张淡紫色的脸。

他们像久未见面的老熟人一样,开心失落又疑惑。

双色茉莉啊,是谁带走了你的白?徒留这淡淡的紫。赏花的人儿呀,又是谁带走了你的心?

他说:“我想见见你的另一半白。”

花说:“我想见见你的另一颗心。”

他们面面相觑,一只蝴蝶落在了花的脸上,静静地,一动不动。

他们会心一笑,相互约定:总有一天,我会带着我的另一颗心,你会带着你的另一半白,让我的另一颗心与你的另一半白再次相遇,从此以后,不再陌生,不在孤独。

天上云飘飘,地上人笑笑,光秃的杨柳丝摇啊摇。扑面的风尘里,几十亩花海中,一望无尽的尽是残花败蕊。

花有重开日,可是这花似乎不会再开了,因为它们已经枯死了。缘起缘伏缘终尽,花开花落花归尘。

花残,人亦分,何以解忧,风中醉梦香,燕舞霞落炊烟起,唯有樟缘倚亭边,孑然迟迟不思归。

2016年的最后一天,凌云生是和朋友们一起在沈茗茗的家度过的。

沈茗茗做了牛肉,凌非凡做了蒜泥白肉和青椒皮蛋,凌云生做了个丝瓜汤和糯米丸子,金小威买了个泡菜和泡椒凤爪,还从家里带来了两瓶上好的葡萄酒和一大瓶可乐。

吃着这一桌子亲自做的热气腾腾的菜,喝着红酒加雪碧,胃里和心里都十分满足,渐渐地,四人就微醺了。

他们说起了各自的陈年往事和青葱岁月。

沈茗茗感慨道:“年轻的时候我们对感情对生活都有很多不切实际的幻想,总希望恋人更好一些,希望工资再多一点,在繁华的地带有个自己的小窝,希望现实对我们稍微温柔一点,但最终总是事与愿违。”

凌云生补充道:“有的人只会迟到,从不会缺席。但到最终我们会发现,我们要的不过是每天忙完回到家,可口的饭菜在桌上,心爱的人在眼前的那种心安罢了。”

沈茗茗激动道:“对!对!对!老师,你真是太懂我了,要是二十八岁的时候,你未娶,我未嫁的话,我们就结婚吧。”

凌云生大声说:“谁怕谁啊!”

金小威和凌非凡也突然激动道:“我们两个当见证人,来!为了凌老师和老大的二八之约,为了新年,干了这一杯!新年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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